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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永熙往事录 > 第四十八章 两封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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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搪塞过文德海,陆棠许诺尽快了解揽梦内外势力,以备他日登基。转头便对着要写给皇帝的报告犯起了难。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还是觉得想得不够周全。

    思忖良久,他将先前在禁地里得到的那块玉佩妥善装进了袋中,托人传递给花枝蔓,推说是自己贴身的东西,得送出去让妹妹放个心。

    人都知道花枝蔓同陆棠姓氏不同,或许不是亲兄妹。见了陆棠挂牵而暧昧的神情自然是误解了七分,他也就任凭这误会发酵。他相信花枝蔓能懂他的意思。

    至于沈鹤霜那边,他先前就算再失望,尚且心存一丝侥幸。可如今,在情况更加明朗之前,他是再不敢同他联系了。

    不出几天,花枝蔓便捎来了信件。天知道这几日他在宫中装模作样地四处调查,究竟有多劳累。

    侍卫努力掩去不怀好意的坏笑,将花枝蔓的信塞给他的时候,他也便本色演出了几分激动和渴盼。

    倒真像是等一封久别恋人的来信。

    到了内室,他收敛神色,拉上幕帘。信中言辞密密匝匝,却无一出温软旖旎之词。陆棠看着看着,眉头越拧越紧。

    他预料到花枝蔓会对玉佩使用她敏锐的感知能力,也预料到自己会在这封信中看到一个故事。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故事不仅仅关乎沈鹤霜背后的势力,还关乎另一个陈年的秘密。

    一个连沈鹤霜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

    “这块玉佩属于一个叫做小七的人,他似乎是沈大哥的师兄,很受他义父的宠爱。”

    陆棠想起沈鹤霜先前曾同自己抱怨过义父对自己太过严苛,不禁哑然失笑,想不到这满嘴谎话的人,也会在同自己的谈话中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

    想必是这所谓义父盘剥人太狠了吧。

    “他们的师父总派沈鹤霜去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而小七的任务通常只有一个:监视沈鹤霜。这玉佩便是上次沈鹤霜潜入皇宫之时遗落下来的。”

    是只老狐狸,陆棠在心底暗暗地赞了一声,竟然防自己的义子到这个地步。

    他又想到自己同沈鹤霜当夜的事或许也被这个小七尽收眼底,不由暗悔自己并无识人慧眼,不再多想,匆匆往下看去。

    “怪不得他的性子是那样的,他们那帮人都知道一个秘密,却只瞒着沈大哥。他们的义父本名沈石拂,早年间同庄袖共同起事,方有揽梦。”

    看到这里,陆棠心虚地朝四周围望了望。得亏是侍卫们都误会了,这个花枝蔓怎么什么都敢直接写,若是让皇帝察觉,他可绝无办法往下查探了。

    “沈鹤霜并非沈石拂的义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其母当年死于乱世之中。沈石拂为勉励他时时进取,遂编造出一段慷慨染血的往事,要他误会自己的亲生父亲被庄袖背叛,当朝死于庄袖剑下。于是沈大哥才会怀着一个复仇的念头,一日比一日勤勉。”

    陆棠僵住了。

    人们在诗文中反复歌颂恨意,因为它总比爱长久。

    沈石拂显然深谙这一点,也亏得他能够狠得下心,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编造了这样大的一个谎言。

    陆棠知道他只有一个目的,若自己不及时制止,这个目的实现的时日就快要到了。他可以想象当时的沈石拂面对庄袖明里暗里的手段时的失望。他太明白了。

    “关于开国那时候的事情,小七那时候还小,也不甚了然。大约是这庄袖和沈石拂结下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吧,惹得沈石拂驱使阴兵同起义军血战,双方死伤惨重。噢对了,那禁地就是当年不少将士的埋骨之所,今上当年费尽周折地将他们葬入其中,却从未敢进进去看过,也不知何意,那里面现在都是阴兵了。”

    信写到这里,笔锋有些转折,大约是执笔的人心意乱了。

    “哥,我在宫外也帮不到你什么,但这深宫险恶,你务必万事当心。有什么拿不准的物事尽管寄与我。遇事三思,记得还有人在等着你。”

    写到这里,信戛然而止,大约是花枝蔓担心他看着心烦。

    随信还附着一件软甲。陆棠一摸衣服的胸口,竟还带着面护心镜。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东西的。陆棠掂量着软甲的重量,随即放弃了穿它的念头,将它卷吧卷吧,束之高阁了。

    他理了理思绪,重新坐回书桌旁。如今的情势是敌暗我明,他只能确知对方有一定的计划,却不知对方何时发动。这是最大的隐患。

    陆棠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自然而然地像一个君主一般开始思虑。他想过用强硬的手段,比如直接说服皇帝,将禁地这块毒瘤一把铲除,什么林子啊阴兵啊一把火烧了干净。

    但坏就坏在他无法了解皇帝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牌,这般贸然行事虽可以攻其不备,但就像孩童朝博古架丢石子一般,不知是否会触动什么不该打碎的玩意儿。

    他抿着嘴唇,挽起衣袖开始研墨。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了一声,随即才感到并无此必要。这局中唯一能影响的人只有沈鹤霜了,陆棠心知或许这种想法是自己高估了自己,还是决心赌一把。

    好极了,这一回轮到他开始算计他了。

    不必愧疚,记得他是怎么对自己的么。陆棠对自己低声道。

    这封信之中,他将关于沈石拂的一应事不分巨细地娓娓道来,甚至添油加醋地勾勒了些,一心要勾起沈鹤霜心底二十年来长存的不忿。

    禁地那边的事情也不能袖手不管,总是要安排人剿灭的。陆棠搁笔,等待墨迹干透。明天得想个法子去试探试探皇帝。

    希望这段时日沈鹤霜忙于探究自己告诉他的这档子陈年旧账,无心来插手禁地的事吧。陆棠叹了口气,心说是因为沈鹤霜武功非凡,若对付起来,会平添不少麻烦。

    禁地中的事若把握不好,定会演变成真刀真枪的战役,到那时候,两军对阵,谁都难保全自己。他不想要沈鹤霜来。

    收到花枝蔓的信的时候,沈鹤霜刚巧从外面回来。

    所谓整顿工部还真不是个闲职,部门里拉帮结派的风气已久,很有些积重难返的意思。他每天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周旋,工作推进得一日慢过一日。

    正赶上皇帝又和群臣商议定了城内的几个大项目,他已然推却了很多,但还是留下了一些。

    不过这也难怪,如今揽梦内部经济低迷,国库却很是充盈。皇帝掌中捏着银钱不知往何处使用,自然是要折腾些土木之工的。

    他才在工部的办公处落座没多久,便见下属们引着紫衣姑娘走进来。

    姑娘的眼神很复杂,多了一些东西,又少了一些东西。

    沈鹤霜对着神色异样的姑娘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试图解释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见姑娘放下一样东西,转身离开了,连多余的表情都无。

    他望着下属询问的眼神,没有让人阻拦,只是信手拿过那封薄薄的信笺。

    说到信,自己将义父昨日寄来的信放在何处了?沈鹤霜没有急着去看故人的话,反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起了曾看过的书信。

    噢,在某只卷轴深处,藏得挺好的。

    沈鹤霜示意下属可以去忙各自的事情了,凝神翻看起义父的来信。

    “吾儿鹤霜,来信收悉,夙夜忧劳辛苦。可借皇帝整顿工部、大兴土木之机,配合义父将义父的一些外邦朋友带入城中,具体事宜明日我再细细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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