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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桑雾为王秀才写讼状的事情,柳华年还是有些不甘心,“王秀才这事若真有人指使,那人摆明了是缺德,一般的讼师即便这件事做成了,还是惹得一身腥。可这人能把陈善桥请出来,可见他财物雄厚,你真要跟这样的人对上?你莫非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万一事败,那人追查下来,谁会为你出头?”

    “我只负责写讼状,再加一些有利于王秀才的证词,又不做别的。那讼状是直接交到衙门的,就算他能查到原件,江陵县人那么多,他怎么知道是谁写的?能请陈善桥最多只能证明那人有钱,没见秦村长也请得起陈善桥吗?可如今这世道,有钱也不一定能成事的。”

    “可是,”柳华年赫然觉得自己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只得恨声道,“你就那么想跟我分开?”话出口,他方觉得不妥,掩饰道,“我说,你这么殷勤,到底是为了帮王秀才还是帮你自己啊?莫非……”他神情诡异的上下看着桑雾,“我听说汉代的董永,因为家贫天帝便送了织女给他,又做夫妻又补财产亏空。你好歹也是天上来的,莫非想要效仿织女,或者前天一见,顿时钟情?”柳华年话出口却觉得心里直跳,他看眼桑雾呆滞的神色,不敢置信,莫非自己、料中了?

    桑雾反应过来,拿起水杯就砸了过去!

    柳华年却早已躲了开来,一则他一直观察着桑雾的神色,二来自从见过桑雾的身手后他便上了心,于是桑雾手刚动,他就躲到了一旁,果然,就见眼前窜过一道影儿,耳旁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他循声看去,正见一只茶碗在地上被摔得粉碎。再回头,桑雾一张面孔,又气又急。柳华年顿时笑起来,“哎呀呀,没打中,好身手!”心理却觉得颇为庆幸。

    正在这时,桑雾一双轻轻冷冷的眸子看过来,她看着柳华年,一字一句道,“是又怎样?”

    “……”柳华年瞪着桑雾,好半晌,又恨又急的出门了。

    桑雾望着周围,缓缓伸手捻亮了油灯。她心里也不好受,然而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开始字斟句酌的写起讼状来。有了柳华年书房里的文献参考,写一份讼状倒也不难,难得却是毛笔字,她写写停停,足足费了一盏油灯,才勉强写好一份。

    这时候,约莫已经是半夜了,途中阿中早已给桑雾送了饭。

    桑雾出门,就见小院里一片寂静,天上一弯新月,寂寞而孤凉。

    骆飞琼同桑雾约定交讼状的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因为下午王秀才就要当堂问审。桑雾昨晚匆忙写完后便将讼状放在了临时的小书房,她早上去取时,却见小书房门半掩着,她走进去时,就见柳华年坐在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而他手边一幅纸,上面赫然是桑雾写的讼状。

    “你在干什么?”昨天的这个时候,早已经准备开书坊门了。

    “誊写。“柳华年打了个哈欠,见桑雾面上一片懵懂,不由笑道:“你的字丑的太有特点,我怕旁人借着字体寻到你,到时候给我惹祸。去,给我倒水去。”

    桑雾看着柳华年困倦的神色,麻利的去了。

    柳华年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于是等桑雾过来时,好脾气的解释,“你看我这个字体,架构简洁容易辨别,也没什么品格,所以会写字的人都能写,但要说是谁写的,却说不出来。我听说但凡做讼师的,能力好却又没后台,都是这样写。毕竟写讼状常常容易牵扯到纠纷,旁人认不出你的字,你做交易时又只给讼状,自然认不出你的人,你也就更安全。”

    桑雾看着那字体,倒像是后世常说的楷体,只是经柳华年写后,要比那些传世字帖上的字体整齐得多,当然,特点也少了很多,正如他所说的,“没有品格。”

    “旁人我不知道,那个陈善桥就是如此的。所以到如今,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只是要写讼状时,去一个固定的地方交钱就行了。”

    桑雾点点头,只觉讼师之路任重道远,却又好奇,“你跟陈善桥认识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多吗?我说的整个江陵都知道好不好?不过没人告诉你罢了。不过呢,这人的确传奇。”柳华年很快收了遐想,低头誊写那份讼状,却补充道,“这字体你要学吗?学得话我写一套字帖给你。”

    “书坊里不是有很多字帖吗?“

    “那字帖都是传世大家的字帖,这样毫无风骨的字体,谁会愿意去学?”

    桑雾看着柳华年纤薄的下巴和自嘲的话语,没来由觉得心酸。

    柳华年却挤眉弄眼道:“而且但凡学字的人上学时早都被先生教导了,也只有你,哎!”

