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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蕴含深意的话令华谣神色陡变——先是震惊地呆怔住,而后眼中又藏着几许清泪在眼眶打转,却始终不曾掉落。
原来,相同的话,她的生母柳白菀也曾经说过,她从小就被她的阿娘这样教导:“不要通过别人的言论,认识一个人。”
而这皇后的寥寥数语,就勾起她失母的的伤怀,从而使华谣恍了神。
沈无胭也很快看出了华谣的异常,便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但这一句轻声的话,还是没有将华谣从悲伤中拉出,华谣还是愣在座上,一言不发。
沈无胭身边的管事姑姑显然很是不悦,毕竟沈无胭第一次待人如此温柔,而华谣却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便不禁朝华谣喝道:“皇后娘娘问你话呢!”
“噢……”华谣这才回过神来,刚好看到沈无胭瞪了那姑姑一眼,心中对皇后的亲切感更近一步,“恕臣女不敬,臣女总觉得,皇后娘娘亲切得很,教臣女都有些流连忘返了。”
“既然流连忘返了,就留下来与本宫吃顿便饭罢。”沈无胭婀娜起身,信手朝暗处一挥,便有宫娥奉着盘碗鱼贯而入,将提前做好的菜肴一一展陈在案上。
华谣看着案上缤纷的菜肴,雕蚶镂蛤,水陆毕陈,丰盛至极,更是惊得一双杏核儿眸瞪得极大。但沈无胭却淡然笑道:“这些都是本宫早早就让小厨房备下的。”
“多谢皇后娘娘。”华谣随沈无胭落座,但还是讶然:“臣女真是受宠若惊……”
沈无胭又是一笑,再不言语。她身侧的姑姑,却是满眼写着对华谣的羡慕和嫉妒。
华谣见沈无胭不曾动筷,她也格外拘束,纹丝不动。
沈无胭见华谣对这些山珍海味并没有甚么兴趣时,才缓缓拾筷,朝案上唯一一道绿油油的青菜指去,对华谣道:“尝尝这个。”
的确,这道青菜正是一直夺了华谣关注的唯一一道菜,这道菜从远看是一盘绿油油的颜色,其中还有些许金黄色的豆干掺杂其中。
华谣觉得这道菜也分外熟稔,但她却叫不出名字来,自从她儿时回到尚书府后,就再也没有尝过这道菜了。她循着沈无胭的话,拾筷夹尝了一口,这青菜的口感也令她热泪盈眶,她勉力把泪水逼了回去,只支吾道:“这……这是……”
“如何,是不是口感清甜脆爽,又不失自然的淡香?”沈无胭仍旧是人畜无害的笑意,甚至还有几许自鸣得意的意味,看着华谣泪水盈目,却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只是淡淡地介绍这青菜的来历:“但这可不是甚么深宫内闱的珍稀的菜,也不是旁国的贡品。”
华谣喘口气道:“确是口感与众不同。”
“这是本宫家乡的野菜。”沈无胭以素手托腮,回道,“这唤作马兰头。”
华谣一偏螓首:“马兰头?”
沈无胭回道:“不错,这马兰头与香豆干清炒起来,就是别样的风味。”
华谣终于藏不住心事,先是沉吟了须臾,哽咽着放下银筷:“不瞒皇后娘娘,在臣女幼时,也曾吃过这道菜。”
沈无胭凤目轻挑,生出几许好奇:“哦?”
华谣羽睫轻垂,掩去了眼中烁着的些许泪光:“臣女的母亲,是会稽人士,这马兰头,也是她家乡特产。”
沈无胭身后的姑姑惊诧地看了一眼沈无胭,但却被沈无胭突如其来的凌厉眼色镇住,至于沈无胭的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哦,那确是巧了。”沈无胭缓缓说道,“本宫也是会稽人士。”
华谣苦笑回道:“难怪臣女觉得皇后娘娘亲切万分。”
沈无胭突然把语速放的更慢,像是在回忆着:“可本宫记得,礼部尚书夫人,范氏,是颍川人士啊……”
“回娘娘,臣女并非范夫人嫡出。”华谣抬头回话,“臣女是庶出,母亲是媒人柳氏。”
“哦?”沈无胭长眉一蹙,眉尾恰藏入鬓间,倒显得妖娆起来,“当年的会稽名媒,又辗转到了凤城,想必便是你生母了?”
