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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
江向南根本连问都没问就给了她一巴掌。
又重又痛，打的她脑子不清，耳边只剩嗡鸣。江向南指着她大骂着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只是看着手指点在自己面前。
“你是我爸，相信别人的话，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江新月的眼泪顺着脸庞而下，比外人更伤人的是他。
他们都不相信她有苦衷，可是江向南比所有人都着急惩罚她。
江新月越想心里越难受，看着面前暴怒根本不打算听她说话的父亲，她把所有的解释原路压回肚子里被迫和昨天的食物一起消化。
“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她吐出口的，只剩下倔强和气愤，还有江新月版本的破罐子破摔。
“对，我就是故意的！你每天逼我学习，不让我画画，我就是要反抗，让你知道我很作，我很叛逆，你看不惯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啊！
江新月说完，泪已决堤。
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尖叫一声，冲出副校长室。
外面聚集很多人，有学生也有老师，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可是谁又能明白那一刻对江新月来说是怎样的心情。
江向南仍旧怔在原地，三个人谁都没开口。
江新月跑出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想逃离身后的学校和冷漠的家，一路向前，走到路尽头便转个方向继续走。
她习惯地向着教堂方向，可她停住了，遥遥地看着那个再不会敲响的大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次，她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似游魂般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游荡，直到胸口激荡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才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太阳缓缓落下，夜色朦胧。
江新月坐在朝阳公园的角落，曾经她在这儿卖画，现在她想在这儿把自己卖出去。
“新月？”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江新月猛地抬起头来，糖炒栗子被她撞翻。
栗子惊呼一声，顾不上她最爱的糖炒栗子，而是拉住了江新月，惊喜万分。
“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人找你一下午了，太好了我要给江庭筠打电话，告诉他……”
江新月拉住了她的手臂，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栗子，别打，要不我立刻就走！”
栗子举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该拨出去。她已经看到了江新月红肿的左脸，大概能够猜到些什么，
“算了，有时候是该让家长着急一会儿。”
栗子高兴的拉着江新月回自己的家。
“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住着吧，我爸妈在s市上班，好久才回来一次呢。”
栗子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不过她很快就能将这种情绪收敛的一点不剩，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在我家。”
好像江新月的蛔虫，江新月一个眼神，栗子就知道她后面想说的话。
紧紧拉着江新月的手臂，带着她一起往回走。
“我告诉你，我家楼下有个变态暴露狂，就是那种不穿衣服到处晃的神经病。我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看到了害怕。”
栗子说着拿起了四分之一块砖头放在江新月的手心里面，“万一看到就砸他，千万别客气。”
江新月撇了下嘴，应了声好。
当天很幸运，那个暴露狂没有盯上他们。
所谓幸运不是江新月他们，而是那个变态的暴露狂，依照江新月现在的愤怒值，拎着砖头至少能追他七条街。
栗子家的情况不应该说是安静，江新月家是安静，而他们家是寂静。
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灯光，没有热气。
“你饿了没有，我看看冰箱里面还有什么？”
栗子打开了冰箱，里面是发霉的面包和已经烂掉的葡萄。
“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吧，你要吃什么？”看出江新月的迟疑，她忽然提议。
“我们吃火锅吧，我妈上次出差从四川带给我的底料和蘸料，试试吧。”
江新月有些迟疑，栗子却兴冲冲的开始找电话号码，嘴上一刻不停的说：“火锅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小饭桌的阿姨做饭总是很清淡，好像多放些盐，多放些辣椒会把她吃穷一样。每天吃着我都快没有味觉了……”
栗子一直在跟她说话，好像江新月不是来到他们家避难，而是来他们家陪她说话，彻夜长谈一样。
曾经江新月很羡慕栗子，她是富婆，总有花不完的零花钱，同时买两本漫画书，一本买来看，一本收藏起来。
可是，到了她的家里面，点着蜡烛，看着红油火锅咕咚咕哝冒着热气的场景，氤氲了两个少女的眼眸。
“新月，我其实很羡慕你，至少你爸妈还都在你的身边，可以打你，骂你，也可以心疼你，可以陪你热闹地吃饭。跟我不一样，跟我家也不一样。”
新月吃了一口茼蒿，她最讨厌吃茼蒿了，可是江向南喜欢，每次都要放很多在里面，她点菜的时候竟然不自觉的也点了。
如今她才吃了一口，苦涩已在心底蔓延。
眼泪砸进了酱碗中，一开口，满是心苦。
“从小，我爸就喜欢江庭筠，三句话不会离开他的好，我厌恶却不敢反抗，只能偷偷地捉弄江庭筠出出气，可是他也是个不饶人的，长这么大我就没在他哪儿占到什么便宜。”
吸了吸鼻子，看向栗子，自嘲地笑了下。
“你看到的热闹，都是我作出来的热闹，我就是想要大人看到我的好，可惜事与愿违，这么多年，我在他的眼中依旧卑微如泥土。”
江新月说完之后，栗子给她夹了一块肉。
有些话说出口了，反而没有了积压在心口的憋闷。
栗子的家庭，在今天之前，江新月都不是很了解。
而今天，栗子也放开她的防备，跟她说起了自己的家庭。
“我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了爸爸，妈妈很快再婚，在s市还有个家，还给我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栗子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肉，吹了吹放在碗里，声音有些喑哑，
“我爸呢，其实早就给我找了个后妈，他怕我高考之前情绪波动，还瞒着不肯告诉我。”
栗子夹着肉和着辣椒吃进去，热泪盈眶。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是江新月诉苦大会，最后竟然换了主角，而他们两个人围着火锅吃的全是苦涩。
“我们都以为父母会陪我们一辈子，其实他们只会陪我们一阵子，或是长或是短而已，想明白这一点，也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栗子的语气是江新月从未听到过的哀伤。
“新月你该庆幸，你爸爸和你妈妈都在你的身边，而不是像我一样，留给我一个空房子住着，报一个小饭桌吃饭，一个补习班学习。”
她轻轻卷着自己地头发，筷子伸向江新月刚才看向那个书架。
“小时候，我妈带我一起看漫画书，给我讲上面的故事。她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我特意买了好多新的漫画书，我想等她来陪我一起看……”
栗子说道这里，一颗眼泪顺着她挺翘的鼻子凝结在鼻尖，悬着却不肯落下。
江新月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擦了擦才继续说：“你看那漫画书有多高，呵……她就有多久没来看我了……”
栗子沙哑的声音在这个空荡荡地房间里面，显得格外的孤独。
江新月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朋友还有这样的伤心事。
“栗子……”这样的事儿，无法安慰，她寻不到一个词汇来减少她的哀伤。
“我们是朋友，朋友既手足，一只手一只脚的当然难受了，两个人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栗子摇摇头，“傻月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可以努力一下，不要让自己成为这样孤单的我。不要让父母离婚，他们离婚就意味着再婚，而你就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了。”
江新月被这话说动了心，她曾经为了家妥协了，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在我爸眼中，我舍弃了我喜欢的，成全他们相见的，竟是应该的。”
相对苦笑，他们今年才十七岁而已，眼中却满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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