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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心里有多痛苦。
亲手喂自己的母亲喝下毒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让他无比煎熬。
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齐昊的手一直在颤抖，所以药大部分都洒了，加之太子妃牙关紧咬，一勺子药，只喂进去了一点点。
“母亲……是儿子对不住您，是儿子不孝，可儿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苦，母亲就安安稳稳的去吧。”齐昊一边喂药，一边说道。
一碗药慢慢见了底，虽然太子妃喝下的并不多，但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太医开的这毒药虽然很毒，但里头加了几味特殊的草药，会先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感觉不到痛苦。
“昊儿……”太子妃看着齐昊，眼神渐渐清明。
“母亲。”齐昊猛的握住了她的手，他知道，自家母亲这是回光返照了。
“你父亲呢？他为何没来？”太子妃四下张望了一眼后，有些急切的问道。
“皇祖父有要紧事儿和父亲商量，父亲去长乐宫了，等会就回来。”齐昊连忙说道。
太子妃听了之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泪水一点点往下落，血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母亲。”齐昊忍不住喊了一声。
“昊儿，你别伤心，母亲盼这一日已经盼了好久了，母亲实在是太痛了，根本不想活着，只是你父亲……我没料到他竟狠心至此，连送我最后一程也不愿意……”太子妃说到此忍不住笑了起来，每笑一下，嘴里的血便往外涌一些。
“母亲……”齐昊悲痛欲绝。
“孩子，一定要坐稳你这太孙之位，不能让齐新夺了去，你父亲肯定会偏心他，不过没关系，你还有你皇祖父，只要你娶了你吴家表妹，谁也夺不走你的太孙之位，记着……不要娶孟??，一个弃妇根本配不上你……”太子妃说到此猛的瞪大了眼睛。
“母亲！”齐昊大喊一声，却见自家母亲直直往后倒去。
“娘娘。”绯叶一边哭喊着，一边扶住了她，伸手一摸，太子妃气息已无。
“太子妃殁了……”绯叶大声哭喊道。
齐昊听了之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的声音全然听不见了，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太子宫走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宫道上走着。
张坤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出。
前方岔道口，孟??与齐珩并排走了过来。
两人正在逗小公主齐芸玩儿，笑得十分开心，十分灿烂。
齐昊见了之后却觉得碍眼无比。
凭什么他的母亲没了，这些人都不跟着伤心，反而那么高兴？
如果……如果他是皇帝，便没有人敢如此了吧？
到那时候，他的喜忧，便是天下所有人的喜忧。
“二弟，你这是要出宫吗？”齐珩见齐昊站在路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便停了下来，大声问道。
齐昊就那么看着他们，一语不发。
“二弟，我奉了皇祖父之命送永嘉县主出宫，还请二弟让一让，别挡着道儿。”齐珩快步上前，笑着说道。
“大哥今日似乎很开心？”齐昊幽幽的问道。
“我自然开心。”齐珩点了点头。
“我母亲没了……”齐昊看着他，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的双眼，沉声说道。
“二弟节哀，二婶婶病了多年，备受折磨，最近这段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去了也是一种解脱。”齐珩低声道。
“那是我母亲，我失去了我的母亲，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齐昊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似乎有些魔障了。
齐珩轻轻撇了撇嘴。
齐昊死了母亲又如何？
难道还要要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一样悲伤，要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要与他一样痛，还得去安慰他吗？
抱歉，他做不到！
他的母亲当初死时，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比如今的齐昊还不如。
人家起码还是个太孙，那时候的他是什么？阶下囚！
有一件事儿，他在皇祖父面前撒了谎。
