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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儒雅一笑,知晓这闫斗斗是存心要钱,从怀中掏出一只鼓鼓的钱袋,握在手掌间捏了捏,便朝闫斗斗投去:“这够不够?”
“算你走运。”闫斗斗抬手便接住钱袋,朝华谣志得意满地勾唇一笑,随意在手中一握,便听到里面是碎银相撞的声音,便朝身后的壮汉道:“走!”
闫斗斗话音才落,一行人就浩浩荡荡走回铺子去了,而那男人,则只是蹲着身子,在地上一点点地捡拾同心结,再重新把它们装回竹篓。
华谣慢慢地以柔荑撑地,慢慢坐起了身子,方才的暴打令华谣虚汗满身,淤青满身,几乎每一寸皮肉都痛楚难当,但她还是咽了咽口水,缓缓朝男人说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到此相助于小女子?”
男人打量了华谣一眼,笑时露出两颗小虎牙,调侃道:“我闲的。”
华谣见男人还有心打趣,更笃定他没安好心,便又说道:“小女子身无分文,实在难报阁下大恩,阁下若当真是‘闲的’,这恩情,小女子是不是也不必报了?”
“我说我是闲的,你就真信了?”男人被华谣的回应噎住了片刻,捡拾同心结的手也微微停住:“我说了,在下是要买姑娘这一竹篓的同心结。”
华谣仔细凝视着男人捡拾同心结的动作,见男人似乎当真是为同心结而来,生了几分疑惑,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人头也没抬:“花彦。”
“花艳?”华谣微微偏头,只觉这名俗气,下意识说道:“还挺俗……不,还挺特别的。”
花彦仍旧是头也没抬:“是贤彦的彦。”
一说起姓花的人,华谣心中想到的,其实是曲舯弈。
华谣与曲舯弈初次相逢时,曲舯弈便是编了个化名唤作“花遥”来骗她,因此,华谣晃了晃神,才徐徐说道:“噢,那怕是小女子对你们姓花的,都有些误解……”
花彦站起身来,朝华谣手中又掷了一只钱袋,华谣也一把接过。
但花彦虽然付了钱,却并不理会华谣的言语,只是轻轻勾唇一笑,仅吐出了两个字:“再会。”
花彦转身要走,华谣扶着尚有余痛的柳腰,匆匆跟上前两步,将藕臂一伸,对花彦背影挽留道:“阁下请留步。”
花彦果然驻足,回头看着华谣,华谣狡黠一笑,纤手朝竹篓方向一指:“小女子卖的是同心结,不是竹篓。”
花彦闻声,先是怔了怔,有些尴尬地把手臂停在半空中:“是在下冒昧了。”
“抱歉。”花彦想到华谣言下之意是想要回这只竹篓,将装满同心结的竹篓向前递了递,唇边却悬着笑意:“但,这同心结,在下是付了银子的,不知道除了这竹篓,小姐是准备怎样让在下把这些同心结拿回去?”
华谣见花彦存心呛她一口,心中竟然莫名觉得眼前人竟与曲舯弈有几分像,一样的戏谑,一样的嘴贱,又一样看似文弱,若非他们的身形不像,华谣倒真要怀疑这花彦是由曲舯弈易容来的了。
华谣心下暗自思量片刻,狡黠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笑道:“阁下难不倒我。”
花彦终于微微扬头,好奇道:“哦?”
