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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一个干枯的人垂死的挣扎。
明明是他一掌就可以撕碎的蝼蚁。
异化的身体终于让他不堪重负，不成比例的身体结构。让他的双腿无法支撑逐渐臃肿的上半身。
再强悍的肉身也适应不了这样急剧的变化。
在海浪的扑打下，他终于跌倒。
压碎了下方的地面。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他在变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力量在不断的流失，或许每次流失都是很小的一部分，但积累起来终于让他不能再忽略了。
他已经从圣境巅峰跌到了圣境中期。
对于眼前的敌人，这种程度的跌落本应没有什么影响，无论是巅峰还是中期，对第一阶段（练气～归一）的修士来说都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但是他现在明显落于下风了。
果然就不应该慈悲（戏弄对手），从一开始就将其彻底撕裂才是最佳选择。
李易冉深吸一口气，他的面色虽然还很平静，但难言眼底的惊愕，涌进脑海的知识让他的世界观彻底颠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
那被所有修士视为万法之基础的符文，根本就是初代仙人用于束缚所有人的枷锁。
所有人都背着沉重的枷锁而不自知，更早之前的历史全部遭到了篡改。
没想到在知晓师尊的秘密之前，他却先了解了这样的秘密。
伴随着呼吸，李易冉平静着自己的心情，同时也享受着片刻的自由。
眼前这个怪物是仙人的眼睛，他本不应该受到枷锁的束缚，但他现在的身体里融入了两具人类的躯体，这也间接导致了他也被枷锁拖累。
完全释放的他（第一阶段）竟然在此刻稳压了被枷锁束缚的仙瞳（第二阶段）。
接收着海量杂乱的知识，李易冉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那是完全的禁忌。
在海量知识的末尾。
他听见了一个老人干瘪的声音。
“如你所见，这便是真实，想知道更多的话，就来见我吧，我将告诉你，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那声音虽然干瘪，但充满了诱惑性，似乎仅凭声音便可以诱导别人的思维。
对方是什么人？
李易冉抬头看一下黑暗的天幕，不难想象，现在应该有一些人在注视着他们，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他们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又掌握着怎样的真相？这一切和师尊毁灭世界有关吗？
李易冉无论怎么思索也没有头绪，目前的他仅仅只是接触到了冰山一角，但这或许是一个突破点。
躲在幕后的人似乎有所图谋，那些知识是有意的传给他的，最后的留言也象征着某种邀请。
李易冉皱了皱眉，他对这个组织全无好感，无论是之前遇到的融合兽，还是现在这处让人反感的空间。
虽然知晓了仙瞳的出现并非是这个组织有意为之，而是阴与阳相接触的结果。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会选择和邪派组织合作，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可能。
肩膀突然被压下。
李易冉吃了一惊，心说这是什么人竟然能突然摸到他身后。
完全解放的他感知极其敏锐，未摆脱枷锁的圣境强者都别想接近他而不被他发现。
李易冉迅速转头看去，三个术法瞬间形成，接下来只需要他一个念头，暴力就可以将偷袭他的敌人完全覆盖。
但那些术法没有触发而是消失了。
因为压住他肩膀的不是别人而是墨染。
这个躲在他虚境里大呼小叫疯狂偷吃的家伙，竟然敢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了。
墨染一直不出来，就是因为像他这样的（异端）心魔，一旦被法则察觉出他的异常就会被消灭，平常还好一些，而现在对面就有一个仙人意志的化身，危险系数直翻数倍。
否则他也不用躲起来偷吃，而是强吞了。
“你居然出来了。”
墨染趴在李易冉的肩膀上，明明只是一天多不见，他的样貌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变得不那么像李易冉了，其次是那种心魔普遍的黑色烟雾感消失了，身体似乎变得实质了一些。
属于心魔的特征变得很模糊。
不仔细看的话，别人估计会认为是他的孪生兄弟之类的。
仅仅是吸收了一点仙人的力量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如果完全跨越那堵墙的话，根本无法想象那之后的事情了。
“很神奇的领域，我完全感觉不到那危险的视线了，你大概不知道吧，从你进入这里，就一直被危险的视线注视着。”
“危险的视线？”
李易冉四下看了看，除了怪物那凶狠的目光，他没有再察觉到其他的视线了。
“别找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感觉不到，那视线相当不妙，不过现在可以短暂的松口气了。”
墨染紧紧的贴着李易冉，这让李易冉感觉很不舒服，他伸出手想把墨染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但墨染就像八爪鱼一样强行吸在他身上，根本扒拉不动。
