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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赵行还偷偷将赵楷叫到一旁，塞给他了不少银两：
“我这次跟爹出门要去宝庆路，一来一回没个十天半月下不来，”
“这些银两你先用着，要是不够了你再去我房间，挪开柜子下面暗格里还有，”
“吃吃喝喝可以，记得不要惹事生非，不然等爹回来免不了发落……”
从小，赵行就对赵楷一向爱护有加。
虽然总是絮絮叨叨的，但是随着赵楷年岁越长，就越觉得大哥的絮叨是如此温暖。
“知道啦大哥，不会闯祸的，”
赵楷笑嘻嘻地接过大哥递来的包袱：
“而且就是闯祸了，不是还有你嘛。”
大哥总是慈善的，每次他犯了错，都有大哥替他求情，甚至代他受罚。
在赵楷看来，即便日后父亲老了，跑不动了，只要大哥还在，他就永远可以当个逍遥自在的纨绔，过着衣食无忧，富足悠闲的生活。
可以说，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赵楷过的非常快乐。
毕竟，他也没什么大志向，又有谁能拒绝当个游手好闲，任嘛不干的咸鱼呢？
然而，赵楷没想到，世事难料。
他今天与父亲大哥的再见，竟然是最后一别。
不过三日！
噩耗突然而至！
老管家在勾栏中找到了酩酊大醉的赵楷——
赵家商队路行至夏水河，遭夏良山匪首王氏一族千余人倾巢出动劫掠！
官粮一千二百石、丝绢两千余匹、官商金银合计六千五百两，顷刻间被劫掠殆尽！
赵明山、赵行当场身亡！
噩耗就像是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兜头盖顶，直将醉醺醺的赵楷浇了个透心凉！
酒当时就醒了！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剧痛钻心彻骨！
父亲和大哥……
死了！
损失了多少钱粮，多少绢匹，赵楷都不在乎。
可父亲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哥哥死了，世上再无那般疼爱他的兄长了。
巨大的打击让赵楷一时间竟然呆傻在了原地，眼泪像是拧开的龙头一样，木然地流淌下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然而，现实却甚至不给他丝毫喘息接受的时间！
官粮！官银！还有地方督运官！全没了！
霍灭全家之罪！
虽然他们这种官商合作是漕运潜规则。
但同样的，潜规则就只能留存在暗中，一旦拿上了台面，就意味着死亡！
“二少爷，车已经备好了，带上金银细软快快跑路吧！”
就这样，前一日还在勾栏瓦舍听曲饮酒的大少，转眼之间，便成为了流落天涯的通缉犯。
变故是最残忍，也是最有效改变人的方式。
经此一事，赵楷隐姓埋名，时刻铭记家族血仇。
招兵买马，结实豪杰，几经辗转，最后落草夏良山，诨号赵大炮。
而他选择落草夏良山，也不为别的——
就为了积蓄力量，手刃当年杀父弑兄的仇人，鹰见愁王重五！
这就是陈友谅要找的答案！
……
“赵头领，”
张辽朝座上胸膛起伏的赵楷拱手：
“王重五乃是夏良山最早落草匪寇，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今我尘兴会欲讨鹰见愁，奈何兵微将寡，故欲与赵头领兵合一处，共同举兵，夹击王重五，使其首尾不相顾，”
“如此，必能报赵头领血仇，手刃王重五一族！”
在战略上，张辽的确没忽悠人。
尘兴会现在八百人有余，再加上赵楷手下八百余人，光是人数上，就已经压制了王重五的鹰见愁。
更何况他们两拨人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两面夹击，王重五别说赢了，连逃跑都困难！
赵楷心中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可以说自从四年前那场变故之后，赵楷每日都活在复仇的火焰之中。
这是他的原动力，也是他一直以来聚草屯粮的根本原因。
如今，张辽的提议，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陈友谅太懂得操纵人心了！
这是一个赵楷无法拒绝的提议！
就见赵楷牙关紧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赵楷知道，天下没有白白掉的馅饼。
尘兴会说是帮自己复仇，实际上，他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的。
一定是自己有利可图，张辽才找上自己。
张辽暗道一声聪明。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只见张辽正色道：
“事成之后，有一物相借。”
“什么？”
赵楷凝眉问道。
“火铳二十，大炮一门。”
张辽说道。
不错！
赵大炮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诨号，他是真的有一门大炮！
这也是赵大炮在大佛爷顶久立不倒，甚至让官府都为之忌惮的关键所在！
赵楷这人别看游手好闲，但是对于一些旁门左道，还是颇有研究的。
而其中，他最为喜欢的，便是元末年间逐渐发展起来的火器。
落草为寇的这些年，赵楷潜心研究，如今大佛爷顶上这门“虎威炮”，就是他亲手打造的。
而除此之外，赵楷还为自己的心腹亲卫大约五十余人，配备了火铳。
尽管受制于现在的科技水平，火铳这玩意儿就是一锤子买卖，打完了就得花很长时间重新装填。
但是！
在开战之前，抽冷子先给对方远距离来上一轮火枪齐射，不管是威慑力还是杀伤力上，也都是非常可观的。
“火铳大炮？！”
赵楷犹豫片刻：
“火铳我倒是能借给你，”
“但是大炮……这山林之中，并无坚城堡垒，你们用炮做什么？”
如今的大炮虽然说叫炮，但实际上，就是个威力更大的投石机。
其中装载的炮弹大多是实心球，基本用法就是扎在你要攻打的城外，对着城门轰他娘的。
攻城专用，对于步骑兵来说没什么威慑力，甚至还不如弓兵阵。
面对赵楷的疑惑，张辽一咧嘴。
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家大帅只是说你的大炮日后有大用，经过他的改装，不管是攻城掠地，还是坚壁清野，不同的炮弹类型都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张辽也不知道自己家这个聪明绝顶的大帅到底都会些什么。
只知道陈友谅交代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
于是大手一挥：
“这一点，待事成之后，我们再详谈不迟，”
“如今，你我还是商讨商讨，究竟出兵多少，以败王重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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