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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最中间的人 > 一场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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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里又开了一家新店,听说那里的虾超好吃的,怎么样,晚上一起去?”周昱川发短信群发大家,又补了一句,“俊卿回来还没有给她好好接接风。”

    一言落,又是一场风云起。

    江南里是新近开发的商业区,从停车场室内直达商场,一进去就是充足的暖风。周昱川舒坦地伸个懒腰,感叹道:“得劲儿~”

    加上赶来的安森林,五个人等在电梯口,刚进去,一个小孩跑进来。他守着电梯按钮,伸着头喊妈妈,他妈妈在不远处应了一声,估计是这孩子跑太快了。

    周昱川和林款对视一眼,坏笑着说:“你妈妈不要你了。”

    小孩不信,更直了脖子一遍一遍喊,也许是不耐烦,他妈妈没有再回答。

    四个幼稚鬼见状更来劲,你一句我一句地吓唬他说:“你妈妈不要你了啊,怎么办,不要你了啊。”

    宋盈烁伸头,发现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丈夫的搀扶下走得十分缓慢,估计得一阵子,不耐烦等,她蹲下身子,温柔地抓着孩子的肩膀,既是劝告半是威胁地说:“快出去,不然你妈妈看不到你,真不要你了。”说着不待小孩回答,半推半顺势地把小孩推了出去。

    四个人玩得开心的人一愣,林款摸摸鼻子说:“你看看人家阿烁,你就知道欺负小孩子。”说着她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昱川,周昱川当然还口,程俊卿火上浇油,三个人热闹得不得了。

    安森林注视着宋盈烁闻言一僵的肩膀,心里知道她敏感地又把自己当作局外人了。这时候,他可以开一句玩笑,把宋盈烁拉入对话中,消除她心里那种隔阂感和敌意,或者替宋盈烁说话,使她对自己产生亲近,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些做法都是治标不治本。他的眼神充满审视,他注意到宋盈烁这种非比寻常的敏感已经把她自己压得喘不过来气,或许这已经不是性格的问题,有没有必要把这种状况当作一种病来治?

    周昱川消息很可靠,看着门庭若市的店,五个人跃跃欲试。坐在座位上等饭的时候,周昱川发现身后又是那个小孩子。

    小孩子正在一脸天真地问自己爸爸,他说:“爸爸,为什么我们的资料书都要去班主任说的那个书店买?其他的地方没有吗?”

    他爸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面容严肃地对他妈妈说:“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大人的世界。”

    宋盈烁“扑哧”一笑,她的笑点很低,笑容急促而突兀,没有人对她的笑容大惊小怪,宋盈烁心里暗暗放松。她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脸上又露出笑容。

    安森林的目光始终跟随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楼下那一辆为了一只停在半路的小狗放慢速度的小汽车,他看着宋盈烁温柔的笑脸,内心涌起无数的怜惜,她总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不管内心多么脆弱,她有一种更为强大的美丽可以包容磨砺这些痛苦,似贝壳孵化珍珠,透过这扇窗户,他能看出她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心灵。

    安森林的爱,自带净化系统,不管多伤心,放两天他还是那个情意满满、元气满满的痴汉。

    宋盈烁伸手拿调料,安森林眼疾手快地递上去麻汁酱,宋盈烁手腕一转,拿起蒜蓉。

    安森林可怜巴巴地看着宋盈烁,手停在半空里不动,林款和周昱川互看一眼,眼里是善意的调侃。

    宋盈烁嘴角噙笑,安森林的讨好如此坦荡,让她生不出一丝反感,眼里心里满是温柔,她嗔怪地瞪了安森林一眼,最终还是接过来。

    只有程俊卿被排除在外,冷冷一笑,她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由长直发变成披肩的大波浪,烈焰红唇,美得凄惨。

    梦里不知身是客,林款走进周昱川眼里,便走不到他身边,她为自己数年一日的陪伴自怜,岂知有人一开始求的只有一个陪伴。

    周昱川做事目的性十足,这一点和宋盈烁超级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前天晚上他已经打开视频聊天,多方洽谈,商讨一夜,终于制定了一个超级无敌告白方案。是的,周昱川终于要和林款告白了。

    五个人吃饱喝足,三两成群地走向林款他们的母校,周昱川今天在大衣里套了一件西服,笔挺端正,人模狗样儿。学生放寒假,门卫听说是回来怀念母校,很大方地把一群年轻人放行。教学楼不再明亮,诺亚方舟搁浅,操场上漆黑一片,黑黝黝的树影在月光清辉下有点落寞。

    突然,“款姐,”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拉住林款,是宋盈烁,“你已经被绑架了,快点束手就擒。”

    “搞什么啊。”林款满脸莫名其妙。

    “你别闹了,我来。”周昱川推开宋盈烁,拿出眼罩把林款的眼睛捂得严实,同时在林款的手心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安全感会四散开来,每一步都像步入深渊,即使已经有了预感,林款的心依旧不敢相信。

