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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田园女讼师 > 迟来的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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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关于为何而来的话题终究没有继续下去。

    柳华年看见桑雾的神色,只温和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趟书市。”

    华年书坊里如今大都是些笔墨纸砚和四书五经一类做学问的书,那些像柳华年所说的故事书却极少,两人去城中的书市定了书目,柳华年又买了几本喜欢的志怪书。

    等挑完书,时间便差不多了,但因为是夏天,天色还亮着,两人一路抱着书,间或买些小食,慢悠悠的朝书坊里走。到书坊门前,却是一愣——有人在书坊大门上贴封条!

    红纸黑字的封条将书坊的大门封的晃晃悠悠,正在门口贴封条的是个中年汉子,人长得高高瘦瘦,身形不紧不慢,倏尔之间就用封条将大门贴严实了。

    书坊门前站了几个人,正对着封条指指点点。

    “喂!你干什么?”

    贴封条的汉子闻声回头,露出一张干黄枯瘦的脸,看面相大概有四十来岁。他斜眼看着柳华年二人,拖拉着声调道,“贴封条啊。”

    “凭什么?”

    “我是这里的屋主,你说凭什么?”

    柳华年错愕半晌,喊道,“房租我交了啊。”

    “交了?荀家之前欠下的租约呢?”

    “什么租约?”

    那人从怀里掏出张纸,远远地冲两人扬了扬,“欠条儿在这儿,还想抵赖?”

    柳华年才想起,眼前这面有病容的汉子,原来是书坊的地主秦五。当时书坊交接,要换地契时来的人是秦五的儿子秦晓,因此真正的地主他不认识。柳华年只得抱着书上前对秦五点头笑笑,才细细看向那欠条,上面白纸黑字,将荀家所欠的租金写得清清楚楚,“一百金?”

    “对,一百金。荀娘子走前说了,柳华年柳先生会付钱,您就是柳先生吧?我没看见钱,对不住。明儿我会派人来,书坊里的东西归置归置,好抵过租金。”说着便要走。

    “你站住!租金,”柳华年抱紧怀里的书,咬牙道,“当初交接的时候怎么不说?”

    “当初我忙,不在家,是由犬子办的。如今回来了,可不能由着那混账小子败坏家业。”

    “那荀娘子怎么没说?”

    “我怎么知道。”秦五面带病容,说话时却极有气势,他冷笑着看了眼柳华年,“怎么,柳先生,乔县丞的师弟打算赖账?”

    “柳先生没有。只是当初明明说好的事情,忽然出了变化,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也很好奇,您能够让租客欠下一百金的租金,真是大善人。”桑雾仔细盯着那张租约,“按照律法,凡为契约,必然一式两份,可柳先生手上没有那份租约,要还租金,能不能等柳先生拿到那份欠钱的租约再说?”

    “没拿到?是没拿到还是不敢拿出来?”

    “您的意思是说,只要现在不拿出一百金,您就要将书坊卖掉?”

    “不错,柳先生拿不出租金,自然就要把房契交出来,我好找到下家,赔偿损失。柳先生贵为乔县丞的师弟,应当会遵守约定,不违律法吧。”

    “我要是不拿呢?”

    “那就钱滚钱,欠金加倍,柳先生要是不还,那就公堂见。”

    “公堂见就公堂见!”柳华年登时就火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秦五,“我就不信,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的欠条,如今空口要钱还不算,还敢威胁我!桑雾,我们走。你要封房子只管去封,想要房契,上了公堂再说!”

    话落领着桑雾回早先的小书铺了。

    书铺里,阿中做了汤饼,房里面弥漫着面香。阿中刚把碗筷摆在院子里,就见柳华年像阵风似的穿过院儿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进门便听到“嗵”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地上。

    房门大开,可以清晰地看见柳华年蹲在地上,动也不动。

    “桑雾姐姐,”

    “我端过去,你先吃吧。”桑雾拿了托盘端着汤饼进去,就见柳华年拿着毛笔在一卷册子上乱涂乱画,见自己进去,急忙合上了,隐隐看见横飞乱舞的字迹。她将托盘放在案上,将托盘里的汤饼放到柳华年面前,“吃吧。”

    “不想吃。”

    “哦。”桑雾转身便走。

    “站住。”柳华年仰头看着桑雾的神色,半晌捂了头道,“怎么办?”

    “请乔县丞相助。”

    “不能找他。”

    桑雾看着柳华年坚毅的神色,只得将疑问放在心里,缓缓道,“我觉得,要是那份租约真的存在的话,就算到了公堂,房大人明察秋毫,还是会输的。之前,林桑雾那份卖身契,你应该知道,只要证人充足,县令都不能反对。”

    “这人会不会是石崇希,就是先前抢荀娘子店铺的商人派来的?为了建什么赌坊?”

