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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隐藏工种了解一下 > 第八章 愿那个世界没有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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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都会抛弃它,但是它的母亲不会。

    它上前用鼻子拱它,用头去触动它,幼崽都没有睁开眼睛,狼把蛇肉反刍出来,喂到它的嘴边,它不张开嘴,它便用舌头舔舐,湿润它的嘴,可是它的孩子已经死了。

    冷酷无情的狼眼留下来滚烫的泪水。

    用来撕扯血肉的狼嘴小心翼翼地叼着它孩子的尸体。

    连同拖动着那根取走它性命的麻绳。

    像一条脐带。给予它生命,也取走它生命。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

    时念九于心不忍,他想要将绳子解下来,但是母狼露出獠牙,要咬他的手。

    他就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它把凶器也一并带走。

    母狼叼着孩子的尸体,绳子托得长长的,一如之前的背影一边孤独。

    时念九的脚边还滚着两个果子,它是来报恩的,却得到了孩子的尸体。

    它一定觉得人类残忍又无情。

    两个罪魁祸首仰头望着他,特别是杰弗瑞,他还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但是时念九蹲下来,捡起来两个果子,让他扑了个空。

    俊逸的青年此刻面部线条紧绷。

    他无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内心敏感,能够准确察觉到情绪,或喜或悲。

    他把两颗果子埋进了泥土里,轻轻说了一句,“都睡吧。”然后钻进了帐篷。

    他看上去很平静,但谁都知道并不是。

    这一晚上大家都睡不得不太好,所有人眼底下都有淡淡的乌青,就连安妮也是。在这几天相处中,时念九知道了安妮的性情为人,她是一个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的人,泰山崩前而面不改,就连守夜的人失踪她也从容淡定,甚至冷漠,但是早晨,时念九却在她的眉宇间看到了倦色。

    克丽丝支起一口锅,简单地煮了一些食物。

    谁也没有再提野味,也没有再觉得这口锅有多么的好了。

    时念九坐在边上,嚼着没有一点水分的饼干,眼神放空,面向不远处的小瀑布。

    六月突然跑过来。

    时念九疑惑地看着她,但他嘴里还嚼着东西,开口说话显得很不礼貌,他最不喜欢这样做,因此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但是六月这是蹲下来,叫了一声:“时念九。”

    然后就跑开了。

    时念九茫然地看着她像林间的小兔戏耍一般,从这儿蹦到那儿,灵动万分。

    除了狼崽的这件事情,后来的旅程也算是愉快,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力,或者说是刻意忘记残忍的事情。

    离预设好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尽管阿巴拉契亚山脉还一座永远探索不玩的宝库,可是人是会疲劳的,他们从城市里,终究不能习惯长时间的野外生活。

    一想到目的地会让他们暂会城市,都激动得无法控制了。

    那里会有热食,会有洗澡水,还会有床铺。

    站在高处的山头,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伸出冒出的城堡尖顶。美国没有经历过君主制,按理说,不会有城堡,不知道这一座是怎么被建立起来的。

    “等一下!”

    时念九急急忙忙追上最前面的安妮。想必其他人的兴奋,他的表情只能说是大事不好。

    美国女人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时念九一把拽住了她。

    中等身材的女人看似肌肉线条平淡,触感却是硬邦邦的,摸上去像是石头,走了这么久的路,她没有出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甚至透出一丝冰凉。他黑白分明的眼瞳猛烈收缩,白色的人类皮肤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流动的蓝色,还有一股类似油漆的粘稠。

    他甩了甩头,却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么多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导游,好像存在着某些皮肤问题。

    是皮肤病么?

    他惊讶之余,竟忘了如此盯着女性的皮肤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

    时念九惊异地抬起头,冷不防撞击了一双冰凉的眼中,它们像一块石头,干涸地钉在那边,岩石样的不近人情。

    他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直到安妮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钳制中抽出。

    时念九追了上去,不知道是他不依不饶的态度惹得对方厌烦,还是长途跋涉后,是个人都会心情不好,安妮的表情非常的僵硬,两条眉毛杵在那里,一张厌世脸。

    “安妮,请问攀岩的地点在哪里?”他焦急地说。

    女人的脚程极快,迈开她的大步子,时念九赶忙迅速地走了几步,“安妮!我记得行程有,我们会进行攀岩的!”

    安岩生硬地说:“已经走过了。”

    这是什么无理取闹的回答?

    时念九眯起眼,心生怒意。

    就算是脾气向来很好的他也忍受不了这样敷衍的态度,和恶劣的回答。

    他是个脾气好的人,但是脾气一旦上来就压不下去。

    他冰冷冰冷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诈?不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贵社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和消费者交易吗?”

