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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啊,靳沉舟。”韩溪元拎着装满菠萝啤的塑料袋朝他走去,“送你,我拎不动了。”
“庆功酒?”靳沉舟自然地接过袋子,看了一眼,“无酒精养生庆功宴?”
“摄入碳水比摄入酒精更配得上今晚。”韩溪元摸摸喝了两罐饮料的肚子,“节目录好了?”
靳沉舟点点头:“比想象中有趣。”
“剪完会更有趣。”韩溪元看上去很开心。
“你看上去并不快乐。”靳沉舟盯着韩溪元道。
而韩溪元一直在笑,嘴角扬得很高,可笑意怎么也达不到眉梢。
“被你看出来啦。那麻烦你送我回去吧,实在走不动了,想回去睡一觉。”
“走吧,车就在外面。”
韩溪元跟着靳沉舟的脚步,故意隔了一步远的距离,慢悠悠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路上有情侣站立相拥,有闺蜜携手奔跑着赶最后一班地铁,有刚下班的打工人在路边打车。
韩溪元没喝酒,却有些恍然。她今天累了,一点儿也不想伪装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到李辞言说你在环太平洋旅游,我就猜到了。以前你总喜欢把珠江夜游说成环太平洋旅游。”靳沉舟想起自己无意中听到的李辞言问封悦“环太平洋”是什么梗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这些你都记得啊,我都忘了自己说过。”
“我还记得很多……”
“靳老师记性果然很好。”韩溪元低着头走着,回到公司总部,她就换上了那双帆布鞋,“谢谢你的鞋,很舒服。”
“不用谢我,你不是转账给我了吗?我们之间,你算得可真清楚。”
“我们之间还是算清楚些好,免得被旁人误会。”毕竟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要是买鞋送给前女友,说不过去。韩溪元自诩很体贴了。
“那我是不是得把零钱找给你?”
靳沉舟突然转身停下来,韩溪元没注意,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倒也不必算得如此清楚,呵呵。”韩溪元摸摸鼻子。
靳沉舟见韩溪元小心翼翼生怕撞到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加快了脚步往车里走。
上了车,韩溪元报了自己的住址,靳沉舟便跟着导航认真开车。
一路又是无话,韩溪元却一直盯着靳沉舟的右手。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她才终于开口:“一直没机会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靳沉舟踩了刹车,欲言又止,良久才反问道:“你呢?你过得好吗?”
她过得好吗?她的这八年,好像一直都很忙,忙到,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大三后为了跨专业学习,不得不每天坐两个小时的大学城专线往返于南北两个校区,考试周熬夜看书看到流鼻血昏倒。实习时跟着李辞言安排的项目,跑遍国内大大小小的乡村城市,几乎每晚住的都不是一个地方的宾馆。正式工作后,被调去日韩的项目跟组学习,语言不通遭冷眼被歧视,甚至在异国他乡差点被一个恶心的副导演侵犯,韩溪元咬着牙用拳头统统讨了回来。后来终于小有成绩,回国组建自己的团队,做节目策划,无数难关都熬过来了。眼看着终于要通过《少年们,冲呀》帮李辞言打一个成功的翻身仗,偏偏惨遭男绿茶背地里使绊子,还不能像当年对那个副导演一样,直接打得李辞文满地找牙。
韩溪元闭了闭眼,睁开后,目光坚定。
“我一定会过得好的。”
……
要想过得好不光靠意念就行,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歌代替被偷的主题曲。
然而找歌这件事,真的挺难……
原先备选的3首歌,因为都在刘晓雯那里有备份,完全不能用。
要么请人根据主题重新写,但是短短3天内出让人满意的成品不现实,何况还要重新编舞。
要么从音乐团队那里找一些曾经被毙掉的半成品,拼拼凑凑看能不能用。
大海里捞针,总会捞到好使的针吧。
韩溪元打了几个电话给音乐团队,要了几百首歌。
她去客厅给猫儿子换了猫砂加了猫粮,自己随意扒拉几口麦片,就开始闭关找歌。
直到凌晨四点,韩溪元不得不承认,被毙掉的半成品一定是有被毙掉的理由的。
不是不入耳就是没特色,韩溪元打心眼里心疼那首被泄露的《少年们,冲呀》同名主题曲,如此励志又魔性朗朗上口的神曲,就这么被糟蹋了。
气!
青春洋溢又热血动人的歌可遇不可求,毕竟单薄的青春岁月里,曾经拥有过热血故事的人都是凤毛麟角。
这么短时间内,到哪里再找一首这样的歌呢?
