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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告诉她,她想多了。不是赵?不会做菜,而是情况不允许。
她指着面前两碗朴素的白饭,横眉冷对:“这就是你的成果?”
“没办法,张黎买的食材不能用,这些米是谭将军带来的。”赵?摊手,“但味道不会差的。”
宛如洲心不甘情不愿地捧起碗。
之前好好一桌子品翠楼的佳肴,刚吃就被谭将军怀疑有毒全掀翻了。
她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人生怎么会这么艰难呢?吃不好也就罢了,还要睡在这个又小又破的水房里。
现在仍是夏天,但这里低洼潮湿,到了晚上还四处漏风,寒意袭人。
夜里,宛如洲与赵?各躺一侧,裹着厚厚的棉被,还是瑟瑟发抖。
突然,赵?拉开宛如洲的被子,躺了进去。
“喂喂,你干什么?”宛如洲吓得一缩。
“两个人一起会比较暖。”
“啥?”
赵?不由分说,已然把被子严丝合缝地裹好,将宛如洲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瞬间,宛如洲直觉得有一股冲动,在血脉里来回疾走,紧张得身体僵直,手足无措。
是她想多了,还是这家伙真的有点乱来了?
突然之间,宛如洲想起在翠岚客栈的那一晚,她不知怎么就跟赵?睡到了同一张床上,还抱住了他的腰。
她顿时心中猛跳,满脸烧红,一个打挺将身体躲远了,跟赵?拉开一条楚河汉界。
“你这是干什么?”赵?疑惑。
宛如洲结结巴巴:“我、我睡相不好,上次在翠岚客栈……总之,你还是去别处睡吧。”
赵?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拼命忍住笑意,却还是按捺不住,终于哈哈笑出声来:“其实,客栈那次,并不是你睡相不好,而是……我自己挤到床上去的。”
宛如洲“腾”地一下坐起来,双目圆瞪盯住赵?:“明明是我抢到的床,说好你睡地板的,你居然耍赖?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赵?也坐起来,一脸理直气壮:“你讲讲道理,哪里说好了,是你抢了我的床,我肯让一半给你已经很大度了。”
“你……”宛如洲呕了一口血,气得发抖,“你还诬赖我偷袭你,轻浮小人!”
“哪里的话,就算是你偷袭我,也是我占便宜不是?”
赵?露出他令常人难以招架的俊美笑容,慢慢靠近过来。
宛如洲正要后退,却肩上一沉,赵?一手拉过棉被给她披上。
“别吵了,当心着凉。你看,我一个受伤又中毒的病号,急需要善良温柔的美少女照顾,你不会这么狠心,弃我于不顾吧。”
这个家伙,不知道用这些花言巧语骗了多少纯情的姑娘。
宛如洲心想,她好不容易才把赵?从鬼门关救回来,要是现在打死他呢,虽然解气,但太不划算了。
罢了罢了,她堂堂一个北境郡主,教养好涵养深,不跟这种浪子一般见识。
说服了自己消气,宛如洲一头躺下,卷好被子,留个无情的背脊给了赵?。
“我睡了,晚安!”
背后传来赵?的轻喃:“如洲,因为我的事,你同家人分离这么久,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宛如洲心下猛地一跳,惴惴不安。
半晌,她低声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
宛如洲翻过身,直对上赵?的视线:“……等你当了皇帝,你要做什么?”
赵?轻轻弯起嘴角,一双明眸流光剔透:“属于我的,我都会拿回来。不该是我的,我都会还回去。朝廷从东越百姓和藩国子民那里掠夺的血汗,我会统统还给他们。”
宛如洲顿时一阵激动。赵?并不只是为了报仇才要夺回皇位,他心怀天下,会是个值得辅佐的好皇帝。
那么,现在就告诉他,北崛可以跟他合作……
宛如洲喘出的热气化为湿雾,氤氲在他们之间并不宽敞的空间。
月光透进夜色,洒在赵?英俊的脸上,他笑着问:“你怎么了,这么紧张?”
