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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四合院最宽敞的北屋收拾出来给了季老爷和季夫人、李妈居住,东屋是厨房,南屋是书房,西屋本是给巧书、碎星还有她一起居住的,但是巧书念及男女有别,执意睡在南屋。
巧书毕竟身体虚弱,醋儿不愿意让巧书吃苦,便把西屋改造成了书房和居室共用的一屋,让巧书和碎星居住,自己则住在潮湿阴暗的南屋。
季夫人的簪子本来是罕见的昂贵物什,可那钱庄的人吃定了醋儿急着用钱,压价到五十两,醋儿无奈妥协。
醋儿用三十两买了四合院,还有二十两在手中,她用其中的十两银子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剩余的十两实在是不敢花,放在荷包里,想着怎么用这小钱换大钱。
醋儿穿了件蓝色素布衣裳蹲坐在四合院门口的门槛上,用手支撑着下巴,眼睛并无焦点的望向远方。
她心里乱得很,说到底她也是个孩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重任,她虽说承受了下来,但心中也是并没有明确法子的。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高大的杨树,眼睛盯着杨树的大树冠。
醋儿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如今实在是压力太大了,才会导致夜夜不能眠,如果她只想着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实在是太巨大了,那是肯定无法解决这些的,眼下事情必须按着轻重缓急有一个顺序,然后一件一件去完成。
她侧身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着,心想着要先把所有的事情列出来,然后再排顺序。
季老爷病倒后,两件急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钱庄的钱没有还上,以及周城杨员外的赔偿金拿不出来。
现在,第一件事情因为钱庄已经把季家的宅子和店铺全部拿走,因此变得不那么着急了,反倒是第二件事情比较着急,周城杨员外的赔偿金是双倍赔偿,眼下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虽说周城距离春城距离较远,但是这要钱的事情,肯定就算是千难万险,对方也会快马加鞭地赶过来,怕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
醋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头疼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事情,忽然从曲曲折折的小路那头传来了马蹄声。
醋儿听着马蹄声,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子抬了起来,她暗叫不好,怕不是那周城的杨员外前来要账了。
她的大脑快速转着,想着对策。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瞧着那小路上竟然来了七个人,为首的男子鲜衣怒马的样子吸引了她的目光,竟是那日和她们一起遭了马匪的男子。
那人骑着马越来越近,最后在她家门口停下来,霎时间,尘土飞扬,醋儿咳嗽了几声。
男子从马上跳下来,见醋儿咳嗽开口赔着不是:“小生李越己前来找人,因为心中着急,唐突了姑娘,实属抱歉。”
醋儿伸手挥了挥面前的土,“没事,请问公子找谁?”
醋儿的清脆的声音中透着股沮丧和无奈,引得李越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这多看两眼倒不要紧,但是李越己越看越眼熟,于是他没忍住开口问道:“姑娘看着面熟,请问是在哪里见过吗?”
醋儿没想到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对方却还没忘记自己,她笑着说道:“嗯,怕是见过。”
李越己看着醋儿的眉眼,那眉眼与自己脑海里的眉眼重合了起来。
醋儿见李越己久久不说话,开口轻声唤道:“公子?”
李越己猛然惊醒,他嘴角上扬,“我要找的就是姑娘你。”
醋儿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伸手将裤挂上的尘土怕打干净,“公子找我有何事?”