    “不要再耽误我们的时间了。”

    时念九横,安妮就比他还横。

    或者说,时念九时时刻刻会在待人接物上放着一份客气,而安妮从始至终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但是她傲人的态度根本就是不是为了别人在思考,就像整个旅行社只有她一个人。

    她两条粗粗的眉毛就是是雕刻在那里一般。无视时念九的问题之中,竟然还敢反过来责问他。

    时念九气极反笑,“你这什么态度?让我把器材背来背去的反正累不到你是么?”他还想再说两句,安妮却已经向前走了。

    他正要冲上去理论,双胞胎兄弟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们一左一右,高大巍峨,健壮的肌肉纹理分明,加上90升的大容量登山包塞得满满当当,两个男人像是两座小山,兄弟俩把时念九夹在当中,居然衬得常年飞在悬崖上的青年身板小。

    与体格相反,他们是相当随和的人,也野得很,好像从小和被大自然抚养长大,时念九从他们这里学到了不少冷知识。

    时念九还未开腔,他们先扯起另外一件事情。

    “原本我们爸爸也说要来的,钱都交了,但是他出发前摔伤了,不能来,好说歹说没给退钱。”

    哥哥说起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生气,绵而无力的嗓音中充满了无力,脸上更是无奈。

    弟弟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念九默然,他抿紧嘴唇,眉间像是有化不开地冰雪。

    他们几乎是明着在说,这个旅行社就是不要脸。

    吃了大亏的兄弟两个反而安慰其他,哥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轻轻说道:“别让不开心的事情影响了这次难得的旅行。”

    弟弟低下头,紧接着说:“在这里惹恼她,你没有好处。”他冲他挤眉弄眼,认真严肃。

    这时候,瑞士人耸着肩膀,他身材微胖的身子显得更加圆润,硬是挤进三个人中间,拉扯着时念九。

    他小声说道:“小家伙,你可千万别冲动。”沧桑的脸上好像被岁月洗礼过,年纪越大,经历过的事情越多。前车之鉴并不建议时念九讨回属于他的公道。

    他见过很多无赖,也见过许多可憎的嘴脸。

    时念九沉默寡言,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已经放弃了。

    生命中最可笑的,莫过于无错的人为犯错的人低头吧?

    瑞士人闲扯了一阵,他见铺垫已经完善,便开口说起正事了。只是临口了,终究还是有些拘束,他在小他一轮的时念九面前局促地开口了,“昨天的事情真抱歉,那只小狼......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那样高的陷阱,应该会钻进来只兔子。”

    若是时念九与母狼无关,它也不会特别跟随一路,叼来野果报恩。

    昨天青年的脸色实在可怕,他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气压低到让人难以喘息。

    时念九一听这话,愁上加愁,好不容易快要忘记,又被蛮狠地撕开。瑞士人的解释苍白无力,除了让他觉得残忍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郁结下压。只是听口吻依旧是冰凉。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吃就吃,是兔子还是崽子都一样,生命是平等的,没道理它是崽子,兔子就活该去死对吧?”

    从内容上时念九说得刺头。

    但是他的语气平和无比,就像是进行学术研究一样,把自己的推论一五一十地好好说出来。

    只是这道理讲得真不中听。

    杰弗瑞缄默。

    双胞胎对视一眼。

    被他们认为心情极差可能就要爆发的时念九突然停下脚步。

    他在看安妮。

    她左手拿着登山杖,却没有过多地使用它,只是轻轻在地上点一下,接着又落到下一个地方。包裹在黑色运动裤下的腿像是机械运动,一步一步,小腿的肌肉像是两块小型地炸弹凸起,她的鞋底像是壁虎爪子,尽管是乱石错杂,坡度陡峭,安妮走得非常果断,轻车熟路,甚至不抬头,就知道该走哪一步。

    弟弟撞了一下哥哥,兄长心领神会,出面问道,“怎么了?”

    时念九的眉毛轻轻皱起,他先是摇摇头,又有些迟疑,却还是说了出来,“你们觉不觉得安妮的皮肤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弟弟眯起眼睛:“不好意思我近视,看不清楚。”

    时念九眦目欲裂,确认再三:“你们不觉得她皮肤有些蓝色吗?”

    “蓝色?”哥哥伸长了脖子,喃喃道。

    瑞士人像是突然响起什么,声音一下子尖了许多,“蓝色!”

    “小声点。”时念九无奈地提醒道。

    弟弟灵光一现,激动抚掌,“我听说阿巴拉契亚有个【蓝色家族】。从前有一个肤白貌美的美国女人,嫁给了一个法国的孤儿,他们生了七个孩子,结果有四个是蓝脸人。”

    “蓝脸人?”时念九重复。

    蓝脸人是什么?

    弟弟点点头,肯定道:“对,蓝脸人,顾名思义,脸是蓝色的。这种现象是由于基因突变,这种病叫做高铁血红蛋白症,血液里缺少氧气,脸就变蓝了。这些蓝脸人又和别人通婚,就导致病症蔓延开来。不过这种病的比列很小,而且不会影响健康,也可以医治。”

    原来是这样。

    时念九了然地点点头。

    果然是他想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小鸡肚肠。

    他自嘲地笑了笑。

    安妮虽然态度欠佳,唯利是图,但不至于把她想成了一个更加奇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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