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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并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
对于伤势,陆引和只说当时情况危急,是他让宋连祁先带叶淮出去,原部长和他留下来控制场内情形。
南山司众人对这情理之中的话倒没有怀疑。
大家都知道叶淮半吊子的修为,要埋怨责备,最多就是怪她这么点灵力,也敢跟着陆引和进入大妖云集的斗宝会;可话又说回来,这本来就是叶淮的工作,最后选择只带她一个人进场的,是陆引和自己——
所以真要归咎起来,刑长自己也得背锅;也因此,大家对叶淮生气是有、抱怨是有,但真要说如何的刁难,却不至于。
叶淮当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是义正辞严道,陆刑长在危难关头,肯叫宋连祁这样一个助力先把她送出去,算是间接救了她一命;不然以她的水平,恐怕早在混乱中一命呜呼了。
这一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给陆刑长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包揽一切了。
她还真不是说说,就这半个月的看护,专业周到,无微不至,连护士长都称赞她,都快把整个庭南医院的护士给比下去了。
但叶淮却仍觉得不够。
她可是立志要做到对陆引和有求必应的,可惜陆引和实在不配合;倒不是陆引和要求太高,而是他压根不肯提要求——
陆引和第一次上厕所的时候,叶淮兴致勃勃地要跟进去,被他一个冷眼:能被她扶着走到这里,墙可比她更稳,没那么容易摔倒,她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陆引和第一次洗澡的时候,叶淮自告奋勇给他擦身体,被他直接斥退:又不是瘫痪,也不是断手断脚了,淋浴擦洗不是难事,她做什么那么兴奋;
陆引和第一次换干净衣物的时候,叶淮关怀备至地想帮他脱脏衣服,被他忍痛挥开手:护士换药的时候她还直呼伤口看起来真残忍,现在急不可耐想看什么?
……
五次三番,叶淮颇觉扫兴,又暗忖陆引和这人不会享受,还难伺候;不过好歹给陆引和洗脸的差事,在她软磨硬泡下总算是成了——
毕竟水也打来了,毛巾也拧好了,她都捧好巾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了,陆引和也实在不好拒绝。
毛巾是温热的,非常柔软,带着安神的香气。
叶淮一下一下,擦得很仔细,很小心,也很温柔。
这样难得的,安静的叶淮;这样难得的,认真的叶淮;叫陆引和也难得地,出了会儿神。
叶淮突然停下来,脸凑近陆引和,用一种近乎研究的目光,细细端详着他。
“你干什么?”
陆引和皱眉呵斥。
凭他的五感,在这个距离,叶淮的气息和热量就已经强烈到避无可避,令他很有些不自在;
而这不自在中,又有几分只他自己才能察觉的赧然羞涩,这罕见的情绪让他更加不自在,以致牵引出可耻的恼恨来。
“我在看您有没有眼屎啊!可惜了,真干净!”
叶淮直起身,继续轻柔地擦拭,语气憾憾,“要是下次我发现了,一定及时拍下来留作纪念;如果您以后为难我,我就把这张照片传到网上,绝对是重磅新闻、顶级黑料!诶刑长,这会不会成为您第一个黑历史啊?”
陆引和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能动怒,动怒伤身。
“滚。”
他平静地说。
叶淮也给他擦得差不多了,当即收了毛巾,笑嘻嘻道:“得嘞刑长!小的这就滚!”
见叶淮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陆引和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感到胸腔中,有意难平。
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像是生气,又有点失落;又要她滚,又想她接着说点卖乖讨饶的好听话——
一言以蔽之,别扭!
这时叶淮又从卫生间的门内探出头来,笑道:“刑长,别那么小气嘛!大不了我下次也给你看我的眼屎,让你拍照发到群上?”
“滚!”
陆引和这回是真被气笑了,气着气着,竟不自知地微微扬起唇角。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被一个多月前、照顾叶淮的小护士看到。
她才推开门又慌忙退了出去,先是回味了一下从未见过的陆引和的笑容,接着回过神来,又一路小跑地传八卦去了。
在夏商宁有意无意的宣传下,在叶淮有目共睹的努力下,也在小护士不遗余力地八卦下,本来对叶淮颇有微词的庭南医院众人,也逐渐接受了叶淮。
还能怎么办呢?刑长选的人,再怎么不登大雅,那也是刑长夫人啊!更何况,刑长此次重伤,也有部分先顾及叶淮安全的原因——
四舍五入就是舍命相救了,再四舍五入都爱到生死相许了,他们能反对吗?
虽然不能说刑长受伤是好事,但刑长性命修为都没有大碍,养伤休假,确实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毕竟夫人还是中山司的人,万一一年期满,她到时候头发一甩,潇洒地回中山司,留下刑长孤家寡人,那可如何是好?刑长一看就是个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就情根深种的人,怕是不一定抓得住叶淮这种游戏人间的姑娘啊!
