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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谣到了深夜还辗转难眠,一心只想着这诸多的风波里潜藏的蹊跷,等到将近寅时之际,华谣才靠燃起熏香助眠,才勉强能够入睡。但始终睡眠又浅又轻,寅时才睡,卯时一刻就清醒过来。
在清醒以后,华谣就在华青衿派遣过来的侍女的帮助下上了妆,虽然在脸上涂了很厚的胭脂水粉,但还是掩不住因休息不好而导致的精神萎靡,直到给苍白的唇点染上浓郁的口脂、又描了一对青黛加重眉色,才显得精神了许多。
华青衿的婢子看着镜中的华谣,逐渐显得脸色没那般难看了,笑道:“二小姐如今,还是如从前一般,明艳照人。穿上了官服以后啊,必定是添上几分英气!”
华谣苦笑着,看着榻边放置好的官冠与朱红色的官服:“若是可以,我倒真的是不再想穿这一身官服了。”
随后,华谣还是穿上了那一身司缘装束的官服,在她的记忆里,自打她穿上这一身官服以来,似乎做的每一桩媒都并不是吉利的,即便有尊贵如太子和太子妃的婚事的天下第一?质拢?偃缜?垦搴突?啻收庖欢约雅继斐傻拿缆?鲈担??饬阶?南彩拢?际潜还?コ遄擦恕?
而如今,还要华谣穿上这个官服,去给一个刚丧夫不过几日的女子,和另一个已死之人举行冥婚,这就令华谣对再穿上这一身官服而分外排斥。
但是,为了保障华氏一族的安全,以及为了让更多无辜的人免受一死,华谣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阵,毕竟,如果她今日不去,首当其冲要遭受问罪的,就是堪称诓骗皇族、挑战权威的华青衿,而华府落难之时,丁北宓定然会在一边扇阴风点鬼火,努力将华氏一族置之死地,而华谣,不能给丁北宓这个机会,毕竟,姜楚楚就是为她而死,也是因此,华谣觉得今日的官服和官冠分外的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等到一切都整装完毕,眼看就快到她入宫筹备的时辰了,但华谣却没有看到华青衿的踪迹,照理来讲,华谣还是想见她这位长姐,毕竟,她总觉得,今日会有些不详的预感,便问道:“衿姐儿呢?”
“少夫人还没醒。许是昨天过分疲惫了,才送二小姐回来,少夫人就卧榻入睡了。”华青衿的婢女据实相告,“二小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要不要婢子去请少夫人?”
华谣惆怅地一笑,料想华青衿也是昨日过分奔波,而筋疲力倦了,若是今日有一切的阻碍,还都是由她一人承担,有这样的决心以后,华谣也便不想见华青衿了:“噢,那便别叫她了,让她好好歇歇。”
说罢,华谣就坐着林长风一早替她准备好的马车,一路缓缓朝宫闱内驶去,她路过天光巷里曾经那间“媒你不行”时,还是忍不住有一滴泪滑落,那间从前她做掌柜的铺子,如今已经吉兑出去,改了个绸缎庄,而华谣在入狱以前,就已经让她的心腹婢子棠梨独自在官媒署处理杂务,如今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令华谣惆怅不断,无助地把马车的布帘儿放了下来。
但华谣也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两个她的故人,正在茶楼二楼的暗处注视着她,而她丝毫没有察觉。
就这样,华谣浑浑噩噩地过了在马车内的半个时辰,马车总算抵达了王前巷,宫闱内安置的媒人轿就已经在宫门口候着华谣的到来,等华谣又上了媒人轿,马车才缓缓驶离,而华谣也是乘坐着媒人轿被抬到曲知?O所在的承欢殿外。
虽然这是一场阴阳相隔的冥婚,但宫闱内,还是处处张灯结彩,像操办曲舯弈当时的东宫?质乱话悖?侵旌焐??鞯氖⒋螅?坏愣?膊幌袷勤せ槟茄?喟АS绕涫乔??O所居住的承欢殿,更是连宫匾上都缠绕了朱缨赤绸,至于那正殿的龙凤烛、偏殿的无数红烛,更是不在话下的灼眼。
曲知?O早已盛妆打扮完毕,一身新娘的曳地凤袍,还有那属于新嫁娘的凤冠,无疑都是曲知?O精心着人准备的,在她的眼里,无论是生死,还是阴冥,只要能嫁给丁南奚,她都一定要举行最隆重的婚仪。
曲知?O慢慢对镜挂起赤红面纱,掩盖住自己一半的脸颊,一双清澈有神的凤目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穿上了这一生最华美、最精心挑选的凤袍,她终于要如愿以偿地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了,这一刻的她无忧无虑,她是今日最美的娇娘。尽管今日,只是简单地举行一个冥婚,没有证婚人,更没有那样多的群臣宾客,更多的朝臣,大多都是抵触曲知?O的行径,而称病不来,曲知?O也没有逐个去逼迫着请来,虽然也有少许畏惧她权势的宾客,但也远远不如她在丰尧和东嵘川大婚那日风光。
可曲知?O这一刻,还是满足的。她对着明镜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但很快地,曲知?O的唇角就变成了一抹苦笑,即便她如今有这样的倾城绝色,丁南奚还是见不到了。
曲知?O突然开口问宫娥道:“什么时辰了?”
宫娥牵手道:“回公主殿下,巳时一刻。”
“华司缘可来了吗?”曲知?O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淡淡道:“请华司缘。”
华谣被传召进来,面无表情地欠了欠身:“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曲知?O淡淡颔首,挥手道:“开始吧。”
“是。”华谣垂首答话,随后,伸出藕臂吩咐道:“来人,请丁尚书棺椁。”
过了不一会儿,果然就有几名内监架着放有丁南奚尸身的棺椁走到殿外来,那棺木是精心打造的,沉重、贵重,并且纤尘不染,很显然,自打曲知?O回朝,她日日都有精细地用帕子擦拭丁南奚的棺木,但她却始终没有勇气掀开棺木,去看已逝的丁南奚哪怕一眼。
但是,如今是所谓的大婚吉日,华谣作为媒人,是一定要验明新郎的正身的,不得已之下,她必须要替曲知?O开棺,来擦拭丁南奚的尸身。
“吱呀——”棺木又一次被开启,一股酸腐的尸臭味道迅速散发出来,即便丁南奚的尸身一直在用冰棺冷存,但时日已久,虽然尸身尚未腐朽,但尸臭味道却一日较一日加剧,这也是为何曲知?O不能再耗下去的原因,也是成婚时辰的争分夺秒,才变相给了华青衿救华谣的机会。
开棺以后,棺木里那具尸身的腐臭令所有在场的宫娥和内监几欲作呕,至于华谣,即便她过分压抑忍耐,那扑鼻而来的酸腐的味道也令她忍不住紧了紧鼻腔,等她看着丁南奚的尸首时,和另外几个官媒署就职的官员一并给丁南奚的尸身简单擦拭了几下,但曲知?O却背过身去,一眼也不敢看,也不忍看。
华谣眉头先是紧皱,而后又逐渐舒展开来,慢慢命人盖上棺木。
“微臣去替丁尚书系喜绸。”她欠身咽了咽口水,握住一根长长的喜绸,把喜绸缠绕在棺木上,又在棺木上打了个?纸幔?职蚜硪欢说莞???O,“公主,牵好这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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