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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主任，院办这笔研究经费，不会有太大问题吧？毕竟我们肿瘤科为了这个免疫疗法的项目，可是准备了整整一年了。”
齐鸣的眉头不自然的皱了起来，心中不太欢喜，冷哼一声：“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稍后我再去跟李院长跟王院长谈一谈。”
放射科的熊主任急忙说道：“的确是不像话，新来的这个顾言，前些日子居然当着王彬王院长的面子给我甩脸色！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了点能耐，就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站在仁和的金字塔顶端耀武扬威了！”
齐鸣笑了笑，拍了拍这位主任的肩膀：“老熊呀，这你就不懂了吧，他顾言可是李院长亲自引进了的特殊人才，人家可是从美国安德森癌症中心回来的外科教授，这能耐与境界，自然比我们强。”
老熊越发不满：“拽什么，还不是仗着有李院长给他撑腰！”
“我听说这顾言的手伸的可够长的呀，上次齐主任跟院办李主任都已经定下来的，急诊外科实习医擅自违规做调院处理，居然被他调到了肿瘤外科去了！”
“仁和的医生谁不清楚，这外科的规章制度是齐主任一手建立起来的，是仁和外科的威严，居然被顾言轻易的藐视，甚至都没有跟我们知会一声，实在过分了！”
几个肿瘤科主任与副主任，对于李院长引进的这位外来教授，心中早有不满。
齐鸣眼角微微搐动，上次因为一个外科急诊的实习医，两个科室的主任，甚至李院长亲自去跟患者与家属解释道歉，这在仁和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齐鸣倒是很想看看，一个不到三十岁，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执掌一个肿瘤外科，三百多位癌症患者。
…………
今天早晨7点多钟的地铁站，已经有了不少赶远路的人去上班。林晓找了个靠栏杆的位置坐下，手里拎着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汉堡。
许主任给她安排了四天的随访，让她尽快熟悉一线的工作。
通过昨天一整天的精力，她已经对a区的病人摸排了一个大概。
在得知今天顾言早上会在学术会议结束后，来a区三组的病房进行例常查岗后，林晓特意把自己今日工作安排到了另一组，就是为了躲避顾言。
半个小时后，林晓抵达肿瘤科。从医院的pad中调出了系统里病人的信息，两个胃癌中期的老人，还有一个31岁就罹患肺癌的小伙子。
31岁的肺癌的确少见，但并非没有。
随着现代社会压力大，工作忙的很晚，一加班到深夜一二点是常事。有很多人不觉得熬夜危害很大。
这就跟医生告诉病人，高血压会引起死亡一样。他们不会对高血压这种病感到害怕，甚至也不会恐惧高血压死亡，可每年全国有两百万人因高血压死亡，仅次于癌症死亡的人数。
同一个道理，你告诉现在的年轻人熬夜会引起身体不适，长期熬夜会增加患癌几率，他们也不会当一回事。
但你要告诉他们，你得了肺癌，他们八成就要担惊受怕，甚至恐惧死亡了。
a区一组的三个病房，都是前两天才下台的新患者。林晓前脚刚进来，就碰到了从胸外来这里看望患者的季磊。
见林晓突然现身在a区，季磊的眼里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将这种意外变成了笑意。
“林医生实习的速度很快嘛，没想到这么快就进一线，可以接触患者了。”
“季医生来这里有事？”
林晓探过身子，瞧着季磊身前的患者，大抵了然。这个患者是从胸外转过来的，开胸手术的时候意外发现食道附近有肿瘤。
林晓目光落在了病床前手术医师的那栏，居然还有一个名字，顾言。是肿瘤科跟胸外联合会诊的。
按照正常程序，林晓只需要记录患者的病情与术后反应就算完成工作，她每天会将这个问题重复的问不同患者，几十遍。
她但并没有感觉枯燥与无聊，因为这是观察不同病情的最好方法。
翻开随访表，林晓开始认真的确认患者的术后恢复情况，包括几期化疗，几期放疗，以及化疗后的反应，食欲怎么样。
季磊微笑着站在一旁等她。他发现林晓白大褂的脖领处没有翻折，便细心的走到林晓身后，帮她整理衣领。
跟着一起来的几位胸外的实习医，顿时面面相觑，看着动作亲昵的季磊，神色复杂。
林晓察觉到季磊站在自己身后时，整个人心底突的一沉，耳根有些微红。
走廊里，护士在门外推着车经过，刚好撞见了站在病房门口观望的顾言，温柔的叫了一声：“顾教授好。”
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口。
顾言挺拔着身子立在门框旁，漠然的目光在季磊跟林晓二人的身上巡视片刻后移开。
肿瘤科的实习医纷纷跟在顾言身后，只瞧顾教授立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顾教授这是要查房嘛？”
季磊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众目睽睽下，修长漂亮的手指将林晓的衣领抚平。
没有回答他的话，顾言临时改变了去三组查房的决定，脚步一迈走进了病房，倾身越过两人，站在病床旁。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今天的病程上，一言不发。病房里顿时无形的增加了几分压迫感。
林晓站在实习医的人群里没作声。心底纳闷，不是说好的去三组查房嘛？怎么临时改变了注意？
魏琛在后面轻轻拉了拉她，对着口型。
“师姐，什么情况呀！季教授跟顾教授，他们两个……”
林晓白了他一眼。
她怎么会知道顾言又哪根神经搭错了？！
不是说两个人是同学嘛？
