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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节目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直播事故。
韩溪元看向导播那边，刘晓雯正急匆匆和导播吵着什么，韩溪元心想，要是她在，一定第一时间先切广告，然后让陈安琪上场解释刚刚音乐放错了，再让练习生补一首主题曲的合唱安抚粉丝，最后在微博上公开道歉。
完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导播吵架，他们也不能控制练习生的行动啊。
况且一看还是预先就谋划好的行动。
那群练习生到底要干什么？
“对不起，刚刚那首歌是我们提前录好的，在粉丝面前如此不专业地对错口型，我代表所有练习生，向大家道歉。”景新站了出来，拿着话筒向大家鞠了一躬，“但我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台下一阵哗然，韩溪元早就猜出他们是故意的，却没料到他们会大大方方说出来，突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老远看到齐嘉也在现场控场，于是从粉丝中间钻出去，绕到舞台旁边找齐嘉。
公演现场往往手机信号弱，半天都发不出一条消息，所以场内的人并不知道场外直播后，直播事故、假唱车祸直接蹦上热搜。
【练习生们怎么这么水了？】
【假唱就算了，居然如此明目张胆？】
【这节目组又是玩得哪出啊……】
【韩恶剪不在，那群练习生连假唱都装不下去了？】
【都怪韩恶剪，肯定是她的那些节目，让练习生分心了。】
公演现场内，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微博上躺枪的韩溪元应景地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她听到刘晓雯让导播立刻掐掉现场直播，并且打算亲自走上台中断这次表演。
韩溪元微笑着拦在她面前：“刘制作人，先别这么着急嘛。有事找你商量。”
“韩溪元？我现在没空，你让开。”刘晓雯想绕过韩溪元，往左一步，韩溪元紧跟着就往左拦一步。
“你和他们串通好的吗？”刘晓雯又惊又怒。
“当然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韩溪元抓住刘晓雯的手腕，不让她离开，“但是他们想做什么，不妨由着他们做呗。”
韩溪元和刘晓雯对峙的期间，景新继续说道：“这一个星期，我们每天要录制各种给粉丝看的物料花絮，每次拍摄前大家都会拿到一张清单，上面把我们可以说的话，需要做的表情，以及摆出的pose全部规定好了，我们不需要说真心话，也没机会说自己想说的话，我们只需要角色扮演就好了，扮演成制作人心中的我们。”
“景新是疯了吗？”刘晓雯急得想甩开韩溪元的手，韩溪元心念一动，一本正经忽悠道：“你不知道一切都是李辞文安排的吗？”
“什么？”
“今天李辞文也来了，他没告诉你吗？”韩溪元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把真话假话掺着一个个当成问题抛给刘晓雯，一时之间，她肯定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今天看李辞文那架势，是来找李辞言的，那么丢脸的场景，他必然不会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韩溪元笃定刘晓雯不知道李辞文在这里。
给了她说瞎话的空间。
韩溪元将刘晓雯带到一旁，飞快给齐嘉使了个眼色，齐嘉按照刚刚韩溪元来找他时说好的，跑到编导那边正色道：“快把直播重新打开，刘老师吩咐的。”
直播重新开始，场内除了编导等人，其他谁也不知道。
景新继续说道：“这一个星期，我们过得比之前准备晋级赛还要忙，我们给海报签名，每人几千张，按照制作人的安排跑到各个线下场去商演，商演的内容都是之前节目出圈的几首歌，还都是提前录好的，只要对嘴型就好了。我们每天都很忙，做很多事情，就是不训练。”
“我们是练习生啊，我们的本职工作就是训练，不断训练，然后在比赛的洗礼下，成为合格的偶像。为什么，突然不让我们训练了呢？”景新说着说着，眼中满含热泪，“我是大家口中的回锅肉老油条，多少人说我自带粉丝故意来欺负其他练习生，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我真正热爱的地方在这里——我的舞台，为了给喜欢我的人呈现最好的舞台，为了自己能尽情享受舞台，我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会怎么说。”