“别动别动，领域很小的，再动就把我挤出去了。”
“嫌挤你就回去虚境啊！！”
“别生气，别生气，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嘛，心魔也是很辛苦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你现在的虚境住起来一点都不舒适，总得让人……啊不，总得让心魔出来透透气吧。”
李易冉懒得和他废话。
眼前的怪物正在试图挣脱千层叠浪的范围，看上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远处还有一根金属权杖，如果自己能够通过接触来解除限制，那青星逸应该也可以。
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李易冉将那根金属权杖也拿在手里，并扔上了青星逸的方向，金属权杖划过漂亮的抛物线正中青星逸的脸。
额，这应该算失误，他本来没有瞄着脸。
倒在地上的青星逸发出一声低吟，他虽然不能动，但也一直没有失去意识，他一直注视着这场战斗。
一边看一边焦急自己的恢复太慢。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搓星星了。
在看到李易冉握住金属权杖之后所爆发的强大战力，属实是让他狠狠的震撼了一把，虽然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但那金属权杖无疑是一件至宝。
而且也很沉。
青星逸被砸的眼前浮现出了星星。
刚才被强行喂下了丹药，这回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抬起自己的手握住横在脸上的金属权杖。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除了入手的冰凉感以外，也没有突然拥有力量的感觉，他尝试向里面注入自己没有恢复多少的灵力，但也全无反应，内部似乎有一个深渊，自己注入的灵力直接石沉大海了。
接下来，青星逸做了更多的尝试，他试着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金属权杖上，或者小声的尝试与其说话，虽然说的内容都和星星有关。
没有任何的回应。
难道说是坏掉了？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呀？
李易冉在看见青星逸摆弄了半天金属权杖之后也没有站起来，便知道自己不用期待了。
也许这金属权杖真的有什么使用条件吧，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如果条件是拥有特殊体质的话，那青星逸确实没戏。
墨染已经不在他身上趴着了，他也捡了一根金属权杖给墨染，目所能及的地方一共有五根，虽然不清楚他们之前的使用者是谁，又为什么会遗落在这里，但应该都和邪派修士有关。
墨染也可以使用金属权杖。
这反而让李易冉更不清楚使用条件是什么了，明明心魔都可以使用。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禁暗叫糟糕。
青星逸还醒着，这意味着他看见了墨染的存在，这一下该怎么解释呢，实话实说的话……显然不行吧，那样的话要解释的事情就多了。
编个谎话估计不太能过关，虽然青星逸平常有点呆，很不靠谱，打斗时有追求绝对的爆炸，而且智商一直在直线下降。
但有的时候又很敏锐。
真是头疼，早知道当时就把他“灭口”了。
青星逸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他又不能动了，恢复的灵力又在他的一番举动后消耗一空，但那冰冷的权杖没有带给他任何力量。
他不知道李易冉在想什么，墨染的突然出现，确实让他有小小的惊诧，但他确定不是敌人之后，他就不再关注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李易冉思索着，对方的融合显然没有完全成功，否则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该怎么将他们分开呢？
灌入他脑海中的知识没有这一部分。
聚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可以将对方置于死地，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估计。
尽管知晓了部分真真相，仙瞳的存在依旧是未知，杀死仙瞳，是否会引来仙人残存的意志，那样的话真的得不偿失。
况且如果还有救呢？
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天，但他可没有那么随意的就可以放弃那个少年（博瞳）的生命。
在李易冉思索的时候，墨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扛着金属权杖又返回他的虚境里了。
同时，墨染爆炸性的发言再次响彻他的脑海。
“在这里也能用！！那样的话……喂，不用肢体接触了，直接用虚境砸他！！”
对于这种爆炸性的发言，李易冉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还是在脑海中进行了吐槽。
