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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她想着，死便死了吧。
她这一生，虽然让人敬仰畏惧，可从未有一人爱过她珍惜过她。
到死，还是有些遗憾的。
然后，她便听见了一道好听的声音，“姑娘？你醒醒？”
他逆着光而来，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张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急切，一声声的呼喊着，然后不顾她一身的肮脏不堪，将她抱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一个人的脸上看见了对她的担忧。
“我会报答你的。”
他听见她在他怀中低低的说了一句。
一开始的时候，她想过重生，想过改过自新，想过要同杨天清在一起好好的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她不要什么白衣教了。
她不在意什么圣女之名，不在意那些唾手可得的珍宝财富。
她只要眼前的这个男人。
然而，杨天清回报了她什么？
他在她面前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他对她说他心中早已经有了他的小师妹，他说他要存够一百两然后娶他的小师妹。
她恨啊。
她怎能不恨？
可即便是怨恨，她也从未想过要杀死青帮上下。
直到，那一日，她撞见了那伙将她凌.辱得险些致死的人。
是青帮的人！
是他们害了她！
“官人，”玉天娇的眼里面裹上一层悲痛，“我没想过要杀他们的……”
她只是想杀了那些侮辱过她的人。
不想杀害青帮那些无辜之人。
可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妖女，都知道她杀人成性，哪怕是曾经对她好的顾二婶子和小年糕。
就连她们都捡起了石头去砸她，将她砸得头破血流。
她不想杀他们啊！是他们逼她的。
“是他们先要置我于死地的。”
玉天娇喃喃道。
“我……咳咳……知道。”
杨天清的神情也有些恍惚，身子一软，再也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
“官人，”玉天娇下意识的扑了过去，接住了他软绵绵的身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杀他们，也不想伤你……”
可她摊开手，满手都是他的鲜血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到头来，所有人都会死在她的手中？
“阿娇……”
杨天清已经奄奄一息，眸子里的光亮都有些散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需要玉天娇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才勉强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话语。
“你……咳咳……不是……想……知道……我……咳咳……有没有……对你……动过心么？”
“靠近一些……”
“再近一些……”
“我……告诉你……”
玉天娇毫不设防的将他牢牢抱住，侧耳听着他的一字一句。
一柄匕首猝不及防的扎进了她的心口。
扎进去的瞬间又被人大力的抽了出来，再度的捅了进去。
一连捅了几次，杨天清才收了手。
他一把将玉天娇推开，哪还有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
杨天清艰难的爬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神仇恨且厌恶，“我从未对你动过心！我的心中从始至终只有小师妹。”
“若是早知道你是一条毒蛇，当初我非但不会救你，还会……”
他的眼神一凛，“杀了你。”
玉天娇静静的躺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一切好像回到了初见，还是同样的夕阳西下，她依旧躺在地上。
只是这一次，她身上的伤是他造成的。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逆光而来，不再对她伸出手，担忧的抱起她，
这一次，他背对着她而去。
在她的视线中渐渐远离。
杨天清恨她杀她，她心里面竟然没有半点的悲痛，心里面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条命原本便是他救的，如今还给他，也算是应该。
其实在他拔出匕首的那瞬间，她便已经察觉到了。
只是，太累了。
活在这个无人爱无人珍惜的世上，实在是太累了。
杨天清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跌跌撞撞的朝着不远处的小师妹奔去。走到一半，他便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小师妹……”
他喃喃的朝着那个方向一点点的爬去，身后的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他爱的人啊，他便是死，也要同她在一起。
不知道爬了多久，每一分对他而言都是种煎熬。
终于，他爬到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含笑低声道，“小师妹，久等了。往后，师兄再也不会让你等了。”