“可是，我不明白，怎么作为练习生，现在连这个小小的奢望都做不到了……”景新忍不住落泪。
刘晓雯在门外听到景新说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就算是李辞文的意思，她也不能任由景新胡来，况且李辞文怎么会找到韩溪元说自己的安排……
刘晓雯反应过来自己被韩溪元骗了，可惜晚了，韩溪元邪恶地笑了一下，轻轻一推，将刘晓雯推进休息室，然后直接反锁住了门。
“你对那群孩子们做了什么，把他们逼到这种境地，直接用这种方式来反抗你？”韩溪元隔着门说，“刘晓雯，你也是从他们海选开始就一路看过来的，选秀对于他们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情，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清楚什么？我才是制作人，节目是我的，景新在毁我的节目，我一定会让景新退赛的！”
节目才不是你的，是练习生的，是观众的。然而韩溪元不想对她说这些，一个情绪激动的疯子，还是关着冷静一下才不碍事。
刚刚关门的动作做得娴熟无比，韩溪元这才反应过来，当年高三元旦晚会，她也曾这样反锁过教导主任，果然一回生，二回熟。
韩溪元走到舞台边，景新擦干泪，继续说：“两天前接到公演通知，我们大家都很开心，又多了一次为粉丝表演的机会。可是我们却被告知，必须提前录好歌来假唱，因为没有时间给我们练歌。所有的舞蹈动作也给我们排了最简单的，甚至不允许我们多花一点时间在改编歌曲和动作上。”
“制作人说，全部安排好的东西才是最稳妥不会出错的。她说，我们以后出道了反正都会当演员，从练习生开始就磨磨演技挺好的。”景新停顿了一秒，终于爆发，“我们的舞台，明明要饱含我们的汗水和真诚，明明要打磨无数遍后，才能作为回馈粉丝的最好的礼物，现在却让我们装傻充愣唱双簧戏，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
其他练习生纷纷附和。
“对，我们都做不到。所以今天，哪怕我们知道，故意惹出直播事故，可能面临被平台退赛甚至封杀的风险，我们都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我们不是傀儡，我们是练习生！”
台下300个粉丝早已哭成泪人，纷纷大喊各自喜欢的练习生的名字，表达自己的支持。
“对不起大家，今天没能给大家带来好的舞台。”景新带领其他练习生，一起给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正准备下场，却听见台下韩溪元的声音。
“谁说你们今天不能给大家带来好的舞台了？”韩溪元刚刚从导播处借了一个话筒，朝刚从后场过来的靳沉舟点了点头。
靳沉舟会意，比了个ok的手势。
“台上各位练习生，台下各位全名制作人，大家好，我是节目制作人韩溪元。”韩溪元将口罩摘下，走上台去，“今天既然是特别公演，不如就特别一点，燥起来吧！”
话音刚落，靳沉舟拿着电吉他从舞台另一侧走上来，吉他扫几下，大家立刻听出，是runon。
动感的音乐点燃了全场的热情，练习生们会意，两秒钟立刻列好队，开始跟着音乐唱跳起来。
现场乐队会心一笑，跟着靳沉舟的节奏切上去，架子鼓一敲，气氛瞬间被再次推向高潮。
韩溪元看着现场开心唱跳的练习生，一张张生动的脸和曾经在元旦晚会反抗教导主任、坚持高中最后一次狂欢的自己重合起来。
这就是青春啊。
虽然终将逝去，却永远可以被人铭记。
她曾经因为纪驰的事情而质疑选秀的意义，也曾经因为李家父子的骚操作而质疑自己八年来的努力。
但现在，一切自我怀疑都伴随着这场特别公演而烟消云散。
她曾冠冕堂皇赋予过选秀三个意义，但其实选秀本身并没有意义，它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平台，是练习生可以自己给自己赋予意义的时光。练习生有无限的可能性，他们通过选秀，能够找寻到自己心中的意义，才是选秀最大的价值。
而韩溪元，她可是练习生们的见证者，是101个练习生背后的女人。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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