李越己看着醋儿,眉眼弯弯,却没开口。
说来难以启齿,他来见她,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他那次归去后,对她的样子念念不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人说找到了她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眼下见着了,却发现自己连个像样的理由没有。
醋儿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半晌没有说话,伸手拂去自己额前的碎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李越己看着她伸出来的那只莲藕般白皙的手臂。
他自打懂事起,便忙于和家宅里的兄弟姐妹们斗法,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对于养在深闺里扭扭捏捏的小姐们没有多大兴趣,偏偏遇到了女扮男装的醋儿,让他那颗原本以为不会跳动的少男之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他望着她,低声道:“姑娘帮我拿回娘亲的遗物,小生回去后思索许久,觉得此恩不报,实在是不妥,所以差人寻了姑娘住处,前来……报恩。”
醋儿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挂在心上的。”
李越己越过醋儿看到身后破落的四合院,季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此次前来本就想帮她的,但是醋儿言语里看起来并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他也不愿意主动开口,伤及了对方的颜面。
醋儿看到李越己的视线向着自己背后的院落,她尴尬地笑笑,“就是那次遭马匪弄的,真是世事无常。”
李越己见她浅笑盈盈,并没有一丝苦闷的样子,心中更是起了敬佩之意,“姑娘若是有难处,可以对我开口,我能帮上的定会竭尽全力。”
醋儿手掌微微握拳,眼前的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她解决燃眉之急,只是她开不了口,最终她还是扬起笑意,“不用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目前的确看起来很难,但若是竭尽全力,也不是没有可能扭转乾坤。”
李越己此次前来,身上带了一千两银子,虽然醋儿没有找他要,但是他还是不忍她受苦,他伸手从腰间拿出银票递给醋儿,“小生知道姑娘要强,不愿意接受别人救助,但姑娘对小生有恩,小生不愿意看姑娘受累,这银票希望姑娘可以收下。”
醋儿看到那张和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银票,纠结不已。
她眼下的确需要钱,就算是要打翻身仗也是要有本钱的,这钱若是收下了,眼下的日子也不会继续这么苦,她伸出手接下那张银票,她对李越己说道:“这钱算是我宋醋儿借的,我日后定会归还。”
醋儿说着,便转身回屋,片刻后,拿着欠条走出来了,欠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醋儿咬破自己的手指,摁上自己的指印递给李越己,“这是欠条,请公子收下。”
“醋儿姑娘不必如此,这钱是我心甘情愿赠与姑娘的,我那玉佩若是落到了贼人手里,我去换回来也是需要这笔钱的。”
醋儿仍然举着那欠条,“公子若是不收下,醋儿是不会要这笔钱的。”
李越己无奈收下醋儿的欠条,放在腰间的荷包里,他看着醋儿,“醋儿姑娘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可以到周城找我。”
他从腰间拿出一块血玉挂坠递给醋儿,“这是我们李家信物,你在周城任意地方拿出这血玉,都会有人带你去见我。”
醋儿接过那血玉挂坠,点了点头,“谢谢李公子。”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再说,李越己只觉尴尬,他拱手行礼,“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
醋儿点点头,她心里也知道自己没有请他进屋实在是不妥,然而现在四合院里每间房里都有人,邀他进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招待他,因此只好站在门口和他交流。
李越己转身走了几步,猛地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醋儿,“醋儿姑娘,我刚才说错了。”
醋儿仰起脸看着李越己,“什么说错了?”
李越己咽了口口水,笑着说道:“就算没有急事,你也可来找我。”
醋儿望着李越己,脸上不知为何发烫,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脸,眨着眼睛看着李越己,“嗯。”
李越己见她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醋儿姑娘若是来找我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醋儿愣在原地,久久才点了点头。
李越己转身上马,他心中忐忑的感觉是他从没有过的,他也从没如此照顾别人的情绪过,他多想她邀请他进屋喝口茶,然而他怕打扰了她的生活,惹得她烦恼。
醋儿转身转身进屋,看到巧书站在西屋门口,她有些局促,惶恐之间问道:“少爷,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从你蹑手蹑脚进西屋,又从西屋轻手轻脚地出来后,我便站在这里了。”巧书冷着脸说道。
醋儿眨着眼睛,心想自己背对着少爷,方才自己的不安怕是没有被他瞧见,其实自己不必这么心虚的,想到这里,她扬起脸笑着说道:“少爷莫不是饿了,我现在就给少爷做饭吃。”
巧书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一言不发。
醋儿站在原地,尴尬地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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