拿虚境砸人这种桥段只会在小说里吧，这种行为比起青星逸在虚境里使用术法还危险。
“没事没事，放宽心，虚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况且还有我在呢，完全放心。”
完全不能放心。
李易冉不打算实行这种明显就是自残的计划，但思来想去，他也完全没有对策。
最后只能一声叹息。
“好吧，信你一回。”
这真的需要很大勇气，李易冉将手摁在自己的腹部，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大概历史上他是第一个真正用虚境砸人的修士，如果被载入史册，大概会被评论为史上第一疯子，毕竟不是疯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不对，就算是疯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简直是违背常理之举。
虚境离体的那一刹那。
整个天地变色了，其实没有人知道虚境具体长什么样子，毕竟那只是一个存在于修士体内的异度空间，不会有人拿出来仔细欣赏。
李易冉慢慢睁开眼睛，被他托在手上的，是一个各种颜色掺杂在一起，显得极其混沌的椭圆形物体，这个物体没有明显的边界，只能通过颜色来分辨界限。
“这就是虚境吗……还真是别致。”
“砸砸砸，快快，没时间了。”
李易冉没有在意墨染所说的没时间了，他想那大概只是一种催促吧。
虚境被高高的举起，在这过程中，虚境扩大了足足十倍，侵蚀了很大一片的空间。
那怪物的表情明显变得惊恐了起来，这还是那怪物第一次流露出如此的表情。
是在畏惧吗？
哪怕曾为仙人的一部分，也会感到畏惧吗。
虚境如山岳一般砸下。
一同被压下的还有怪物发出的怒吼，怪物的身体完全被各种颜色所覆盖。
对地面的破坏已经完全不用描述了。
相当的惨烈。
＊
博瞳和李雪明站在红色的水面上。
两个人正在围绕着那个在界线上逐渐实化的新生意识。
在李雪明不断的呼唤中，博瞳准确的找回了自我，并清醒过来。
虽然另一段完整的记忆还在不断的侵蚀着他们。
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呼唤对方的名字，以此来稳定自身。
蜘蛛网一般的丝线缠绕在这个新生的意识上。
那些丝线同时也缠绕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哪怕在现在，他们的存在依旧在被缓慢的吸收着。
但速度已经很慢很慢了。
两人已经围着这个新生的意识转了好几圈了，但都有些束手无策。
博瞳试图展开攻击，但他透明的手完全穿了过去，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李雪明转而尝试去拉扯那些蜘蛛网，但那些丝线异常坚固，用尽力气也无法扯断。
两个人谁也不想放弃，只能来来回回绕圈子，寻找破绽。
飞来的那只蝴蝶带来了一些讯息，让两个人知晓的一些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们的父亲正在奋战，所以他们也不能放弃。
但是该怎么做呢？
他们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怎么做才能反抗即将落下的刀？
李雪明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自己唤醒博瞳的经过，如果外界的干扰有效的话，那么说不定——
“博瞳！”
“啊，怎，怎么了？”
正在思考的博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什么异变，但只对上了李雪明坚定的目光。
“别管，快叫我的名字。”
“我们不是刚叫过吗……好吧，李雪明！”
“博瞳，继续！！！”
“李雪，雪明。”
……
两个人不断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就在那个新生一直的身边。
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突然出现。
＊
感受着那挤压而来的重力。
仙瞳的眼睛里，恐惧与愤怒交织。
明明真正的历史已经被掩埋，明明所有人都被施加了虚境很脆弱的认知。
为什么，为什么？！
眼前这个修士还敢，还敢将虚境祭出来砸人，真是疯子，真是疯子！！！
比起那些知晓得了部分真相的家伙还疯狂。
必须赶紧脱离。
那个快来了，必须在那个到达之前离开。
让仙瞳感到恐惧的，并不是李易冉的。
而是即将靠近这里的某个存在，他好不容易才合为一体，如果在完全恢复之前被那个接近的话，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气息已经很接近了。
本能在驱使着他。
让他举起自己扭曲的双臂，狠狠的捶击着压住自己的东西。
但那根本无法撼动，而且——
我的力量在被吸收！！！！
仙瞳终于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之前他发现了自己在变弱，但他并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力量被吸收走了，毕竟那是属于仙人的力量，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化的。
有什么东西，躲在那个人类的虚境里。
可恶！！！！！