倘若他查出父亲当年是被冤枉的，是被太子陷害的，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太子和齐昊……
他绝不会妥协！更不会像自己在皇祖父面前说的那样，远离京城去做个闲散王爷。
他要替自己的父亲报仇！
“王爷，时候不早了，剩下的路我认识，王爷就不必送了。”孟??笑吟吟道。
齐珩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喜欢孟??的笑容……
大概和此刻的心情有关吧。
“孟姑娘不必客气，再走半刻钟进到宫门口了，我和芸儿送你。”齐珩笑道。
孟??听了之后也懒得再说什么，快步往外走去。
……
一连多日，孟??天天都去医馆。
来医馆瞧病的人与日俱增，她渐渐忙了起来，有时候回府都天黑了。
这一日，二夫人带着孟盈和孟芙回了娘家，孟??想着，自己回府之后一个人用膳甚为无趣，便带着几个丫鬟去天香楼大吃了一顿。
等她们回到安国公府时，天已经黑了。
门口的两个大灯笼下，少女纤细的身姿显得更加的瘦弱……她似乎想叩门，却又不敢，几次伸出手，最终还是作罢了。
孟??走近了之后才发现，站在那儿的居然是孟锦。
“大姐姐。”孟锦看着孟??，低下头轻声喊道，声若蚊蝇。
“你怎么来了？”孟??不动声色道。
“我……我多日未曾见祖母她老人家了，心中甚是想念，所以过来瞧瞧。”孟锦说到此，急声道：“大姐姐，我们三房虽然和国公府分家了，但并未说老死不相往来呀，我虽然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了，却也还是孟家的子孙，理应向长辈请安。”
孟??听了之后仔细看了看孟锦。
她身上的小衫和月华裙都已经很旧了，大概洗过多次，不仅褪色，还皱皱巴巴的。
孟锦头上并没有珠钗，只带着一朵半旧的娟花。
至于一旁跟着的小丫鬟？并不是从前伺候在孟锦身边的人，瞧着特别眼生，年纪不大，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的衣裳那就更旧了。
这一切都表明，孟锦他们一家子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孟??却根本不同情他们，反而觉得这是正常的。
这些蛀虫离开国公府能过得好才怪呢！
“二妹妹所言甚是，不过，祖母如今一心礼佛，虔心侍奉佛祖，连我过去请安，祖母都不见，更何况是你？”孟??说到此微微一顿：“二妹妹记性不好啊。”
“什……什么？”孟锦结结巴巴问道。
如今的她，似乎变得唯唯诺诺，毫无过去的威风和霸道了。
“当日你们一家子离开国公府的时候，我父亲吩咐了，以后你们与我国公府再无瓜葛，若敢上门……直接打出去便是。”孟??说到此，神色一遍，脸上满是冷意。
孟锦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颤声道：“我，我只是站在国公府门口，并未进门。”
“所以，我并未让亲卫出来揍人呀。”孟??说完之后，直接吩咐身边的人扣门。
片刻之后，门开了，孟??毫不犹豫走了进去，根本没有再看孟锦一眼。
“大姐姐……”孟锦见她走远，忍不住大喊起来。
国公府的大门很快关了起来。
孟锦看着眼前这朱漆的大门，神情一阵恍惚。
“小姐，天都黑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从这儿回到咱们住的地方，要走一个时辰呢。”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低声说道。
孟锦闻言伸出了自己的手。
从前的她，是千娇万贵的国公府二小姐，身边奴仆成群，从不需要她亲手做些什么。
而如今呢？
往日白嫩的手如今变得又粗糙又难看，上面满是针眼，是她和母亲一块儿做绣活贴补家用时伤到的。
她的绣活儿很差，可不学不行，不做也不行。
一家人等着吃饭呢！
父亲整日无所事事，还吵着闹着要喝酒。
弟弟还小，嗷嗷待哺，母亲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他身上……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孟锦有些崩溃的吼道。
小丫头吓了一大跳，随即颤声道：“小姐可以不回去，可奴婢不敢不回呀，夫人夜里起来喂小公子时，奴婢还要帮着换洗尿布呢。”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孟锦咬牙说道。
他们如今的日子真的很难过，所以……她把她的贴身侍婢全卖了，总共得了百两银子，又从人牙婆子那儿买了一个老婆子，一个丫鬟，总共用了十两银子。
靠着那剩下的银子，他们一家子撑到了现在。
小丫鬟听了她的话后，轻轻点了点头：“那奴婢就回去了，小姐您可要当心些。”
她不回去不成，嬷嬷老了，只管灶上的事儿和打扫院子，其余事儿都得她做，老爷和夫人没人使唤，会打断她的腿的。
孟锦等她离开之后，直接坐在了门槛上。
她不想离开，都是孟家的子孙，她不信孟??会见死不救。
揽翠轩里，孟??沐浴过后正坐在窗前赏月，听人说孟锦没有离开，在国公府大门外坐着时，忍不住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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