华谣轻哼一声,好整以暇地从袖口中取出一根朱红丝线来,约莫有两尺三寸的长度。
随后,只见华谣白皙的藕臂前后交叠,交换几番,又用葱段儿一般白的纤指在丝线上前后缠绕拨弄。
花彦全神贯注地看华谣指尖动作,但不过须臾,那一竹篓的同心结就像被穿成了一贯钱似的,那根朱红丝线将这满筐的同心结都挂在了一处。
华谣志得意满地将这一串同心结朝花彦方向一递:“这便可作一串吉祥如意的颈饰了,若是阁下办喜事,便挂在颈前打道回府就是,保准儿人人见了阁下,都觉得阁下满身吉祥。若是阁下是受人所托前来采买,便信手提着回去,也不损阁下颜面……”
花彦才要接过这同心结,却又被华谣夺了回去,华谣又是一阵摆弄,却完全将那串同心结颈饰似的形状易改了模样,每一个同心结层层叠叠、紧密勾连,就纵横网罗成了一只朱红鲜艳的灯笼罩子,华谣才又朝花彦一递:“喏,现在它叫同心灯笼了,保准儿阁下拿这回去,阖府上下,富贵又昌隆。”
花彦仔细凝视着华谣掌中的这只“同心灯笼”,才发现其中的关窍——原来,那一个个同心结的最顶端,留有一处用朱线绕成的小圆环,华谣就是通过这一处小圆环,才将同心结逐次穿了起来。然而,花彦也因为华谣如此精妙迅速的穿结手法,而在心中暗发赞叹,毕竟丝线穿过之处,其余地不过仅略大于针孔些微罢了。
花彦的目光紧紧盯在这大巧不工的同心灯笼上,华谣的曼音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他耳中:“小姐这吉祥话,说的是不错。”
华谣手掌相击,又俏皮地朝花彦一笑:“阁下先别转移话题,且先说,你可还有旁的问题吗?”
花彦接过同心灯笼,暗道华谣脑中数多奇思妙想,便只垂下眼睑,浅笑道:“小姐伶牙俐齿,又心思奇巧,在下自然没有旁的问题了。”
“那便——拿来!”华谣唇畔上扬,伸出一只藕臂,对花彦摊了摊手心:“手工费。”
花彦微微一愣,但还是付之一笑,从怀中又取一块碎银:“在下实在,囊中羞涩了。”
华谣将那碎银在掌中掂了掂,突然看向花彦:“城中铺子,租金都要几何?”
“价值不菲。”花彦淡淡答道,但一瞧手中同心灯笼,也抬眼一笑:“不过,姑娘要几何,便有几何……在下,便先告辞了。”
花彦拱手作揖,转身就要离开,与华谣渐行渐远。
“故弄玄虚。”华谣对着花彦的背影飞一记白眼,口中低声骂道:“跟那姓曲的一样——不说人话。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金主的份儿上,本姑娘早就……”
华谣的话还没说完,前方不远的花彦就蓦地转身,朝华谣浅笑,华谣心下一惊,以为是口中的咒骂被他听到了,一双清澈的瞳就在眼眶里心虚地打转。
然而,岂料花彦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城中聚客来的烧鹅不错,姑娘可以前往一尝。”
“……”这一句话,倒令华谣懵了神,抬手扶额,窘迫而无奈道:“阁下怕不是和我幺妹是一家人……”
同样的一句话,华谣记得华青词在送她出府时,也曾同她讲过。
华谣突然想起,华青词那银铃一般稚嫩清脆的娇音,一声一声,一句一句,饱含着亲情的温暖,一点一滴地渗入华谣的心头:“聚客来的烧鹅不错,二姐记得要去吃啊!”
与花彦方才所言如出一辙。
然而花彦转眼就已无踪,华谣则在对家人出神的回忆中,渐渐被泪雾氤氲了双眼。
此时此刻,已日落西山,连带着天光都黯淡下来,华谣初次到此贩卖同心结,虽然是挨了闫斗斗一通霸凌,但也算满载而归。虽然没了满竹篓的同心结,但却多了两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至少,凭借这些银两,她半月的温饱,并不成问题。
提着已空的竹篓,沿着这条小巷子,又要往城郊的月老庙走去。
约莫到了戌时三刻时,夜色把远山也笼罩了,华谣的布履已经被坑洼的石路磨得不成样子,但也终于走回了城郊的月老庙。
果不其然,江老儿正坐在庙前的石阶上,把拄拐斜搭在腿边,提着一壶酒独自小酌,看着华谣一瘸一拐、鼻青脸肿地朝他走来,他却笑意横生,但华谣知道,他是在等她回来。
华谣也回以莞尔,拾阶而上,拎出两只钱袋子,朝江老儿抖了抖,随后,又从其中取出几块碎银递给江老儿:“江伯,这是给您的酬金。”
江老儿此刻有些心虚,他虽心中关怀华谣,但却不愿意向华谣坦诚,因此他并未伸出手去接银子,只是促狭一笑:“老夫只是顺便在此喝酒罢了,这也有钱拿?”