那个吸收他力量的东西开始变得越来越贪婪，吸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让仙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跌下了第二阶段（圣境），无法支配身体的虚弱感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
精神之海的影响也显现出来了。
认知错误。
两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交织在他的耳边，明确的认知开始模糊，两段凡人的记忆开始影响他的思维。
这显然进一步夺走了他的反抗力。
无法阻止。
因为他无法自伤，无论是名为博瞳的意识，还是名为李雪明的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他的一部分，他无法强行抹消他们。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来不及了！！！
“差不多了，把虚境收回去，快。”
墨染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李易冉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将虚境招了回来，但在塞回体内之前，他略微检查了一下，在确定没有损伤之后才放下心。
几乎就在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而来。
金属权杖在微微颤动之后，领域直接被碾碎。
枷锁再次束缚住了李易冉，身体沉重的异样感袭来，李易冉当时就跪了。
经历过自由之后，被枷锁束缚的感觉就很明显了，体内剩余的灵力直接被榨干，如果不是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他就已经和大地亲吻了。
那熟悉的气息。
那熟悉的目光。
那亮瞎眼的大道光轮……
李易冉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闭上了眼睛，隐隐有泪水滑下脸庞。
那并不是激动的泪水，完全是直面大道光轮后被刺激的。
“师尊……”
李易冉有些苦涩的呼唤着眼前的人。
“还行……”
这是师尊的评价。
那个怪物慢慢的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似乎是想偷偷逃走。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空河扶着李易冉让他慢慢躺在地上，然后取走他手中紧握的金属权杖。
苏空河仔细的打量着手上这个东西，感受着那微弱的排斥之意，果然和那些秘法柱是同一类型的东西，但效果要差上很多。
一道气流从地面喷涌而出，直接在怪物的身体上突出一个血洞。
怪物愤怒的嘶吼，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再加上被侮辱之后的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庞大的身体高高跃起，巨大的手臂按压向苏空河的头顶。
苏空河甚至都不想去看他。
无形的斩切。
一只臃肿怪异的手臂脱离了怪物的身体，飞舞在了半空，洒下了长长的血线。
更多的攻击迅速覆盖了怪物的正面，在他落地之前，便已经留下了数百道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还是留情面的攻击。
在失去兴趣之后，苏空河随手将金属权杖一抛，同时注入了庞大的灵力和精神力，金属权杖不堪重负地出现了裂纹，但是在彻底毁坏之前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被强化的金属权杖贯穿了怪物的身体，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怪物伸手想拔出金属权杖，但他扭曲的手臂根本无法伸到背后了。
挣扎无用，只能无能咆哮。
但这都无济于事。
苏空河蹲下来，直视着怪物红蓝双色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没有理智，只有暴虐。
脱离了仙人这个本体，也就不过如此，而且，仙人本尊也未必好的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人类罢了。
身体上的融合已经异化到这种程度，无法挽回了，就算强行拆开也是残缺的，没有意义。
意识体的融合也没有完全完成，是卡在第二个进程了吗。
还好，还没有涉及灵魂世界的直接融合，还可以感应到，处于那个空间的两个灵魂，还是彼此独立的。
那么，就直接推倒重铸吧。
苏空河挥了挥手。
被血雾包裹，站立不动的博锐。
被爆炸的冲击推到远处，还未恢复意识的李盛君。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易冉和青星逸。
在这苏空河挥手间完全从之处空间脱离了出去。
接下来的操作不便被他们看见。
伴随着一声响指。
苏空河清楚的吐出了两个字。
“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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