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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别冲动，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无缘无故被人害得那么惨，是我，我也气，可你再气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警察，她又没有做出反抗，你要是真把她打伤了，到时候这事儿就复杂了……”
聂安心打断她的话：“有什么好复杂，受害者看到加害她的人，一时间情绪失控不是很正常的吗？法理也不外乎人情，我相信法官也会酌情处理的。”
蔺思汝没说话，只是瞥了她胸前的证件一眼。
刚才看她还挺正常的，蔺思汝也就没当一回事，没想到所谓的“正常”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见状，聂安心直接把证件扯下来，扔给她：“现在可以吧？”
蔺思汝无语：“……”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明文规定，办案人员只要与本案当事人有利益关系就得回避。
“也不可以，我要是任由你胡来，待会儿老大就得削我了。”蔺思汝卯足了劲用力拽她，说什么也得把两人分开。
聂安心人是被她拽得往后退了几步，却也拉着厉梓晗一块往后退。
蔺思汝哭笑不得，刚想翻脸，就见厉梓晗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让两人的动作均是一滞。
蔺思汝把目光移向聂安心，只见一抹报复性的狞笑突然在她的脸上扩大，然后她就听见聂安心一字一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语气说：“我刚才不是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吗？怎么还问。”
其实从她们刚刚的对话里，厉梓晗就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她不死心，非得亲耳听到她承认不可。
厉梓晗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了一般地定在地上，脸上染满了惧色。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有为说你已经死了，是他亲眼看到你被抬进了救护车，满身是血……医生都说你没救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连续说了好几句“不可能”，好像只要这样，事情就会变成她所期盼的那样。
聂安心忍不住笑了，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她松开手，像是自嘲，又像是故意刺激她地说：“估计是我命大吧，在黄泉路上兜兜转转转了几个圈，最后又回来了，连阎罗王都不肯收我。这张脸也是拜你所赐，越整越像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都不知道那个整容医生是上辈子跟我有仇呢，还是跟你有怨，非得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又掺和在一起。”
厉梓晗全身抖得厉害，她咬紧牙关，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扬知道吗？”
聂安心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眸忽而黯了下来：“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下，很快又补了句：“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随着余有为一伙被抓，厉梓晗被捕，案子重新展开调查、审讯，所有的事情将会浮出水面，纸包不住火，所以刚才当厉梓晗质问她是谁时，聂安心才索性承认。
厉梓晗笑了，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她用指尖轻轻一抹，就将那滴该死的眼泪擦掉。
“我真是替扬感到悲哀，他那么掏心挖肺的对你，自从你死了以后，他每天都在后悔和自责中渡过，他甚至为了你，这些年都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可是你接近他，却只想着利用他。要是他知道你还没有死，却不想认他，你说他该有多伤心，多难——”厉梓晗的声音猛地止住，两只眼睛惊恐地望着楼梯的方向。
这种表情，这种反应……
聂安心的心里陡然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听见厉梓晗轻轻叫唤了那个名字：“……扬。”
聂安心全身立刻僵硬起来，她居然没有勇气回头。
……
车内的气氛实在是诡异极了，就好像你现在正处在一个放满瓦斯的密室，随便一点火苗都会发生爆炸，害得蔺思汝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一个不小心触动了这个开头。
她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车上的其他三个人。
坐在她旁边的聂安心，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过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她的眼睛虽然是看着前方，但眼神呆滞，心思明显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慕扬上车后就一直拿着手机没有撒手，不是打电话就是在发信息，忙得非常符合他董事长的职称。至于厉梓晗，全程精神高度紧绷，整个人陷入了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深度恐惧之中。
期间，厉梓晗有几次想跟慕扬说话，但是慕扬却将她视为透明人一般，不予理睬，这让厉梓晗本就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不由的更加惶恐。
厉梓晗担忧受怕，蔺思汝还知道原因，但慕扬和聂安心这番态度，蔺思汝就有点看不懂了。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警局，慕扬作为案子的知情人之一，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聂安心身为受害者，自然也不适合再参与案件的调查，陈翔宇唯有亲自挑起这个重担。
一番审讯下来，整个刑侦大队就像炸开了锅。大家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警花，居然还经历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简直是要把他们心疼死了。
不过其中要属反应最激烈的可能是蔺思汝，她没想到自己暗中帮聂安心查了这么久的案子，聂安心居然还对自己隐瞒了她和慕扬之前的那点关系，而且陈队看起来还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蔺思汝瞬间觉得自己好委屈，这两人重要的事情瞒着她，却只晓得奴役她，根本就没把她当成自己人嘛，还是觉得她嘴巴太大，不牢靠？