    被牵引着走了几步,眼前的布被揭掉,强光像一个笼子,径直把自己套在里面,周围漆黑一片。林款笑他们未免太故作玄虚,一阵乐声响起,她循声望去,另一个方向又亮起了一盏小小的夜灯,那是周昱川捧着一只玫瑰夜灯。

    他带着光走过来,轻柔地牵起她的手,款款走到后院的台阶。这个台阶是一个大平台,有四级间隔,周昱川拉着她来到第一个,上面摆了一些玩具。周昱川放下她的手,让林款心里有片刻失落,只见他拧亮了一个电动陀螺,一堆荧光棒在地上啪啪作响,亮出莹莹的光,还有很多简陋的小孩子爱玩的东西,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周昱川启动了所有的玩具,才直起身,有些喘气地说:“款姐。”说完笑场,林款一个拳头招呼过去,周昱川趁她打死自己前闪身一躲,清清嗓子,正色道:“款。”说完自己也觉得太肉麻,有点难以启齿。

    他歪头略微思索一下,赶在林款发脾气前严肃道:“林小姐,我今年二十六岁,一生平阔,有幸陪你十载岁月,死而瞑目。可是,我觉得不够,我希望自己死的时候可以把你变成我老周家的人,不,是我老周的人。”

    周昱川记不得宋盈烁写的那些长篇大论的情话,拉起林款的手说:“你看,这是我的幼年,幼稚而精彩,我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在幼儿园祸害别人家孩子的时候,别的那么久我也记不清了,就觉得还挺好的,只是没有你,后来一直觉得可惜。”林款愣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呆呆地任周昱川拉着。

    说完他拉着林款继续前进,第二层是酒,很多的扎啤摆放在一起,有人打个响指,便从酒瓶后透出大片的光,绿油油的,像森林。“后来我长大,变得越来越混,开始喝酒拜把子兄弟,那些血性和流氓习性我现在依然带着,但是我愿意为了你打破这些,成为一个正直体面的人。”说完周昱川弯腰把啤酒一溜砸了,爆破声四起,把林款惊得尖叫,酒瓶碎屑纷飞,黄色的酒面翻飞着泡沫,仿佛一条晚礼服的精美的锁边。

    第三层上面是很多很多束花朵,周昱川丝毫不脸红地说:“你知道的,小爷天生丽质难自弃,异性缘好到爆,高中女朋友比较多。虽然遇到了你,但是我不肯和你当庸俗的情侣,我以为友情比爱情更历久弥坚,可是随着年龄增长,我才知道,只有爱情才能让我们永不分离。所以,”周昱川弯腰把鲜花扔向空中,花瓣经过处理,一碰便如不经碰的易碎品,散落在空中,像雨像雪像任何美的铺天盖地的东西,“所以我要追求你,我爱你。”

    周昱川拉着她走向第四层,那里是一块巨大的幕布,随着灯光投来显露。

    “这是我的现在,一片空白,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书写。”

    宋盈烁远远地抱着手臂,看着幕布上亲密的影子,仿佛幸福都被放大了一百倍。冷风吹得人头昏脑胀得清醒无比,她想起雪地里两个人相携而行,想起一起飙车喝酒骂脏话时的痛快,想起很多话只说一半的默契和了解,心里在此刻由衷地感到一种振奋。

    “他们最后会分开的。”程俊卿的嘴唇太红了,在夜里几乎发紫,浓艳的妆在白天不适合她,夜晚却把她的轮廓深刻了许多,“他们不会幸福的。”她看向宋盈烁防备的目光,嘲讽地笑:“难道你以为我会当他们的第三者?”

    “林款放不下执念,但她迟早会发现,那些不过是执念而已,况且她的个性那么要强。为什么周昱川和她在一起快十年都没有和她谈恋爱,又没有家仇国恨,最大的阻力不过就是他不想罢了。他是渣男,可他又何尝不是真心想和林款做朋友?是林款不经他同意就喜欢上了他,是她擅自让他背负了一个女孩十几年的青春。”程俊卿知道宋盈烁懂,她瞪大美丽的痛苦的眼睛,逼问宋盈烁答案,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世界那么大,他们为什么非得如此苦苦纠缠。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宋盈烁目光始终平和,她怜悯地看着程俊卿全身一僵,不敢相信地不断摇头,“我们都不是多伟大的人,你也说既没有家仇国恨又没有天大的原因,周昱川不愿意,谁能逼他?”宋盈烁何尝想不到其中曲折,只能说人性复杂,什么都可以理解,就看你信不信。

    扯扯棉袄,不愿意再扫兴,宋盈烁把手相互插进袖筒,她像个东北的小老头,走得市侩而落魄,一步一步,在平静如湖的雪地上,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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