华谣垂首答应:“正是。”
沈无胭又慵懒地斜卧在软榻一边,似乎根本没和华谣见外:“那你阿娘身为媒人,怎还将自己嫁与了尚书大人,可曾与你说过?”
华谣又一记苦笑相对:“皇后娘娘见笑了,这也是臣女疑惑的一件事。”
沈无胭进一步探问:“你就不曾问过你阿爹?”
“不曾。”华谣干脆道,“说来也不怕娘娘笑话,臣女与阿爹不睦。”
“哦?”沈无胭眼中生出更多对华谣这个女子的好奇,“莫非,是因为尚书大人好面子,因为你当了媒人,坏了他华府家风?”
“皇后娘娘猜的当真准确无比……”华谣俏皮一笑,素指点立在案上,仿佛不知天高地厚地翘立着,“不不不,该说是精准至极才对。”
“为官者,都是这样的。”沈无胭笑意更甚,唇角处浅浅的梨涡还陷在颊中,“死心眼儿,你大可不必把他的固执放在心上,你啊,做自己就好,若是有旁的要事,需要本宫襄助于你的,你大可来我立政殿求援,本宫会帮你。”
“当真?”华谣眼中一亮,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支持她的想法,还是以主子的身份,她所稀缺的,并非是所谓的关照和帮助,而是发自本心的肯定,而华谣在这立政殿得到了肯定,自然也兴奋不已地朝沈无胭深深欠身:“臣女先谢过皇后娘娘大恩。”
“起罢。”沈无胭朝华谣抬手,示意她赶快起身落座,“不必如此客气,本宫也见你机灵,与你投缘。”
华谣余欣未消:“娘娘这话说的臣女好生感动。”
“不过……”沈无胭的素指突然一抬,摩挲在她颈前东珠的手指也突然停下,整个殿内气氛急转直下,连华谣的喘息也变得凝重起来,只等着沈无胭继续说话,“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与本宫说了便是,但不要同弈儿说得过多。本宫的孩子,本宫自然比你了解。你既然聪颖,自然要知道本宫在讲甚么。”
“臣女谢皇后娘娘。”华谣这才料到,原来之前所有的糖衣炮弹,终于在这一刻被沈无胭自己揭穿,从头到尾,沈无胭都想要她远离曲舯弈兄弟俩。
虽然华谣对她心存感激,也倍觉亲切,但作为君臣之礼,华谣还是决心与她止于礼,也与他们止于礼,因此,华谣冷静了片刻,赶忙又朝沈无胭拜了下来:“臣女谨遵懿旨。”
“罢了,此处,你也不能久留。”沈无胭出于对华谣的兴味盎然,她还是存心要提点华谣,要她早点出宫。但是,在沈无胭的心里,她还是知道,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噢——本宫是说,你要在宫闱下钥前离开,否则算是违反宫规。”
这话却惹得华谣心中觉得沈无胭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宴请,莫名其妙的谈话,莫名其妙的指点……但她还是只能辞别:“是,臣女告退。”
言罢,沈无胭也替她传来了早就被曲奉鸣备好的御赐软轿——那是华谣所受送亲特使之封后,特有的殊荣。在她离开立政殿时,便已坐上这御赐的轿撵,日头早就已经落下,但还没到宵禁下钥之时,因此,华谣的软轿很快就从立政殿离开,往通向宫门的甬道走去。
然而,偌大的深宫内闱并不是能以足丈量的广度,华谣的轿撵抵达甬道时,宫闱已经陆续点燃了宫灯,在这夜里,风露都变得更重,吹得灯焰也影影绰绰。
华谣抵达甬道后,换乘了早候在一旁的马车,同样是御赐的马车,即便是在夜里,借微弱的宫灯光亮,也能够清楚地看见这骏马的威风。
因此,华谣很快就上了马车。这深闱的夜,毕竟也是阒寂的,只剩了侍卫轮值声、乱蛩杂鸣声,以及华谣所在的马车的轮毂声——还有,随华谣心中万千思绪变动的心跳声,但这只有华谣自己能听到。
直到从甬道前方,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扰了华谣横飞的思绪——“前方何人!”
“咣——”马车突然停驻在地,华谣身子后倾了些许。
前方拦路的人又厉声叱道:“你是何人,竟敢冲撞公主殿下的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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