关系这么僵硬？
季磊还没走，顾言抬起头望向他：“季主任还有事？”
“没，只是好久没看见顾教授了，想跟你聊一聊。”
“我很忙！”
顾言毫不留情的拒绝，季磊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
整个病房一时间又陷入了异常尴尬中，可没过多久，这诡异的宁静，便被走廊里突然响起的急促跑步声打破。
“顾教授，邹……邹政发生室颤！”护士焦急的跑过来喊道。
邹政？
林晓对这个少年记忆深刻，不等顾言回话，就跟在一帮医生身后，向着1病房跑去。
“通知下去，准备除颤！”
翻着手里一长串的心电图，顾言一声令下。护士小美跟刘安推着除颤仪在走廊里狂奔，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了病房。
“250焦耳，准备充电！”
望着心电上的室颤心律，顾言接过除颤仪，固定电极，快速的贴了上去。
一阵颤栗，邹政苍白瘦弱的身躯猛地随着除颤仪的分离，在病床上弹起又落下。
“准备第二次除颤，300焦耳！”
就在护士第二次充电，病房外响起了刺耳icu警报。
刘护士慌张的跑进来，望着病房里慌乱的众人，焦急说道：“顾教授，2号icu病房陷入昏迷的彭楚霖不行了，心电监护仪显示血氧饱和度在急速下降！！”
林晓对icu里的这个患者有些印象肝癌晚期，48岁的人民教师，整个人已经极度衰弱，癌细胞广泛性转移，无法进食，只能靠中心静脉导管输送营养。
顾言丝毫不见慌乱，一边准备进行第二次除颤，一边吩咐道：“准备开放气道，吸痰，取3号喉镜，准备插管。”
说着顾言手中的除颤仪落下拿起，随着邹政一阵颤栗，心电监护仪上的室颤心律转变为了窦性心律。
林晓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便瞧顾言从自己眼前飞跑了出去。她急忙跟在后面，向icu转移。
尚未进入icu，林晓便被拦在了外面。
隔着透明的玻璃，只瞧彭楚霖整个人短短三日已经暴瘦的不像样子，而且外表有些吓人。肝癌晚期癌细胞广泛转移，出现了肝细胞性黄疸，此时的彭楚霖全身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黄色，甚至在顾言翻开他的眼皮时，林晓瞧见了他的瞳孔都是黄色的。
紧急救援的所有前期准备在数秒内快速完成。可插管的3号喉镜始终没有取来。
望着急速下降的氧气饱和度，时间上已经等不及。
顾言一把抢过护士手中的气管，掰开病人的嘴，准备进行盲插！
众人只瞧他动作利落，不管眨眼的数秒，气管就被他盲插进了患者的气道。
护士愣了片刻，在顾言漠然的神色下，急忙回过神，固定气管，接好呼吸机。
李护士长观察心监，急忙报告：“患者的心监心率减慢，心跳不是很好。”
顾言快速的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仪。肝癌晚期癌细胞广泛性转移到肺、骨以及胸腔、淋巴上面，整个人就等于处在死亡的边缘上疯狂挣扎，这个时候心脏衰竭，肝脏衰竭，肾脏器官衰竭，每一个都是致命的。
医生们能做的也只是维持他的生命，可癌细胞一旦扩散上了脑部，那个时候，就算是回天乏术了。
“准备胸外按压，静脉推送肾上腺素1.5mg，阿托品1mg。”
随着时间一分分的过去，终于在呼吸机一声滴滴的响声中，心电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平稳下来。
众人松了口气。
患者妻子，在病房外极度哽咽，始终坚持着没有倒下，依靠在墙壁上。而他二十六岁的女儿，却显得极度冷静。
父亲的病对她来说，无异于这个家的天，彻底崩塌了下来。可她知道，这个时候父亲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泪！
虽然她清楚父亲的病情已经到了药石罔顾的地步，可她不能认！
当地的三甲医院告诉她，让父亲回家接受保守治疗。可她心里清楚，医生的意思就是患者没有了救治的必要了，所谓的回家保守治疗，不过是回家等死！
可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哪怕是用钱在延续父亲的性命，哪怕是倾家荡产，只要父亲多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分钟，她都是愿意的！
只要父亲没有咽气，只要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还能摸到父亲的体温！
所以她联系了仁和，将父亲从当地的三甲医院转院到了这里。
父亲手术前，虚弱的拉着她的手，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看见自己的外孙女长大，亲自送她上婚车。
女儿彭骄，强撑着心里的那口气，不敢哭。她怕，怕自己一哭，母亲紧绷的神经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她不能哭，她要看上去格外的坚强！
李护士长打开icu的房门，看着彭楚霖的女儿，松了口气：“患者抢救过来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对着这个女孩子来说，却犹如万斤。
她整个人强忍着没有跌倒，但这一刻，她很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就如同儿时受了委屈，可以回家在父亲面前，委屈大哭一样。
可现在不能了！
她的父亲躺在里面。
她的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父亲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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