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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是顾教授！”
“顾言？”
林晓狐疑的扭过头去。
按理说，这个时间顾言应该在肿外的手术台上，怎么会跑到公园里去了？
她冲着公园里那颗茂盛的香樟树下望了眼，顿时面如土色。
只瞧茂盛的香樟树下，顾言负着手站在林荫里，将暗未暗的黄昏将他的影子拖的斜长。而他的对面，任嘉眉眼含笑的望着他，两人凑得越来越近，直到任嘉细心的帮顾言整理好他脖颈上有些打歪的黑色领带。
隔着这段距离望着两个人亲密的小动作，实在是像极了小情侣般的甜蜜模样。
同行的护士刘安顺着林晓震惊的目光望去，露出了然的神色：“林医生怕是不知道呢吧，血液内科的任副主任是顾老的学生。”
“顾老？”
林晓对这个称呼有些迷茫。
“就是仁和中医内科原来的老主任，退休了，是咱们顾教授的亲爷爷。”刘安瞧着花园里宛若金童玉女的两人，“上个星期还有人看到任副去顾家老宅相亲，整个医院私下都传遍了，说他们两个人，怕是今年年底就要奉旨成婚了！”
“结婚！”林晓听了吓个大跳，“谁结婚？顾言跟任嘉？”
刘安瞧着她这么大反应，有些奇怪：“这么有什么好惊讶的，任副气质好，形象也好，配咱们肿瘤科的顾教授，完全就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嘛！再说了，两家长辈们没准早就通过气了。”
瞧着林晓有些呆傻的模样，刘安偷偷的凑过去：“林医生怕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顾教授的家里就是拍下地王的那个新城集团，而这次新城集团能拍下地王，听说都是任副主任的外公暗中出力支持的。”
林晓皱眉，扭头就向前走，嘴里不满的嘟囔：“有钱很了不起嘛！他有钱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公园里，阵阵花香飘散。瞧着任嘉亲昵的帮自己摆正领带，顾言的眉头蹙了起来，向后退了半步。
任嘉手上打领带的动作落了空，瞧着顾言退缩的动作，手一僵，脸上不自然的神色稍纵即逝，温婉的笑了：“怎么？就这么怕跟我有肢体接触？我一个女的都不怕，还能吃了你顾大主任嘛？”
顾言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慌乱间拨动自己的领带，轻声说道：“让人家看见会误会。”
“人家误会？”任嘉偷偷看了他一眼，“谁误会？”
顾言刚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嘴巴打了结，滞了片刻，转而说道：“季磊看见会误会的。”
任嘉好看的眉眼拧成一个川字：“我跟他之间就是普通的同事跟朋友关系。”
顾言缓缓抬起头，冷峻的脸上写满了疏离与陌生：“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
瞧着公园里羊肠小道上，顾言远去的颀长背影，任嘉握着的手，紧了又松开，她涂着鲜艳色号口红的薄唇，无奈的苦笑了起来：“可怎么办呢，我已经深深喜欢上了你。”
肿瘤外科大楼。
林晓将化验报告单给许主任送去后，在护士台百无聊赖的翻看着问诊病历。突然走廊里oa弹出通知，外科急诊，请肿外的医生下楼会诊。
等林晓跟着李沂州主治赶到外科急诊时，只瞧诊室里老师秦芳双手带着的橡胶手套上沾满了鲜血，她不断的拿着纱布填进面前年轻人满是鲜血的口腔里。
“老师！”林晓瞧着地上溅落的一大滩鲜血，又看了看老师秦芳手底下这个不过二十七岁左右的年轻人。
他的左腮已经严重肿起，鲜血从口腔里止不住的往下流，可不知道是不是林晓的错觉，总感觉这个人的两腮里如同松鼠般，塞满了核桃的既视感。
秦芳瞧着多日不见的学生，却没有时间关心。她看了一眼肿外的主治医师李沂州，急忙说道：“患者口腔内大出血，有颌骨骨肉瘤的既往病史，怀疑是自己在家用刀子把口腔里的肿瘤割了下去，导致的腔内软腭出血。”
林晓被老师秦芳的话一震，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这个带着近视镜，显得斯文的年轻人。自己在家里给自己做肿瘤切割术，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李沂州马上接手了患者，拿出手电筒照着患者满是鲜血的口腔查看伤口。林晓偷看了一眼，里面血肉淋淋，惨不忍睹。
听救护车随行人员的介绍，是患者自己打的120。等救护人员赶到时才发现，患者自己在家里的卫生间，拿着从药房买的医用手术剪、手术刀还有镊子，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口腔，对着镜子，一点点的切除长在口腔里的肉瘤。割下去一个鸡蛋大的肉瘤，也没有打麻药，之后就用纱布按住伤口止血。
可谁能想伤口太大，鲜血止不住，割坏了里面的软腭。
李沂州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面色严重了许多：“初步怀疑是右上颌骨骨肉瘤术后二次转移复发。”
他叫来了护士：“先带患者去清洗一下伤口，然后做一下mri（磁共振成像）。”
林晓看着强忍着疼痛，被护士推走推车的年轻身影，扭头望向了李沂州跟老师秦芳：“患者既然骨肉瘤复发，为什么要拖到肿瘤长这么大，宁可自己在家割，也不来医院就诊？”
