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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珠腰背挺直,与他对峙,明亮的灯光下,细细看他的眉眼,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心房像是裂了一条缝,由细到宽,由浅到深,分裂出无数的细枝末节,她慢慢勾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哑着嗓子,“我知道了,你走吧,走吧。”
她手臂轻轻一抬,棠钰的手毫无生气地垂下去。一个激灵直降天灵盖,他蓦地清醒过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不能放开她!他不能再失去她!
熟悉的恐惧让他下意识上前抱住她,抱的死紧,慌张无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离开我!”
仓珠的眼泪流出来,胸腔郁结的一口气本想咽下被他这个举动一下激得爆发,她咬着牙,“你不是说和她只是朋友吗?朋友也需要上床?棠钰你是不是当我白痴!”
她挣不开他的束缚,拳头便招呼到他身上去,棠钰像块木头,任打任骂绝不还手,他红着眼睛不吭一声。
仓珠气得不行,“滚!你滚出去!我看到你就恶心!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你没有关系!从今以后我和你再无瓜葛!”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棠钰像个复读机,不断摇头重复不允许,不同意,拒绝这类的字眼。仓珠看他轴劲儿上来,心里恨得不行,你说不同意我就得答应?这世上的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脑子糊成一团,想也不想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清脆的声响一下子结束了所有的喧闹。
棠钰只微微撇了撇头,白皙的脸上很快就泛起了红色的指印,长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有些怔愣,慢慢转过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脆弱。
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委屈又难过,吸了吸鼻子才小心翼翼开口:“……就一次……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你……”
仓珠的手颤抖着,看他左右不对称狼狈的脸,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痛快吗,一点儿都不,她觉得痛死了,难以呼吸的那种痛。
她趔趄往后倒,吓得棠钰赶紧扶她,她挥手躲开背抵白墙,大口大口地喘气。
棠钰看她皱紧眉,弯腰抚肚的姿势,吓得脸色都白了。
“你,是不是肚子痛?我,我……”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仓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医院……”说完就支持不住倒在地上,棠钰冲过去一下子抱起她,前所未有的慌张席卷他的大脑。
他紧紧搂住怀里疼得直冒冷汗说不出话的人,马不停蹄地向外奔去。
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医生彻底黑了脸,盯着病历本不说话,时不时抬起头来打量站在面前神色紧张但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漂亮男人,尽管平常不看电视剧综艺,不关注娱乐新闻,但眼前的这个人他还是知道大概来历。
他抱着人慌慌张张进来的时候,值班小护士一个个尖叫不已,又激动又震惊。但他一心只记挂着怀里的人,几乎要哭了问医生在哪儿。
他急匆匆从休息室赶过来,一看病人,这不白天刚出院的嘛!不过一天的功夫,这又人事不省地送医院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等检查完病人并处理好后,他才有心思来好好教训这些一天到晚瞎折腾的年轻人。
“你是病人什么人?”
棠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医生会问这个问题。
医生见他呆傻模样,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耐,早听说娱乐圈乱的很,这年轻人和那女人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要是给狗仔知道了绝对是一条大新闻!
不过新闻不新闻的他才不操心,身为医生,他只关心自己的患者!
棠钰一时陷入了纠结,不知道怎么说。医生在心里暗道,敢做不敢当的小子!
声音变冷:“麻烦联系一下孩子的父亲,仓珠女士的情况不太妙,我需要和他沟通。”
一听到情况不妙,棠钰腿已经开始发软,颤抖着声气儿:“医,医生,我就是孩子的父亲。她,她到底怎么样儿了?”
哼!现在才承认!让女人受这么多罪,我非得好好吓吓你才行!