他目光触不到的地方，一群女人疯狂的朝着奄奄一息的玉天娇扑去。
每个人对她恨之入骨，含恨撕下她身上的衣服，张口咬下她身上的每一块肉，誓要吃干她的肉，喝干她的血。
玉天娇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想要逃走，却被那些人按在地上，半步也离不开。
她的目光穿过趴在她身上肆意吞食她身上各处嫩肉的女人，落到杨天清的身上。
低低的呢喃响了起来，很快便淹没在那啃死咀嚼的声音当中。
“抱歉……”
她自小接受的便是如何杀人，如何控制别人，从未有人给过她爱，从未有人教过她爱。
她不会爱一个人。
她的爱是偏执的，疯狂的，扭曲的，可怕的。
若是早知会是今日这结果，她会不会有所改变？
会不会明白爱一个人，不是杀光他身边的所有人，不是将他当条狗一般的囚禁在身边？不是让他成为她的傀儡？
杨天清在玉天娇的惨叫声中含笑闭上了眼睛。
师妹，我替你报仇了。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会做一个烂好人了。
那些女子含恨吞食着玉天娇身上的血肉，直到她断气之后，才嚎啕大哭起来。
沈璇原本还想上前逼问玉天娇，可瞧见那些女人的举动之后，叹了一口气，转身任由她们去了。
“走吧。”
陆清柏收回了视线，淡淡说了两个字。
“可那些女子呢？”
那些被抓来的可怜女子，受尽了屈辱，若是他们不闻不问，她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看。”
陆清柏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沈璇愣愣的回头扫了一眼，便瞧见那些女子排着长队，一个个走进了火海之中。
顷刻间，房屋倒塌，吞没了一群人。
沈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这封建时代，女子贞洁比命还重要。这些女子被人百般凌.辱，失了贞洁，便是被他们搭救暂且保住了性命，回到家中还是免不得一死。
倒不如就在这死了。
也省得再回到家中连累家中名声。
她的一颗心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一路上，都没再展露半点轻松笑意。
阿七悄悄问着陆清柏，“主子，沈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难道没拿到解药？”
平日里暗地里观察沈公子，看惯了她轻佻戏谑的笑容，冷不丁的见到她这一副模样，还真是不大习惯。
陆清柏瞥了沈璇一眼，淡淡道，“无妨。”
沈凌杉虽然是将军之子，但自幼长在帝都，被庇护得无忧无虑，何曾见过刀光血影？何曾见过比遍地杀.戮？
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惨烈的世道，再正常不过。
阿七瘪瘪嘴，心中暗道，主子真是无药可救！
大好时机都不知道把握！
就这样还想抱得沈公子归？
做梦吧！
沈璇回头，遥遥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眼里面多了些坚定，迈出去的步子也铿锵有力起来。
终有一日，她会铲除这世间所有的邪教，再也不会让他们肆意害人。
“陆兄，你有梦想吗？”
“嗯？”
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他侧目对上沈璇璀璨的眸光，听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梦想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变得同我的世界一样美好。”
什么这个世界？她的世界？
陆清柏有些听不大明白，却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以示鼓励。
沈凌杉的世界很美好么？
陆清柏回想起曾经的卷轴，打架斗殴，欺压百姓……
这样的世界很美好？
他想开口问问沈璇，可见她满脸憧憬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强行的咽了下去。
罢了，不垂头丧气斗志全无就好。
其他的……
随她去吧。
……
茶馆。
“沈凌杉怎么还不回来？”
徐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面走来走去。
“这都快三日了！”
若是今日沈凌杉再不回来，老师和谭虎他们都得死了。
“沈凌杉虽然为人轻佻，也张狂了一些，可素来说到做到，”一个学子劝着徐远，“他说能会拿到解药回来，定会做到的。”
“那白衣教可不是寻常之地，那妖女还会妖法，”徐远的眉头拧的深深的，眼里面全是担忧，“当日我就同他一道去！说不准还能照应一二。”
如今沈凌杉只身犯险，他们这些人却像个废人一般只能干等在这里，这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管了，你们等在这里，”徐远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我自己出去寻他！”
“你去寻谁啊？”
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张扬跋扈，却让人听得心头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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