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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直门下,绿夏几人果然出现,满心满眼的欢喜。绿夏和王翰越飞出笼子的小鸟一样撒欢往前跑,一眨眼一个猛子跳入人海里,明玉和夜熙急着想要跟上来,却被嬷嬷太监阻拦着,不满地挣扎。
顾瞒随手从街边的摊子上拿了一个面具,往脸上一罩,看准了往他们身上撞。绿夏手里拿的糖葫芦悉数黏在来人蓝紫色衣衫上,她惊讶地仰头,看着一个无脸的怪物,不禁尖叫出声,继而反应过来是面具。气愤之下,她抬起脚尖去抓那人的面具,不料被他一个侧身轻轻躲过。
“岂有此理!”她怒火更加旺盛,不由分说地整个人挂在来人身上,伸手去抓。
顾瞒不料这薄谷女子如此大胆,一时被她缠紧了,只能腾出手去阻止她的手,赤手空拳,两相夹击,一只柔软如雏鸟般的小拳头撞入掌中。
肌肤相触,绿夏的脸噌地一下子红了,她急忙从顾瞒身上跳下来,钻到王翰越身后,面红耳赤地质问:“你是何人!”
烟花四溅,周边人欢呼不止,把绿夏的话淹没了,人声鼎沸间,顾瞒微微皱眉凑近,想要听清她说的什么,谁料不经意和她对视上了。
一眼万年,又仿佛只在瞬间,顾瞒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进了龙卷风周边,所有注意力不受控制地想要往绿夏的眸子里奔驰,万千思绪纷纷脱缰,他的心轰然血崩。
“这位公子,”王翰越再次出来打圆场,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隔开两人的视线:“我家姑娘性子莽撞,在下在此替她向您道歉。还望公子海涵。”
顾瞒回过神,笑了一下,缓冲自己的情绪,心中对薄谷人学的繁文缛节有些好笑,仍是一板一眼地回了:“哪里哪里,是在下一时失神,冲撞了二位。”
绿夏哼哼两声,站在王翰越身后伸头说:“今天小爷心情好,便宜你了,还不快让开。”
好像刚才的天崩地裂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顾瞒对绿夏的傲慢有些不满,让路以后赌气般踩了她的鞋。
绿夏两眼喷火地转过头来,像一头牛一样,伸着头奔着顾瞒撞。气势强大到顾瞒下意识以为她会铁头功,脚下扎了马步,凝聚了真气,准备抵抗。没想到绿夏一点武功都没有,被顾瞒推了一下,整个人都要飞出去了。她尖叫着,眼看就要砸到地上,顾瞒不想把这梁子结大,赶紧出手把她揽在了怀里。温香软玉在怀,顾瞒看着气鼓鼓的小丫头好笑,刚站定就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小脸。
绿夏彻底恼了,她从身边暗卫手里夺过一把刀,只见白光一闪,便刺入了顾瞒胸膛。
热闹的街道慢慢静止,绿夏傻眼,她不敢置信地松手,后退两步问:“你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我没想要你的狗命。”
顾瞒咬住发白的嘴唇,这丫头下手可真他妈狠啊,他总不能说我以为你拿不动刀,根本没想到你有杀伤力吧。现在顾瞒强烈怀疑绿夏刚才那一是招声东击西,先让自己降低防备,再来一刀致命。你不仁,我不义,顾瞒露出释然的微笑:“是我唐突了你,如今在下甘愿用狗命一条换姑娘一笑。说来实在不好意思,在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姑娘征服。”他努力不让自己在说“狗命”那两个字的时候,拔刀与绿夏同归于尽。
说着他两眼一黑,用深沉又郁闷的目光在失去意识前看向王翰越,指望绿夏救自己,他还不如把刀捅得更深一点死的痛快。
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漫天繁星,一闪一闪,如同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如此浩瀚,如此宁静。顾瞒一骨碌爬起来,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轻声吸气,顺带在心里骂绿夏下手太狠。
空灵的丝竹乐声像一条无形的丝带招摇在空中,他循着乐曲的香味,踏过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床榻的房间。推开门就是院子,空中摇曳着粉红色的花朵,太繁盛了,有隐隐雾气花团锦簇般扑面而来。
顾瞒为这反常的美景疑惑,心下警觉,分开层层花墙在这梦境一般的地方往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丝竹之声也越来越具体。影影绰绰的人近在咫尺,只要走过前方那障目的一朵花,便可以窥见真人面目。顾瞒迟疑,他把花虚虚抓在手中,微微颤抖。
蓦地,乐声静止,白衣人发现他的踪迹,跳下矮墙,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来,洁白圆润的小脚趾随着裙裾摆错若隐若现,顾瞒紧张地呼吸都停了。
白衣人走到隔着一朵花的距离时停住,她似乎也被这个距离打动,停下的时候刹那,顾瞒禁不住深呼吸了一下。下一秒,她突兀地摘下那朵粉红色的多层花朵,别在自己的鬓间,一双眼睛晶晶亮,是日月相撞擦出的光辉:“小月儿,这有个人呐!”