所以刑长受伤,让叶淮看护,有好处,有大好处!
外头人是怎么想的,病房里的陆引和自然一概不知。
叶淮倒是被问过几次,但也懒得解释。
反正解释了,人家也只当她是羞涩,还一个劲地嘱咐她一定要善待刑长。那阵仗,好像她是什么花花公子,诱骗了什么纯情小姑娘一般。
“它不现身,你看上一百遍也是没用的。”
陆引和实在是看不下去叶淮对着一块黄金、翻来覆去地能研究一个多小时。
叶淮讪讪一笑,把“黄金鱼”递给陆引和过目,暗忖:她可不仅仅是看了一百遍。
这些天里,她对这条鱼又是骂又是夸,又是打又是求,又是踩又是摔的,最后都把它供奉起来了,这鱼却毫无反应;若不是陆引和笃定这就是那条金龙鱼所化,叶淮都要以为这其实是块普通的黄金,转手想把它卖出去了。
所以叶淮决定,这就把黄金鱼交给陆引和妥善保管——
对着块份量不轻的金子,她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
之前陆引和也查看过两次,但跟在叶淮手上一样,依然没什么反应。
不过这回,也不知是不是叶淮花了眼,她好像看见这金子闪了一下。
金子发光当然是正常的,但发红光就有点玄妙了。
陆引和又把它扔还给叶淮,叶淮急忙用双手接住。
“出来吧。”
陆引和道。
但见黄金鱼突地一震,接着剧烈抖动起来,叶淮双手捧着,还怕它掉下去。
一蓬金红光芒倏地绽开,险些闪瞎人眼。
叶淮半闭着眼睛,眯缝着瞅过去。
光芒散尽,一条只有巴掌大小的金龙鱼一跃而起,才跃起几厘米,又“啪嗒”掉了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见识过金龙鱼的凶悍,但见它这么小的身子,连蹦都蹦不高,叶淮就觉得滑稽搞笑,反倒没什么惧怕的。
“也太可爱了吧!”
叶淮说话间一手掌住金龙鱼,一手伸出手指把它弹倒。
只见它侧着肚皮,尾鳍连连弹动,却怎么也翻不过来。
“哈哈哈!”
叶淮笑起来,把金龙鱼摆正了,再弹倒,再摆正,再弹倒……
“放肆!”金龙鱼终于怒不可遏地喝道,“无知小儿,竟敢对本祖不敬!”
虽然自称“本祖”,但它的声音却是尖细稚嫩,听来有如婴儿啼哭,不知是不是因为形态的缘故。
叶淮收手,同时沉了脸:“你也放肆!也不看看南山是什么地方!在典刑司地盘上,竟敢伤了陆刑长?!”
叶淮学它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金龙鱼一时没了声响。
叶淮还道它是怕了,或者心怀歉疚,不料半晌它问:“南山是何地?典刑司又是何处?陆刑长又是何人?”
叶淮:“……”
好嘛,一条什么都不知道的鱼,威胁了也没有丝毫成就感。
“莫非,这‘南山’指的是南帝炎帝疆域?而‘陆刑长’是炎帝后人?若真如此,伤了‘陆刑长’,实在是小可之过,大过!”
金龙鱼摇头晃脑地瞎说一阵,头顶的“小吊灯”还跟着晃圈。
叶淮无奈地看向陆引和,却见陆引和一脸若有所思。
“老祖上一次入世,大约有多少年了?”
陆引和问道。
金龙鱼显然也不想跟叶淮说话,欢快地一弹,调头回答陆引和:“约有四千年了。彼时入世,人间可不是这般光景。”
叶淮骇然!
这条鱼竟然活了四千年了?听它的口气,四千年只是入世的时间,也就是说,实际年龄还要更大!
“数万年前五方天帝飞升,人间早已没有神的存在。”
陆引和神情语气,都格外冷淡。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叶淮总感觉陆引和每次提到“神”的时候,态度都很奇怪,好像“神”会让他心情特别差似的。
“本祖自是知晓。然大神上仙飞升,也可有后代留存于世。吾脉便是上古金龙神鱼后嗣。”
提及祖辈,龙鱼的语气颇有骄傲。
“原来是金龙神鱼后人,晚辈眼拙,失敬,失敬。”
龙鱼尚且满意地说:“还是你这个小娃娃知礼数、懂仪法。”
说罢,鱼目朝叶淮一斜。
“……没认出来您老人家,还望老祖见谅。”
叶淮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心里腹诽陆引和:明明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知道这条鱼是什么了,装得还挺像。
“不知老祖此次入世,所为何事?”
陆引和接着问到正事上。
金龙鱼周身气息一凛,即便小小的一条,也有不可侵犯的怒威流露:
“吾此次入世,皆因族中至宝‘山门水钥’被贼人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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