李沂州看了一眼秦芳，哭笑了一下：“还能为什么，我的林医生哦！你还是太年轻了！”
瞧着摇了摇头走了的李沂州，不明所以的林晓望向了老师秦芳。秦芳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去了肿瘤科，问这种门外汉的问题！”
林晓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学到这嘛！”
秦芳一边整理手术器械，一边跟她说道：“这种骨肉瘤，在医学上是一种恶性度比较高的肿瘤，像这种年轻男性患者，大概会有5%的几率长在颌骨上，一般可能是由于损伤或者放射线等诱因诱发的恶性肿瘤，只是单纯的手术，会有很高的二次复发几率。”
林晓这才想起，在顾言借给她的笔记里的确记载了骨肉瘤。这种骨肉瘤是由肿瘤性造骨细胞、肿瘤性骨样组织及肿瘤骨组成。分化较成熟、肿瘤骨较多的称为成骨性骨肉瘤，其恶性程度较低；分化较原始或呈胚胎型，肿瘤骨少的称为溶骨性骨肉瘤，其恶性程度较高。
像这个患者长在颌骨上的，应该是肿瘤骨少的这一种。
秦芳接过了护士送过来的病历，瞧了一眼，递给了林晓：“这位患者两年前在咱们仁和做过一起骨肉瘤手术，当初切除的是左颌骨上方的，这不没过两年癌细胞转移到了右颌骨，患者是怕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手术花费高，家庭负担也很重，所以没办法，就只能出此下策，自己给自己做手术了。”
秦芳拍了拍林晓的肩膀：“癌症这个病，了解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像这种得了癌症，自己给自己做手术的患者，不在少数。”
魏琛匆匆的走进外科急诊，只瞧师姐林晓也在这里。他拉着林晓，对着秦芳说道：“秦主任，患者转肿外的手术，到时候劳烦您给签个字，顾教授叫实习医肿外集合研究病情，我们就先走了。”
秦芳点了头：“那你们快去忙吧。”
秦芳望着改不了毛躁个性的林晓，见她急匆匆跑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肿外的医生办公室里。
加急的mri成像在电脑里显示出来，还有患者前两次在仁和拍的ct存档片子，被贴在了读图器上。
顾言扶正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望着片子沉默不语。李沂州还有几个主治在后面小声的分析患者的病情，几个实习医也参与着讨论，手里捧着笔记本，准备记下要点。
林晓瞧着一屋子的人，不敢出声，急忙跟魏琛站在了人群后面。顾言的余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晓的身影，这才开口讲话。
他用手指着显示屏里的成像，说道：“很显然，是术后复发转移的骨肉瘤术后并发症，第一次患者是左下颌骨，手术方案严格执行了肿瘤广泛切除原则，以及术前的化疗。但从这一次转移到右颌骨切除下的肉瘤来看，效果不理想。”
李沂州犹豫了片刻，作为首主治，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能不能采用新辅助化疗？先做术前化疗，在根据切除的肉瘤切片，检测肿瘤坏死率高低，看看化疗效果后，在决定之后的化疗方案？”
顾言摇了摇头：“这个患者是第二次复发，第一次进行了两个月的化疗，使用了大剂量的氨甲蝶呤、顺铂、异环磷酰胺及阿霉素，我怕继续化疗的话，会对患者肝肾功能造成影响。”
另一位主治说道：“现在患者自己把肉瘤切下来，我们只能确定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右颌骨，不能确定是否还有癌细胞广泛性转移到其他地方，能否先用mtx（氨甲喋呤）、adm（阿霉素）、cdp（顺铂）、vcr（长春新碱）、ifo（异环磷酰胺）这样药物进行两个月的简短化疗，在确定患者肝肾功能无异常，血小板和中性粒细胞恢复正常水平后，在决定后续方案？”
顾言也认为这是目前来说，躲避不了的手段。这种骨肉瘤单纯手术的话，是很容易复发和转移的，只能进行化疗+手术+术后化疗的联合治疗方案。而且，化疗的目的是提高患者的长期生存率，降低致命的远处转移瘤的发生率，虽然具有一定的毒性作用，但在天价免疫疗法与诸多治疗癌症疗法尚在研究阶段时，化疗与放疗，还是主要手段。
让李沂州下去安排患者住院进行两期化疗方案，并且通知在外地的家属尽快赶过来。顾言挥手让人散了，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诊。他看着在人群最后面的林晓，仿佛一直在躲着自己，出声叫住了她。
“林晓！”
林晓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目不斜视，表情十分冷淡：“顾教授，还有事情吗？”
瞧着她颇为冷淡的态度，顾言眉头皱了起来，声音都轻了几分：“晚上的饭……”
话还没说完，林晓的态度更为冷淡了：“晚上我有事情，没工夫管饭！”
顾言本想说晚上请她出去吃，可望着走廊上她怒气冲冲的背影，顾言颇为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又得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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