顾瞒这才发现她身后还有王翰越,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窘迫,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抱拳示意。王翰越并不意外他的出现,依旧风度翩翩地说:“打扰到公子休息了?”
绿夏对她造成的病患没有一点愧意,也许是深夜放纵的灵魂,又或者是顾瞒已经被她列入可以信任的人行列,绿夏拉着他的袖子来到矮墙边坐下,兴致勃勃道:“你来的真巧,我刚学会这首水逐,吹给你听听?”
不待顾瞒说话,她又说道:“马上就要春祭了,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我啊最懒了,一无所长,不指望能赢得了明玉,只要别太丢人就好。”
“还说呢,哪次不是你倒数。”王翰越只有对绿夏才会不客气一点,顾瞒知道,这是他们俩关系好的象征。
“我呀,就是姜太公,凡事呢,随缘就好。”说着,绿夏侧身一歪,竟然把小小的身体稳稳置于墙沿上,她从王翰越手里拿过酒葫芦,手对着顾瞒送了一下:“喝酒吗?”
交往中如果不能把握时机,一击必中,那么势必以后要花费更多,顾瞒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胸口的伤口,即刻接来,仰头痛饮。豪迈的姿态引来两人拍手叫好,放下酒葫芦,绿夏已经和他勾肩搭背喊兄弟了,王翰越虽然不逾越规矩,眼中的欣赏不容忽视。
顾瞒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有这样不像话的豪门贵族。薄谷荒唐开放之名远扬,想来绝非空穴来风。这两人若当真以酒会友,活得如此洒脱,那么他一定真心相对!
眼看王翰越从兜里掏出一个又一个酒葫芦,地上渐渐落雨一般遍布酒气,三人丝毫没有顾忌地你喝一口,我喝一口。绿夏拿着手中的笛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断断续续,曲子里的哀伤深情不绝于耳,顾瞒忍不住问出口:“这水逐可是有什么典故,为何听得如此,令人感怀?”
“典故?”绿夏晕乎乎地,两腮飞了两抹红霞,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
王翰越饱读诗书,见绿夏卡壳,出口相帮道:“相传以前有一对男女,分别住在上下游,两个针锋相对的村庄里。两个村庄以河流的中段为界限,不相往来。一日碰巧,上游女子的诗文流落到下游,被那位男子捡到,男子心生思慕,日日守候在村口。一日两个村庄因为小事起了纷争,男子趁慌乱闯入了女子所在的村庄,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子的家,却因为纷争升级,不敢露面。只能每天偷偷躲在隐蔽处守护着女子,一守就是五年,守到女子出嫁。女子出嫁前留了一封信,男子这才知道原来女子早就喜欢上了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却因为他的怯懦而错过了彼此。男子十分后悔,便不顾一切地去抢婚,结果女子为了让村人放过他,投水自杀了。男子被村庄赶出来,循着河流一直走一直走,希望听到女子的消息,或者可以找到女子的尸体。”
“然后就老死了,最后只留下这一首曲子。你说一辈子只写出来一首曲子,如果不好听,他活得也太悲催了不是?”绿夏自以为聪明地接话,她点点顾瞒的额心说:“所以人活着啊,就要看开点,你说他要是趁人家喝酒的时候把新娘拐跑多好?要知道,人心是善变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你下的本儿够大,就一定能把人弄到手。千万别傻得钻牛角尖不懂变通。”
顾瞒眨眨眼,点头:“你说得对。”
绿夏还欲高谈阔论,小丫鬟已经拿着外套走过来,猫儿一样轻声呼唤着:“二小姐,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三人均是醉眼朦胧地望过去,风华绝代,姿色各异,犹如天上人。小丫鬟脸霎时间红了,绿夏坏笑着说:“知道了,我这就下来,你可接好了,若是我摔了,有你罚的!”说着整个人竟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掉了下去,顾瞒抓不及,只得比她更快地落下,垫在她的身下。
小丫鬟被这一时的变故吓得叫出来,不敢声张,急忙捂住嘴,她看着趴在陌生男人身上的二小姐,犹豫着要不要出声。绿夏也想不到这个人如此侠义,有舍身为人的气概,当即笑弯了眼睛,对着围墙上带有责怪眼神的王翰越说:“小月儿,你看,我就说吧,我是个命好的,这样都摔不着,上天就是偏爱我!”
