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乐阅读 > 郡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 第五十八章 坏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刘忠堂接到家臣递来的消息,心急火燎赶回尚书府。

    一进家门,就听得主子奴才哭成一片,喊着:“小姐,小姐!”

    他冲进刘怡君的闺阁,见女儿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两眼无神睁着,脖子上还有深深的勒痕。

    就在刚刚,她欲悬梁自尽,幸好被送百合糕来的侍女发现,才救回一条命。

    “怡君!”

    听到父亲的声音,刘怡君微微偏过脸来,两行清泪瞬间落下:“爹,对不起……”

    刘夫人更是哭得险些背过气去:“怡君我的女儿,你为何这般想不开!你要是丢下娘亲走了,娘亲可怎么活!”

    刘怡君抽泣如梨花带雨:“娘,女儿不想离开娘,更不想嫁去西桑。女儿知道,抗旨不遵,大逆不道,但是,女儿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只能一死谢罪……”

    “胡说什么,你何罪之有!”刘忠堂又心疼又恼火地喝道。

    刘夫人反身抓住刘忠堂的衣襟,哭道:“你为官清廉又有何用,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任她被陆丞相和皇上当个物件一般呼来用去,你这个做爹的,可有半分称职?”

    “娘,都是女儿的错,不怪爹……咳咳!”刘怡君情绪激动,挣扎着劝阻。

    刘忠堂双目充血,脑中嗡响。屋内的哭声怨声乱成一片,吵吵嚷嚷,让他心神不宁。

    一片杂声之中,突然隐隐响起楚杏棠那寒绝的话语——

    只有明君,才有您为之效忠的必要。

    明君上位,和亲旨意就可以作废。

    刘忠堂不是不知道,皇上谋朝篡位,铁证如山,赵?才是继承大统之人。如今,赵?的攻势气势如虹,而朝廷军已经日薄西山,只剩崔兴宇的禁军还在等待困兽之斗,殊死一搏。

    他还要再执迷不悟下去吗?

    那日楚杏棠临走前的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当年议定让先太子妃殉葬的,就是礼部。您身为礼部尚书,终究有愧于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如果太孙殿下将来查到了这件事,您觉得,他会放过您么?”

    刘忠堂猝然震起。

    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做出决断了。他要保住女儿,更要保住自己。

    他闭上眼睛,声音低沉:“我……要亲自去见赵?。”

    宛如洲身体底子好,康复神速。上元节过后,已经能下床走动,还动手包了黑芝麻汤圆,与谭星晚两人开开心心分吃了。一个多月后,身体基本大好。

    于是,她终于得以解了禁足,像撒开蹄子的小鹿般,跑出去舒展筋骨了。

    乐阳城今日恰逢赶集,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宛如洲直奔城中最大的“天晓得”茶馆,因为茶馆自古就是八卦集散地,最适合探听消息。

    即便人在后方,她也不甘只做米虫,仍然积极进取,力争上游。

    “天晓得”,这名字起得好,颇有八卦精髓。在茶馆门前,宛如洲紧了紧发髻的绑带。这是第二次女扮男装了,早已轻车熟路。

    她取出别在腰间的折扇,一把甩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挑了个四面都有人的绝佳地理位置坐下,点了壶明前茶。果不其然,才刚坐定,就听到四周座子的人,都在或多或少地聊着当今局势。

    后面那桌——

    “据说皇太孙请南韶巫师做法,祭出了上古神兵利器,能号召地府阴兵,因此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对对,我还听说,北崛的完颜铭烈之所以出兵,也是听信了神谕,顺太孙者昌,逆太孙者亡。”

    什么乌七八糟怪力乱神的,毫无价值。宛如洲默默吐槽,地府阴兵已经够离谱了,至于完颜老爷子,你让他相信鬼神,打死他也不可能。这些人一看就没有读过《北境夜话》这本八卦书,不是在东越卖得很好吗,里面对完颜铭烈的刻画可是相当生动啊。

    一不留神扯远了,宛如洲赶紧拉回思绪。

    再听前面那桌——

    “你知不知道,皇太孙大军中有一位女将军,据说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你说她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保不准发生什么事,对吧?”