    “这个问题重要吗?”

    “先找荀娘子吧,把这事问问清楚。”柳华年无意识的扒了几口饭,方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们往后再不能跟乔师兄有牵扯,大不了书铺不开了,有那些钱也够生活的。”

    从荀氏文房被卖掉后,荀娘子便领着儿子回了乡下老家。

    荀家老家与桑林村离得甚远,景致却是一样,葱茏的桑林,整齐的稻田,虫鸣声声,也许是刚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

    柳华年同桑雾坐了牛车,一路观赏着田里的风景。不久,就察觉到车子晃了一晃,一个轮子陷到泥里去了。

    “哎呀,不小心,不小心!”

    赶车的老头儿轻车熟路的开始将轮子从泥里拔出来,桑雾在一旁看,不久也前去帮忙,所幸林桑雾小姑娘出身农家,身体素质颇高。桑雾同老者收拾了半天,终于将车子完好无损的赶出来了,她听到一声牛叫,接着是牛蹄踩到泥地里的声音,没来由的得一阵心安。

    桑雾接着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回头,就见不远处的树林里青翠欲滴,却没有任何人影。

    柳华年早顺着桑雾的目光看过去,一无所获,于是含笑问道:“怎么了?”

    “桑林里有人。”

    “呵,兴许吧,有人干活呢。”

    “不见得。”赶车老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兴许是山匪。”

    “山匪?”柳华年顿时兴致勃勃起来。

    老头儿很上道的边赶牛车边絮絮道:“话说四十年前,正是两朝交替,战乱之时……”

    接着,两人就听老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段“义军残部流窜记”,据老者的记忆,在四十几年前,他还是个青年的时候,那时候天下大乱,义军林立,在江陵一带有一支失败的义军残部,他们流窜到了附近的山林里,靠着打家劫舍为生,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发展到了第三代。

    “嘿,前不久老寨主的孙儿过满月,还要我们随份子呢。”

    “那,随了?”

    “可不嘛,刀架在脖子上,倒是敢不?”

    “那这寨主也太坏了吧,能起义,必然是壮丁了,在山里栽树种果也是能活下来的啊。”

    “不敢胡说。”老头儿望望四周,却也没有喝止的意思。

    “朝廷就不管?”

    “早先天下初定,都忙着查探人口种田养桑了。前几年倒是开始管了,可负责的捕快不顶事,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好在没惹出人命,县老爷便也放着,不过如今,嘿!知道不,我们这儿出现了一位侠女。”

    “侠女?“桑雾顿时凑了过去,“是个姑娘吗?”

    “嗯!武功高级了,领着几个衙役将那帮土匪揍的四处乱窜,都不敢出来啦。那姑娘好像是县令大人家的,人长得精神,待人也和气,我们这儿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她,还有几个要跟着她去打土匪。”

    “姑娘也能这么厉害啊。”桑雾顿时觉得前途大好,这个时代,貌似有能力的女生也可以很好的活着。

    老者顿时责难地看了桑雾一眼,半晌觉得不对,忙咳嗽一声,“姑娘怎么了,大长公主知道不?就是先帝的亲妹妹,昭公主,如今的国都关中一带,还是昭公主当年打下来的呢。”

    “您也知道昭公主啊?”

    “嗯!“老者面带得意之色,喜滋滋地道,“当年小老儿离家讨饭吃,路遇到叛军,就是因为昭公主的驸马才平安回来的。”

    柳华年方觉得不对,“老人家从前是做什么的?”

    “说书的,“老者一挥牛鞭,气势恢宏得道,“我能说全本的《大演义》,客人要听不?得加钱,”

    “要!”

    老者口中的《大演义》,指的是由前朝建国初,一直到两朝交替时的人物故事趣闻,其中多为野史,所说的人物也大都有虚构成分,但故事详实,节奏明快,因此老者刚说了个开头,便引得柳华年拍掌叫好。

    桑雾却总觉得身后有着一双眼睛。她循着目光望去,就见桑林青翠,道路泥泞,再无旁人,然而那种感觉,人的第六感总是不会骗人的。若是按照柳华年的说法,桑林里有人干活,那么看到有人来时,应当只会看一眼便继续干活,如何会这样持久而隐隐约约地盯着人看呢?

    “哈!妙极,妙极!桑雾?”

    桑雾回头,就见说书的老者正一脸希冀地盯着自己,她于是温和的笑,“我在听,老人家说的真好。”

    老者于是拈须而笑,面带得意之色,接着,身子一晃,一头向地上栽去!

    桑雾一把抓住老者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老人家反应过来,一甩牛鞭,喝令老牛停住。

    牛车在田地上猛地一晃,接着像被钉在地上一半,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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