    桑雾一巴掌拍的书案一阵摇晃,在柳华年乖觉的眼神,飘然而去。

    柳华年既然在誊写讼状,开书坊门的任务就由桑雾来了。她走过那些整齐摆放着书卷和笔墨的货架,途中扫了一眼柳华年珍藏的,那些原封不动的“能卖钱”的笔记,悠悠开了门。

    街上清扫地面的人已经出了街尾,天色已然大亮,桑雾站在门口观望,就见巷口那个棋摊已经摆好了,却还是像王秀才走了之后一样,轻轻冷冷的。

    柳华年将讼状交给桑雾时,眉软依旧像惯常那样,跟在他身后端茶倒水。

    桑雾这才觉得奇怪,杨家父女以影戏为生,如今不用出去赚钱?这话桑雾自然是问不出口的,毕竟在如今整个书坊中,自己才是外人。

    早上的书坊人流颇为稀少。

    桑雾正等着骆飞琼来取讼状,就听“铛铛铛”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门口有人开始大声吆喝。身后,柳华年分奔而来,边朝着门外探头边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敲锣的青年立刻笑嘻嘻回应道,“东城河边一棵大树,长年枯死,如今不知怎的,树尖上有一抹红,大概是开花了,我们租了船去看,却少一个人,店主人要不要去看?”

    “要!怎么去?”

    “去东河待着等人齐了上船就好。”

    柳华年一脸兴致盎然,“桑雾,我们走吧。”

    “我也要去。”

    “行,你去给杨伯说一声,我们等着你。”

    桑雾眼看眉软轻巧的离去,回头见柳华年兴奋的面孔,一时无语,很快补充道,“我不去了,留下看店。”

    “店有什么好看的?又不卖钱?”

    “可是,“桑雾斜了一眼搁在柜台上的讼状。

    柳华年只得遗憾的咂咂嘴,从怀里掏出一吊钱递过去。“坐船你会吧?到了地方付船费。”

    “不是说,要凑够人吗?”

    “他是客气的说法,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让船夫送你过岸。不过,“柳华年打量着桑雾,露出笑脸,慢慢道,“坐船时当心些,小心被水鬼捉了去。”

    “……”

    “你还真不怕啊。”

    柳华年二人走后,桑雾直等到上午,还不见骆飞琼过来,她倒等来了几个客人,有一个还买了柳华年万分珍重的笔记小说。

    桑雾只得坐在柜台前悠悠的练着字,正逢阿中做完了活,给桑雾添了凉茶,站在一旁用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桑雾回头见到,不由一笑,“你要学写字吗?”

    阿中低了头,“先生没说,我不敢。”

    倒也对。桑雾琢磨着阿中的年纪,一时不知是何心情。她正练字时,就听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不好啦,不好啦!东城大树没开花,是有尸体挂在上面啦!”

    桑雾当即一个手抖,刚写好的三个字便废了。她站起来,呆立半晌,才想起来和柳华年一同出去的还有旁人,心又安下来。正在这时,就听有人进了书坊。高高瘦瘦,面目微黑,要紧的是,这人身上穿着衙役的服装。

    “您是桑姑娘?”

    “是,不知官爷有何要事?”

    “哦,是骆捕头派我来的,她本来打算过来,可实在很忙。说是有一封要交给张文书的信,在姑娘这里。”

    “是,我这就去取。”桑雾却有些犯愁,眼前这人,到底可不可信呢?桑雾看了眼柜台上被放在书册最上方的讼状,很快道,“信在后院书房,我这就去取。阿中,给官爷倒茶。”

    桑雾将那一摞书册都带着走了,回了书房,忙将讼状放到一个信封中,封了起来。因她用的火封,做好后信封还热着,于是又拿了纸袋,将信封放进去,又按照信封的大小折起来。当然,信封上什么也没写。

    回到书坊时,那官差正喝茶,面上倒没有什么不耐之色。只是一旁的阿中却有些战战兢兢的。

    桑雾将信封递交过去,解释道:“这是骆捕头亲自交托的,所以又加了一层袋子,害怕到时候丢了。信就在布袋里面。”

    官差了然一笑,“知道,放心吧,这信我一准儿送到。”

    官差走后,阿中面孔还是白的,桑雾正要安慰,却听一声门响,接着柳华年大步走了进来,边走边用袖子扇风,气道,“真是扫兴,我还以为那里有铁树开花呢,结果过去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他不待桑雾回答,便道,“死人,那人还穿着红袍子,挂在树上,像朵大红花似的。真是,晦气,晦气至极!”

    身后,眉软的声音接着传来,“是啊。而且我听爹爹说,能穿红的,除了大官儿就是新郎,也不晓得,那人是个什么身份,”

    柳华年此时正在喝茶,他听罢一个哆嗦,顿时被刚灌进口里的一大碗凉茶呛得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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