华谣伶俐聪颖,自然察觉江老儿心思,便回应道:“来时我身无分文,如今有些薄银,答谢您的收容和月老的红线。”
江老儿咂了咂嘴:“哟,妮子辛劳一整夜,才赚这么几个钱儿,却还想着,给老夫两壶酒钱?”
“那是当然,江伯大恩,晚辈绝不敢忘!”华谣笑意渐浓,也揽过下裳,挨过江老儿坐在石阶上,把碎银往他怀里一掼:“这时候是给您酒钱,往后,我还要给您个媳妇儿!”
“可不敢喽,可不敢喽,小妮子可莫说大话了!”江老儿也没再拒绝银子,嘴上说着华谣不好,面上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朝月老雕像一指:“这月老还在呢……”
华谣顺着江老儿的话,用纤手猛地朝自己唇上打了两下:“小女失言,小女失言……”
江老儿拈须一笑,拄拐起身,作势就要回房歇息了:“去吧,快编你的同心结去吧。”
华谣也起身,朝自己那厢耳房走去:“得嘞!”
就这样,华谣又耗尽一夜时光,用朱红丝线折了满竹篓的同心结,天光渐明,她也不眷恋矮榻,一宿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起身往集市赶去。
华谣今日走到了另外一条小巷子,只为了躲避那闫斗斗。等到了这深巷里的小集市上,华谣看着脚下露出脚趾的破布履,愤愤自语道:“我今天可一定得买双新鞋!”
华谣才抬头,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令她不禁扶额退后几步:“哎哟……”
“大白天的,你碰瓷儿啊?”华谣下意识泼辣地嚷道,但定睛一看,见来人竟然是昨儿将她满竹篓同心结包圆儿的——花彦!
华谣冷着脸,眼睑一垂,把竹篓在腕上一挎,双臂环胸,漠然道:“今个儿又让我去聚客来吃烧鹅?”
“换地方了?”花彦只是抿唇淡笑,打量着周围的街巷环境,知道她是为了躲避闫斗斗,偏还朝华谣问道:“姑娘怕闫斗斗那婆娘?”
“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华谣气愤不已,一记白眼飞了过去:“你只管说,你来做什么了?”
“家里少夫人说,姑娘这同心结,大巧不工,是上佳的诚意之作。”花彦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同心结,往华谣竹篓里的同心结一指:“特派遣我来,日日跟姑娘讨几篓。”
“当真?!”华谣突然杏眸放光,连连答应着。华谣也边说边将篓中已经穿为一串的同心结直接递给了花彦:“往后,要几篓便有几篓,你家少夫人啊,可真是好眼光,这同心结啊……”
花彦没理会华谣的诸多絮叨,只是淡淡地截断华谣的说辞:“嗯,当真。”
“我要知道今天又是你来买,我可不起这么大早赶路。”华谣嫌他太过冷漠,像是要泼冷水给她似的,便又是一记白眼儿朝他杀去,但眉眼间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明个儿,你申时再来。”
花彦也扬了扬面,淡淡道:“那万一明个儿在下不来了呢?”
“……”华谣险些被他噎住,但一想到他昨日说聚客来的烧鹅,也往他身侧凑一凑,坏笑道:“那要小女子去聚客来抓你?”
“好,申时便申时。”花彦无奈一笑,朝华谣又递过两只鼓鼓囊囊的钱袋。
花彦转身要走,却还是侧了侧身子,瞧了瞧华谣,补充道:“申时二刻,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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