    “有人见过皇太孙军中,不止一个女子呢。”

    “那便是随军侍婢吧,干那种事的,你懂得。皇太孙青春茂盛,仗要打,个人问题也得解决啊。”

    思想龌龊,言语污秽,真是污染耳朵。宛如洲翻了个白眼,决意不跟着几个混球一般见识。

    难道偌大一个茶馆,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左方的那桌,两位布衣青年嗑瓜子嗑得正开心。

    “程兄,你说那自称皇太孙的赵?,手里的先帝诏书究竟是真是假?会不会是拿鸡毛当令箭,给谋反找的借口呢?”

    “段兄,其实诏书是真是假都不要紧,只要皇上镇压了反贼,说是假的那便是假的,而真要让赵?坐上了皇位,那他说是真的便是真的。”

    这套辩证理论倒是吸引了宛如洲。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嘛。宛如洲觉得这桌还算有点意思,倒了茶,悠哉送到嘴边嘬了一口,竖起耳朵专注听。

    “程兄说得对,是真是假,除了赵?和先帝,谁都不知道,咱们也没处去猜。那你觉得,这场大仗,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赵?未必会赢,但皇上,却极有可能输。”

    “此话怎讲?”

    “根基动摇,后院起火,岌岌可危矣。赵?选在这个时候起兵,就是看准了皇上丧失民心,不然,如何能拉拢得了南韶与北崛两大藩国呢。”

    轻描淡写又直中要害,莫非是什么大隐于市的高人?宛如洲好奇心大起,侧目望去。

    只见其中一人黑瘦邋遢,吃相不雅,而另一人虽容貌平平,眉宇间却透着精明,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好像对世道戡乱毫不在意,但又了然于胸。这位应该就是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程姓青年吧。

    果然,友人小段开口:“可是程兄你说,他们打得过朝廷军吗,不说别的,禁军统领崔兴宇将军,亲自带兵把守凤鸣城,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赵?纵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无力回天,若真拼个你死我活,定是血流成河,浮尸万里啊。”

    另一位小程不疾不徐:“崔将军未必就有那么厉害。你还不知道吧,他擅用职权,提拔胞弟崔海平做了大将军,结果那小崔将军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屡战屡败,惹得龙颜大怒,已经被处斩了。有弟如此,兄长又能有多大本事?”

    竟有这等事?宛如洲直觉拣到一个惊天八卦,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背后所牵连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小段奇道:“程兄是如何得知的?”

    小程兀自一笑:“我一个远房表兄就在先前崔海平的军队当杂兵,将军被斩首是何等大事,自然能瞒就瞒,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军队上下那么多张嘴,早晚传出来了。”

    小段佩服,慨叹:“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看来崔将军也是昏聩,的确不见得有多厉害!”

    小程端起茶杯喝了口,又啐了出去:“我近日脾胃不好,喝不了这种茶,换一壶吧,小二……”

    “小二,给这位公子换一壶清脾健胃的茉莉花茶!”

    宛如洲抢先出声。

    小程和小段吃了一惊,去找声音的来源。

    宛如洲从容起身,摇着扇子挪到旁边那桌,接过小二送来的一壶茉莉花茶,递去几个铜板:“这壶茶算我的。”

    “这位兄台是?”小程狐疑地打量她。

    宛如洲一屁股坐下,边给他们斟茶,边自来熟地打起招呼:“在下冒昧,二位闲谈听得一句半句,大有灵台清明、醍醐灌顶之感,斗胆献茶一壶,以表敬意。”

    小段充满警惕道:“你都听了些什么?”

    小程收窄目光:“无妨,崔将军那事,并不是什么机密,皇上也想杀鸡儆猴,让朝廷军都好好看看。”

    宛如洲伶俐奉承道:“可不是嘛,擅用职权,谋取私利,如何堪当大任!程兄看着器宇轩昂,令弟一定也是杰出的人才,可惜跟错了将领,没准还要耽误大好前程,那个崔将军实在误人子弟。”说完,叹息着啧啧嘴。

    小程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似笑非笑:“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我免贵姓宛。”

    “宛兄为何对崔将军的事情这般感兴趣?”