“摔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有这一次,你可长点心吧!”王翰越居高临下,仿佛看穿了顾瞒的心思,眼中的和善不复存在。
绿夏双手撑腮,仔细地盯着顾瞒说:“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那可真是感激得痛哭流涕啊,”顾瞒艰难地咳了两下:“能不能麻烦您先从对您最好的人伤口上挪一下?”
“准了!”绿夏大大咧咧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馥郁的香气从少女颈肩领口溢出,顾瞒急忙后缩几步,避免尴尬的情况被人察觉,在他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绿夏去而复返,手快地搜刮走他腰间挂着的红玉片,上面袅袅娜娜有个人影,有座山川,有条河流,水墨画般却浑然天成。
绿夏掂量一下,貌似在征求他的意见,顾瞒浅笑:“不值钱的小玩意,你喜欢便送你了。”
“如此,便谢过顾兄了。”绿夏毫不见外地把玉揣进怀里,清风袭来,便是一阵浑厚的古香,吓得她急忙拿出来,竟是连碰都不敢碰,用袖子遮了攥在怀里,唯恐有蹊跷。
走进屋里,她把玉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扔,这人贪生怕死,对稀罕物没有一点兴趣,此时恨不得把玉扔得远远的。丫鬟小荷紫在身后急忙上前捡起来,玉触手升温,仔细对着烛火盯着看,似乎人会走,水在流,山峦害羞。
“小姐,这件宝物好别致啊。”
“喜欢?”绿夏远远看了一眼,随口道:“赏你了。”走到床边,回头叮嘱了一句:“仔细收着,别让顾瞒看见。”
小荷紫跟随她多年,对她的性情十分了解,不由得为顾瞒打抱不平:“顾公子可是为了您从那么高的围墙上跳下来,更何况这玉佩是贴身之物,断不可能有对身体损害之理。大不了,明日唤坎离巽来看一看,您怎么能随意对待别人的心意呢。”
“看来这玉再好也比不上一个有情郎啊~”绿夏脱下外衣,打趣自己的大丫鬟。
小荷紫中意一个精通药理的小厮坎离巽,人尽皆知,她羞得背过身去,嘟囔着:“小姐你又瞎说,不理你了。”少女窈窕的身影挡去大半烛火,晦暗不明里,绿夏查看了一下腿上的淤青,快速把被子盖上:“熄灯吧,今儿个乏了。”
小荷紫上前为她整理好被褥,忍不住叮咛:“如今儿天也冷了,一定要把被子盖严实了,万一受了凉,可要吃药的。”见绿夏闭上了眼睛,她轻手轻脚地吹熄灯,关上门走出去。
门被关上的刹那,绿夏轻声嘶了一声,腿上的淤青被轻薄的被子碰到都会疼,明明困得要死,转来转去,依旧难以入睡。呜咽萧声不期而至,大气恢弘的曲风不是王翰越的风格,大脑自动跳出了一个人影。“真是的,吵死了。”绿夏忍不住埋怨出声,翻了个身,却一下子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梁上君子顾瞒闻言失笑,这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一个堂堂大明王子为她吹曲子还被嫌弃,你就嘴硬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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