等等,她身上连官印都没有带,口说无凭。而且北崛的兵权在老爹和大哥完颜峰的手上,二哥完颜?F虽然也是嫡世子,但体弱多病,不问国事,所以就更轮不到宛如洲这个庶郡主说的算了。
时机不够成熟,她还是要先想办法说服老爹才行。
“没什么,我好困,晚安。”宛如洲搪塞过去,闭了眼。
“……好好休息。”
最终,在赵?温暖而平稳的呼吸中,宛如洲渐渐安下了心,身体也放松了。
虫声渐渐沉寂,月色渐渐朦胧。难得平和轻松的夜晚,简直奢侈。
将近黎明时,赵?突然觉得不对头。
怀里宛如洲的身体越来越热。他伸手一试她的额头,烫得如火炉一般。
唤了她几声,竟毫无动静。再探她的鼻息,居然虚弱得奄奄沉沉。
连日困顿心焦、透支体力,令宛如洲发了高烧,好不容易得以酣睡,却在梦中昏厥了。
赵?意识到这一点,匆忙穿好衣服起身,涮了冰毛巾敷在宛如洲额上,又喂了她一杯水,然后看到宛如洲跟夏承先从药铺带回来的一堆清热退烧的草药。
他先是发自肺腑地佩服他们的先见之明,接着又十分懊恼,这些被张黎经手过的草药,跟食物一样都有危险,不能用了。
赵?心急火燎,夺门而出,见张黎还被绑在草房前,睡得迷迷糊糊。
只要张黎还被绑在这,宛如洲又躲在水房,可以说是暂时安全的。
他回到宛如洲身边,覆上额头,热度不见降。
没有时间了。
自己受伤时,他怕赵睿盯上各个医馆,贸然求医会暴露藏身之处,所以不让宛如洲为他请大夫。但现在宛如洲病倒,又没有药材,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让她陷入险境。
因为他,她才被牵连进如此险境。如果害她受到伤害,那他赵?就不配做男人。
赵?心如乱麻地咬住牙关,凝滞片刻后,突然抬起头,眼里漫起一股不管不顾的寒意。
“如洲,你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在宛如洲耳边轻语,抓过斗笠戴上,跨出了四合院大门。
在比人还高的草地里潜行很安全,但过了草地进入闹市区,就只能自求多福。
只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知道自己铤而走险的行为愚蠢而鲁莽。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必须小心行事,只要小心就可以了。
在与城隔绝的四合院里藏了数日,重见天日才发现,钱塘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完全变了个样。
各街各巷之中,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四处巡逻,城门附近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城中笼罩着阴霾的雾气,连早摊贩都很少出来。清晨出门采樵或耕种的市民,人人缩头缩脑,战战兢兢。
赵?四下探视一番,冷笑一声。那个赵睿,果真布下了天罗地网。
见到这铁桶般令人绝望的架势,他心底却燃起高涨的动力。十五年前,二叔没能杀死自己,十五年后,他们父子联合也照样办不到。
他的目光定格在街角,一个摆摊的老婆婆身上。因为没什么生意,老人正百无聊赖地缝着虎头帽。
摊子上摆的是各式竹马,还散有一些孩童玩意。料想便知,她家中八成有小孩子。
赵?闭上眼定了定心神,面色焦急地跑过去,唤起老人:“老婆婆,陈大夫叫我来喊您呢,您孙子腹泻个不停,让您快过去看看。”
这一吓唬,自然惊哭了老人。她丢下虎头帽:“快,快带我去见小宝!”
不远处的士兵厌恶地往这边瞪了一眼,因老人天天在这里摆摊,时常有儿媳妇老伴来找她,便早已见怪不怪。
在士兵审视的目光锁在赵?脸上之前,赵?假借搀扶之由,保持着脸朝老人、背冲外人的姿势,一路避开了士兵扫过来的视线。
直到踏进如意医馆,赵?才放开手,对老人说道:“老婆婆,您的孙子没有事。”
“啊?”方才还急得掉泪的老人一时懵了,不明就里地盯着这个俊美严肃的年轻人。
赵?拿出一块碎银子塞给她,抱歉道:“一进门才想起,是我听错了。这些钱给孙子买点吃的,您快些回家去吧。”
“我……我孙子当真没事?”老人狐疑。
“千真万确。是另一个孩子病了,我这要去通知他家人呢。”
言辞真诚恳切,老人虽匪夷所思,但看到银子,想了想还是决定闲事莫理,收了钱回去摆摊。
正在里屋专心钻研医术的陈大夫,桌上被重重撂了一锭银子。
陈大夫吓得掉了书,抬头对上一双着了火般的眼睛。
“大夫,人命关天,请跟我走一趟,多多得罪了。”
不由分说,大夫已被赵?拽起来,运了轻功,转眼闪出了门。
“喂喂,你要干什么……”
赵?想的是从医馆后门走,以免被官兵发现。可他万万料想不到,才刚一绕进十字巷里,竟然有五六个士兵执着长枪冲袭过来。
“是不是他?给我拿下!”
赵?脑中惊雷一炸。为何会被发现?他暴露了吗?是何时暴露的?
顾不得多想,他推开陈大夫,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拉开架势。
剑气激突,一名士兵血溅五步,当场倒地。
陈大夫吓得嗷嗷直叫。其余士兵亦大惊失色,纷纷横过长枪攻击,但通通被赵?避过。
俯仰之间,赵?再连刺两人。
忽而他感到背后有士兵杀来,正要转身,却听得一声惨叫。
回头,却惊讶地看到一个身材威武的年轻男子,用匕首划开了那士兵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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