医生眉头皱得死紧:“病人之前就有流产的征兆,今天出院的时候我再三叮嘱要好好养着,不能有大的情绪起伏。没有调养好的身子现在又见血,对胎儿的发育很不利。”
“宝宝不能有事儿,医生,大人和孩子都要保住,我求求您!”棠钰不敢想,如果宝宝保不住,先不论他的难过,仓珠的伤心绝对要在他之上,没有了宝宝的牵连,他俩也许真的没有以后了。
医生咳了两声,他这还没说得厉害呢,怎么这年轻人就有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他救人的势头,让他有些心虚,赶紧道:“我给病人打了保胎针,现在暂时没事,明天要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胎儿情况怎么样。你们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如果胎儿情况不好,我们是不建议继续妊娠的。你们也年轻,小两口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棠钰小心翼翼推门进去,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仓珠已经在床上睡着,壁灯下,她的小脸祥和宁静,全然没有了来时的挣扎和疼痛。
他走过去慢慢坐在她身边,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屏着呼吸弯下身子,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眼泪就这么不期然地落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响,怕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她。细细看她的脸,心里又酸又软。她的眉啊,眼啊,都是这么地好看,寸寸照着他心里的模样长。
他爱她,是毋庸置疑的事。这辈子除了她,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别人了。他要和她在一起,无论有多少舆论,多少流言蜚语,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放开她的手。
仓珠醒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李子凝。
他背对着她,在餐桌上捣鼓,她轻轻喊了一声,他转头来应。
“你醒啦?鼻子可真灵!我妈给你煲了鸡肉粥,可香啦!”李子凝手端了个盛得满满的白瓷碗,还不等他靠近,一股肉香就幽幽地飘进仓珠的鼻孔,她连忙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
“别!等等!”
李子凝愣了下,看她避之不及,反应过来:“你……犯恶心了?”
仓珠迟疑地点了点头,语气愧疚:“……我现在闻到肉味就受不了。”
“这两个月不到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往后你可怎么办?”他皱着眉,勺子舀了两下然后将粥送进自己嘴里,一勺尝到滋味,两勺三勺下肚,碗里干干净净,末了还砸吧嘴,一副你吃不着真是可惜的模样。
仓珠:“……”
“你不上班怎么来我这儿了?”
他放下碗过来,“我妈呗。记挂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大早上就熬好了粥让我给你送过来。唉,昨天才出的院,怎么大晚上又回来了?棠钰那家伙也太不靠谱了!你不是说暂时不想见到他,俩人怎么又在一块了?你也是,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怀着孩子,不自己紧着点身子,一天到晚给自己找气受,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你再折腾,小心真小产了!”李子凝看她动作,吓得去扶她。
仓珠身子一僵,不敢动,见她被吓到,李子凝忙安慰:“医生说这段时间你绝对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平心静气好好休养,宝宝自然会没事的。”
“……我想去厕所。”憋了一个晚上,仓珠实在是憋不住了。虽然俩人认识这么多年,还在国外同居了两年,但像这么隐私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李子凝神色自然,弯腰抱起她,“好嘞,我的公主。让奴婢伺候您如恭!”
仓珠忍着羞赧,故作凶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揍你了啊!”
“等你有这个力气再说吧!”李子凝抱着仓珠轻轻松松毫不费力,还有心思逗弄取笑她。
他抱着她到马桶旁边,然后自觉退出去站在卫生间门口等。
几分钟后,里面传来冲水的声响,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仓珠脸红红的,不敢看李子凝的脸,只伸了个手示意要抱,李子凝嘴角弯弯,听话地抱起她。
突然地,病房门处传来动静。
俩人齐刷刷地往门外看,便看到神色复杂,站在门口的棠钰。
李子凝的脸色瞬间不好看,冷漠对门口的人道:“你来干嘛?”
棠钰沉默地看了看俩人的姿势,仓珠被抱在怀里,是这么地亲密,还有见到他时瞬间跨下来的脸,心脏像被捅了一样。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她会更讨厌他的。
他将门关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桶,“这是我煲的汤,趁热喝。”
说完急急忙忙去餐桌要盛汤出来给她喝,看到桌上另一个保温桶时愣了愣。
李子凝低头看仓珠,她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走吧。仓珠现在不想看到你。”
棠钰宽肩窄腰,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当一幅画,一幅孤独和落寞的画。仓珠不忍再看,让李子凝抱她上床,她窝进被子里,闭目塞听。
“我上午还有戏,这汤要是饿了就能起来喝。可能中午我赶不回来,晚上我再来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先买好食材……现在想不到也不要紧,等你有想吃的就打电话给我……发信息也行……你……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么多……”
“够了。你先走吧。”李子凝出声赶人。
“……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过来的!”
李子凝在心里叹一口气,一个站在门口百般不舍,一个躺在床上装聋作哑,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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