她想起刚才在别墅里的情景，厉梓晗一喊慕扬的名字，聂安心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慕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奇怪。
照当时那种情形，原本蔺思汝还以为这两人会有一场口水仗要打，结果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就算蔺思汝开口让慕扬跟她们回警局协助调查，慕扬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就点头答应了，态度干脆到蔺思汝都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像慕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一般都没那么好说话，而且像这种调查，也没必要特意到警里走一趟。
直到慕扬二话不说就坐上她的车，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开车过去，蔺思汝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另外让蔺思汝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一个地方，当时慕扬问了厉梓晗两句话。
第一句，他问厉梓晗，这是真的吗？
厉梓晗没回答他，慕扬扬手就打了她一个巴掌。
厉梓晗一双美目当即就赤红起来，声称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动手。
第二句，他问厉梓晗为什么要这样做。
厉梓晗仰起下巴，直接就回了他一句：因为你啊。
她讽刺地笑：除了你，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慕扬的双手骤然握紧成拳，看着厉梓晗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可怕得让人心里发颤。
可是尽管如此，蔺思汝依旧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有关震惊的表情，厉梓晗的这个答案看起来很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时乍听这样的对话，蔺思汝就觉得怪怪的，但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怪，现在仔细一想，登时有如醍醐灌顶，许多事情都能想明白了。包括厉梓晗想要杀害聂安心的动机，这明显就是因为嫉妒。
也许这样的动机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弄得你死我活的人大有人在，像这种事已经不新鲜了。
不过厉梓晗就没那么配合了，说什么也要等她的律师过来再说。
没过多久，慕子航就带着一个高个子的律师出现。这个律师看起来可不是省油的灯，口若悬河，一出口就缠着梁思欣问了许多案子的细节，甚至还对她们的拘捕程序提出了质疑。
梁思欣最怕应付这种专钻文字漏洞的活儿，一时间头皮发麻，一个头两个大。
聂安心录完口供出来，就看见梁思欣领着律师去见厉梓晗，慕子航也吵着要进去，不过这不合规矩，梁思欣没有放行。慕子航脾气一上来，又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把气撒在梁思欣的身上。梁思欣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一听他骂自己就更为光火，拿出手铐，以“拒不配合警务人员执法、以及辱骂警务人员”为由，想把慕子航抓进去关上几天。
律师顿时有点急了，赶紧把慕子航有病的事情说出来，又?着脸说了不少好话，这事儿才这么算了。律师唯恐自己进去后，这位慕家二少又犯诨，于是赶紧把人拉到一旁进行各种叮嘱，又分析了一下他继续闹下来有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慕子航这才惨白着脸保证一定会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律师才放心去见厉梓晗。
看到这里，聂安心突然就有点想笑。想着早上厉梓晗嫌弃慕子航的样子，但是现在一出事，她能找的人还不是这个男人，真不大明白厉梓晗怎么有脸给慕子航打这通求助电话。
车海君见聂安心脸色很差，眉眼间透着深厚的疲倦，不由的有点担心：“还好吧？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等贺大侠和管子他们回来，我再通知你。”
管子和贺大侠被陈翔宇派出去抓余有为和阿成。
“不用，小事而已。”聂安心掐着眉心，摇了摇头。
这事儿放在心上已经有好几年了，聂安心原本以为等这件事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她的心情一定会很激动，涕泗横流是不至于，但怎么着也该有种扬眉吐气大舒了一口气的感觉，结果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情却是这般的平静。也许这还得归功于慕扬，他的突然出现几乎抢走了她的注意力，让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围着他的打转，想着他得知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应该是很气自己吧？然后冲着自己再大发一次雷霆？反正按照之样的相处模式，估计两人的关系又得再僵一次。
可是都没有。
慕扬没有冲着她生气，也没有质问她原因，甚至除了眼神，他都没有开口对她说过一句话。
聂安心焦躁的心随着慕扬沉默的反应，一点点的冷静了下去。在来警局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也设想了多种可能性，她觉得慕扬要么是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要么是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聂安心想起分手那天，慕扬的那句“再见”，忽然间好像想通了些什么。
“他呢？”聂安心突兀地问道。
车海君脸上的表情有点愕然：“慕扬吗？刚才在楼下的走道还看见过他，不知道现在回去了没。”
聂安心点点头，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车海君倏地喊住了她。
“安心。”
聂安心回头：“什么事？”
车海君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不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打招呼，我一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聂安心一愣，等想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地噗嗤笑出声，心里却是一暖：“没那么严重，不过需要开口的时候，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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