    宛如洲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家兄曾经仰慕崔兴宇将军,加入他的军队,结果因为思念家人,偷偷写家书,违反了军纪,被痛打一顿赶了出来。他一直后悔,念叨着要去向崔将军陈情赔罪呢。所以我听到您在聊崔将军的事,不免心生感慨,所以才找您倾诉一番。”

    小程稍稍放松了警惕,总算肯喝宛如洲的茶了。他悠闲地品了一品,心旷神怡地点头:“好茶。”

    宛如洲再为他斟上一杯,念叨:“不过,二位说崔兴宇将军是庸碌之辈,我倒认为,非也。”

    “怎么讲?”小段见她质疑程兄的说法,本能地不悦。

    “崔海平被处斩,崔兴宇将军却能独善其身,说明他的领兵能力出类拔萃,才能逃过皇上的责罚,不是么。”宛如洲故作懵懂地望着小程。

    她内心里猜测,崔兴宇应当免不了遭受皇上的处罚,如果确定真有此事,那他一定会对皇帝心怀不满,便可以加以利用。

    小程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怎可能独善其身?听说,崔将军被罚了几年俸禄,但这并非重点,他还被降职一级,现在已非禁军统领大将军了。”

    “真的?可是,凤鸣城不还是他在把守吗?”宛如洲惊疑。

    小程道:“皇上看重的是他的实战能力,但是这官职,的确是丢了,所以凤鸣城一战,他必然要好好表现,立下战功,才好将功折罪,再复荣耀。”

    宛如洲心底猛地沉坠。

    早听说崔兴宇勇猛善战,赵?如果跟他对上,必定迎来一场恶战。只是她没想到,崔兴宇的弟弟出了事,他现在成了亟待立功的罪臣,如同一头饿极了的凶狼,正盘踞在凤鸣城鼻息咻咻,等着张开利齿,咬断赵?的脖颈。

    前方危机重重,她必须要通知赵?。

    什么鱼雁传书,互诉心意,那是言情话本里大家闺秀的恋爱桥段,她不喜欢,早已急不可耐想见赵?了。更不用说这种危急关头,她一定要赶到赵?身边去。

    “小弟与程兄一谈,真是如沐春风,今天的茶钱我包了。”宛如洲起身。

    小程聊得正在兴头上,讶异:“这就要走了?”

    宛如洲笑:“我回去告诉家兄,崔将军面临生死大战,没准正需要扩充兵力,让他去找崔将军陈情试试。”

    “宛兄真是心细如发,那就此别过,有缘再聚。”小程正聊到兴头上,颇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

    小段突然拉住宛如洲的衣袖,笑嘿嘿道:“宛兄,既然你要包茶钱,不如把我们的瓜子钱也结了吧。”

    宛如洲默默翻个白眼,这人果然相由心生,抠唆得很,一盘瓜子的便宜也要占!不过一壶茉莉,一盘瓜子,换来这个对赵?来说举足轻重的消息,也是值了。

    心里骂归骂,嘴上笑嘻嘻,宛如洲不仅为这桌结了账,还又给他们点了盘凉拌黄瓜,作为谢礼。

    心急火燎地赶回将军府,宛如洲一进房门,边快速收拾行李边闷头喊谭星晚:“星晚你在吗!我有急事,必须去军中一趟,现在就走,你也快收拾行李……”

    一双手臂忽然紧紧箍住了她。

    “谁!”宛如洲惊叫,本能地胳膊肘向后一捅,被那人机警地闪过。

    “反应这么敏锐,看来你的伤是全好了。”

    温柔明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吐出的气息温热而熟悉,令宛如洲不禁酥麻一抖。

    她惊喜地扭过头,迎上赵?那双溢满明亮光芒、眨闪着坏笑的眼睛。

    “阿?!你怎么回……”

    话音未落,赵?一双大手捧住她的脸。那先前被她偷吻过的双唇,这次强势封堵了她的嘴。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