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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璇跟梅雨自小交好,两人当初一起竞争三喜班的台柱子,因为梅雨天赋更高,而且长相绝艳,罗璇显得稍逊一筹,这就导致外人只知道梅大家,却很少关注这个年轻旦角罗璇。
“梅雨啊!你今天晚上就跟罗璇搭档吧!”
吴班主搓搓手,赔着笑:“那个花子旗,等他回来!我定要惩罚他!真是不像话!明明知道今晚有演出,还敢跟我掉链子!”
梅雨蹙眉,坐在梳妆台跟前,由三喜班的技师给自己化妆,然后他穿上厚重华艳的戏服,水袖一甩,兰花指翘起,媚眼抛过来,便是一个国色天香的花旦。
小薇来到后台,看到梅雨这幅扮相,虽然这两天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小薇依旧觉得惊艳。
好看的皮囊,确实可以让人赏心悦目,产生一种为他付出的好感。
真是老天赏饭吃。
小薇不动声色地走到梅雨身后,替他整理一下精致华丽的戏袍。
梅雨看到她,脸色稍霁,低声笑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小薇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出去逛街,这两天一直闷在屋子里,我觉得好无聊呢!”
梅雨神色一顿,笑道:“等明天白天,我没有演出任务,我带你去逛逛街,就逛京城金银路那个新开的百货商场,怎么样?”
小薇点头,莞尔笑道:“梅先生,你是不是不高兴?今天晚上跟你搭戏的花子旗无缘无故地跑了。”
梅雨穿好华丽的戏服,画好美艳的浓妆,听着前台的鼓点乐声,正准备上台唱戏。
“我倒是不在意,但是他没有半点敬业精神,整天不见人影,排练新戏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种无所谓的散漫态度,我不觉得他这种人可以在梨园里获得成功!以后我也懒得跟他搭戏,还不如提携一下罗璇呢!”
罗璇虽然天赋不够,但是胜在勤奋努力,而且他姿色也不错,如果不是梅雨惊艳世人,恐怕罗璇早就可以在三喜班出头了。
小薇凑到梅雨耳畔,刻意压低嗓门回道:“梅先生!其实我今天出门逛街,意外遇到花子旗跟那个日本男人走在一起!他们看起来特别亲密,有点像那种情侣的关系……”
果然,梅雨脸色一震,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的看到了?”
小薇慎重地点点头,她向来观察力敏锐,心细如发,她逛街的时候确实看到花子旗跟那个日本人安藤九雅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安藤九雅还故意凑到花子旗跟前跟他勾肩搭背,姿势亲昵。
梅雨急着上台唱戏,他向来敬业而又勤奋,冲着小薇提醒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免得给三喜班招来祸害。”
小薇心知肚明,笑道:“我知道了!梅先生!你赶紧上台吧!”
舞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乐班子开始奏乐,梅雨站在聚光灯底下,整个人显得雍容绝色,水袖晃动莲步轻移的时候当真是风情万种!
小薇来到台下,就见一众票友和观众纷纷为梅雨喝彩叫好!
“唱得好!赏!”
一些家世不凡的贵妇听得入了迷,直接就向舞台上投掷金银珠宝,普通的大洋甚至都有点拿不出手。
其中就有那个之前在安康医院里给小薇找茬的贵妇胡明溪,她今天带着几个圈子里的贵妇一起来听戏,顺便给梅雨捧捧场。
小薇刻意避开她,免得跟这个胡明溪发生矛盾冲突。
她毕竟也是三喜班的贵宾,如果得罪了她,小薇担心会给梅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薇躲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因为她是梅大家的身边人,不需要像其他丫鬟小厮一样干杂活,四处跑腿招待贵客。
不知何时,梅雨唱完一出戏,站在舞台上向众人鞠躬感谢,那个胡明溪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痴迷之色,问道:“梅大家!能不能给我唱一出满江红?”
梅雨礼貌地笑道:“好!”
紧接着,梅雨也没有换衣服换妆容,直接就站在舞台上唱满江红,唱得抑扬顿挫,气概颇为豪迈,很快就赢得了满堂彩!
小薇也是与有荣焉,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给梅大家鼓掌喝彩!
几个京城报社的媒体记者不知何时乔装打扮混了进来,将梅大家唱满江红的照片拍摄下来。
次日清晨,小薇来到三喜班的前堂里,就见小厮阿明已经利索地拿到最新的晨报,他美滋滋地笑道:“今天报社的头条是,梅大家唱满江红,几百年前的岳飞以武报效朝廷,至死不渝!今日有戏曲大师用满江红唱出中华儿女不屈反抗的民族脊梁!”
阿明也是识字的,拿着京华晨报一个字一个字地朗读道:“梅先生没有辜负梨园名家的盛名,既有艺术家精益求精的精神气质,又不乏爱国志士热血报国的英雄气概!”
小薇安静地听着,心中了然,这些京城有名的报社媒体记者其实都是她故意放风出去招来的,一方面可以趁机宣传一下梅大家在京城梨园的江湖地位,另一方面可以消除前世的卖国贼污名。
小薇跟梅雨接触了一个多月,经过她细心的观察,梅雨并不是前世媒体宣传的那种卖国贼,为了名利出卖自己的祖国和民族大义。
相反,他在梨园勤恳耕耘,爱惜自己的名声,不愿意与日本人和汉奸同流合污,只是那些日本侵略者不甘心放弃他这样的戏曲大家,故意跟他近距离接触,制造各种各样的迷障和绯闻,既可以抹黑梅大家的名声,又能趁机将京城最出色的艺术家牢牢掌控在手中。
小日本的险恶居心,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小薇从小厮阿明手中拿走晨报,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阁楼,她礼貌地敲了敲门:“梅先生!起床了?”
梅雨对她向来没有防备,笑道:“进来吧!”
小薇打起珠帘走进去,就见梅雨斜倚在雕花红木的大床上,他披着雪白的软绸中衣,身姿慵懒而又颀秀,眉眼如画,刚刚苏醒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惺忪,看起来居然透着几分难得的呆萌。
小薇有点看呆了。
梅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优雅地打了个呵欠,笑道:“小薇?你在那儿发什么呆?赶紧过来!帮我挑件衣服。”
小薇蓦地回过神来,美滋滋地走进卧室里,利索地打开实木衣柜,里面一溜儿都是颜色清淡,样式朴素简洁的改良式传统衣衫。
小薇将晨报放在一旁的书桌上,将媒体记者的新闻稿说给梅雨听:“梅先生!你现在不再是卖国贼了!”
“昨天晚上你唱了一出满江红,特别精彩!京城那些知名的报社记者都说你铁骨铮铮,颇有当年岳飞报效朝廷的风采!”
梅雨微微一怔,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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