想着想着,韩溪元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
浅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三的元旦晚会。
18岁的自己违背教导主任的命令,执意筹备晚会,还邀请靳沉舟压轴表演。
这些其实都只是故事的开始,当晚晚会气氛很好,压轴的靳沉舟坐在舞台正中央的凳子上,弹着吉他,灯光打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然而教导主任还是带着保安过来了,她努力想拦住教导主任,却碰不到他们。她才想起来,这是在梦里。
也是在真实的回忆里。
18岁的韩溪元看见了教导主任,立刻上前点头哈腰打招呼,但教导主任不为所动,并表示立刻停止晚会,所有参与者留下来写检讨。韩溪元便点头应承着,恭敬地把教导主任请到休息室,说电源在那里,可以一起去拉掉电源,然后反手就把教导主任和保安锁在了休息室里。
她给了台上的靳沉舟一个手势,示意继续。
靳沉舟点头,吉他扫了几下,画风一改,立刻接了一首更嗨的歌。
至此,全部观众欢呼着一起完成了元旦晚会的最后一个舞台。
热血的回忆深深刻在每个同学的脑海里。
当时韩溪元想得很简单,既然都要被处分了,何不让大家尽兴呢?
然而教导主任大庭广众之下被学生锁起来,面子上太过不去,一直嚷着要开除韩溪元,最终因为韩溪元是无父母监管的特殊照顾青少年,才把惩罚改为记大过及打扫一学期卫生。
梦里的韩溪元看到,第二天在操场上,18岁的韩溪元正在打扫卫生,18岁的靳沉舟问她后悔吗,她笑着说“不后悔”。
又过了一天,依然在操场上,18岁的韩溪元依然在打扫卫生,18岁的靳沉舟跑过来,塞了一个mp3给她,说是送给她的礼物。
那个mp3里,有一首靳沉舟自己写的歌……
韩溪元醒了。
那首歌!
她翻箱倒柜好半天,终于在一个小盒子里面找到一个旧手机。上大学后韩溪元怕mp3坏了歌就找不到了,便特地把那首歌存到了当时的手机里。
和靳沉舟分开后换了手机,也再没有听过那首歌。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骗她,那么这首歌,这首叫runon的歌……
这首完美契合主题的歌!
——看着你,如太阳光芒万丈
——遇见你,仿佛遇见我的光
——念叨你,假装我年少轻狂
——奔向你,再一起奔赴远方
——就这样runon,就这样一直跑吧
——赞美和质疑都别怕,勇敢去面对啊
——就这样runon,就这样一直跑吧
——跌倒也没关系,笑着站起来啊
——就这样runon,就这样一直跑吧
——我会守候着你,一直到永远啊
虽然是十年前的作品,歌词稍显稚嫩,那份未经雕琢的质朴感却在“少年热血”的主题下更为可贵。
原曲是抒情版,可以成团夜一起唱,改编成remix动感版难度不大,舞蹈编排按原定的来,这么一来,这首runon连歌词都不用改直接就可以成为节目主题曲了。
尽管还没天亮,韩溪元还是把旧手机里的歌拷到u盘里,直接打车去了李辞言家,连妆都是在出租车上化的。
“老李,我来了!”
韩溪元知道李辞言家密码,直接自己开门进来,掀开李辞言的被子。
“老韩,能矜持一点吗,万一我女朋友在家,你尴不尴尬?”李辞言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
“尴尬也没事,反正最多两个月就又换了。”韩溪元毫不忸怩地坐到他的床上,把手机拿出来,“时间紧迫,快听听这首歌怎么样!”
“我先听一听……”李辞言有一小会儿的错愕,还是把被子踢到一旁,盘腿坐着,点开音乐。
一曲终了,李辞言陷入沉思,良久才问:“这么好的曲子这么短时间怎么来的?”
“靳沉舟写的,十年前写的。”
“写给你的?”
韩溪元怔了一下,想起当年靳沉舟给自己mp3后的对话。
“靳沉舟,这是什么?”
“好几个月前就写好的歌,看你因为元旦晚会的事情被罚了,就当个安慰送给你吧。”
他们两个人认识才不过十几天,而那首歌早就写好了,才不是为她写的。
“不是写给我的,是写好了之后连着mp3送给我的。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歌完全可以当做写给粉丝的呀!热血励志又青春活力!”有市场价值的歌,哪怕不是为韩溪元写的,她也觉得无比珍贵。
“歌是好歌,只是版权问题方面,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抓紧找靠谱的人编曲编舞,我一定会在初舞台录制前要到靳沉舟的授权。”韩溪元信心满满。
李辞言始终在皱眉:“你和他之间……罢了,小心玩火自焚。”
“不过是在商言商,公事公办。一首十年前的歌的授权而已,他帮我解决燃眉之急,我帮他把歌捧红。双赢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天快亮了,韩溪元抬头看着李辞言家落地窗前天空上挂着的小小月亮,不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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