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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并不是水平地站着,但在甲板范围内,人和物品都跟在平地上一样,估计是那条大鱼施了妖法——
毕竟如果出水后,一边腾空,一边背上不停有人或妖惨叫着掉下来,画面就过于美丽了。
借助这一点,叶淮利用甲板上的救生绳索,尽可能快且多地把周围的人跟自己绑在一起。
众人被控制着,只知道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地向下跳;
就算叶淮把他们打晕了也没用,哪怕失去意识,身体也会自己行动;但至少不会挣扎,给叶淮减小了不少压力。
“噗!咳咳咳!”
仅凭叶淮一个人,两根救生索,不可能绑住所有人;就算都绑住了,也没有那个力气拦下他们;才拉到第四个人,她就感觉自己到极限了。
她只得奋力地向上走,走不动了手脚并用地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绳索卡在她的腰腹和胸口,勒得她连连呛声,几欲吐血。
突然甲板猛地一震!
叶淮脚下一滑,居然直直地往下坠去!
那条大鱼施的咒术消失了!
一时间甲板上,不管妖还是人,还是堆积的物品,都纷纷下雨一样,倒向海里;
叶淮则被身后一串的人直接拽了下去!
“啊!”
叶淮一把抓住游泳池扶梯的扶手,手腕小臂被瓷砖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顿时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疼得她痛叫一声,龇牙咧嘴。
池中几经颠簸都纹丝不动的池水,这个时候也倒翻一样泼将而下;叶淮浑身被浇了个湿透。
嘶,陆引和说得真对,还真是会冷啊!要是他这件外套能防水就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生死关头,叶淮总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这震动一开始,就再也没停下来。
甲板七上八下、东摇西晃、颠簸不断,上船这么久,叶淮第一次有了晕船的感觉。
原来龙鱼老祖显形后没能截下这条巨大锦鲤,就与它在半空中争夺起这枚“月亮”来。
锦鲤体型何等庞大,龙鱼老祖伤势尚未痊愈,此刻极尽全力,也只有锦鲤五分之一大小;
但就是这五分之一大,灵活游动,东一头西一头毫无章法地瞎撞,将巨大锦鲤扰得心烦不已。
只可怜叶淮身上一根绳子,身后绑着一连串人,吊在船板上,在两条大鱼打斗中像一串蚂蚱荡秋千似的来回晃悠。
好痛好重好晕好想吐!
叶淮脑子里几个念头来来回回,最后全都汇成一个想法:要死了要死了……
突然锦鲤异动,猛地躬身,弹起倒跃!
鱼腹朝天,鱼背朝海,整一块甲板直直地从鱼背上摔向海面!
剧烈地转向,叶淮一只手已经抓不住,另一只手却还不肯放开;
然而下方漩涡,阳鱼已经被血浸染了三分之一,阴鱼中黑红的海水翻滚旋转,浓重腥气扑鼻而来——
甲板坠落的势头根本无法阻止!
有没有谁,能来救救他们!
一蓬黑色的雾气突然闯入阵法中,像是猛地挤进来一股墨水。
雾气一接触到上面掉下来的活物,就将其稳稳拖住并团团裹覆;
人和妖被裹住后,身体瞬间被雾化,停止下坠;
而那块甲板,竟然直接穿过这一团弥漫数十里的雾气,直接砸进万物长生大阵里,却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海潮汹涌澎湃,能容纳数百人的甲板落在阵眼上,跟一片树叶卷入飓风中没什么两样;
甲板七上八下、毫无方向地乱打着旋儿,没两下就沉进去了。
一直绕着圈子的阴阳鱼,突然停了下来;
海水咕嘟咕嘟,跟煮沸了一样冒着泡——
就好像,阴阳鱼吃到了不好吃的东西,生气了一般。
空中巨大的锦鲤察觉到下方异状,怒而俯冲;
那枚“月亮”像从天幕中撕下来一般,被它拽到正前方,一路游一路顶,似是要撞进海里去!
这回龙鱼连连弹动,几个跃进,瞬息跳到锦鲤上方,截住它的势头——
龙鱼头顶的吊灯里,“锵啷”掉出一枚小小的、金灿灿的“太阳”,“嗒嗒”弹了两弹,又“咕噜噜”向前滚了几圈,停在了那枚巨大的、白凌凌的“月亮”前——
蓦然间,小太阳中碎裂出万道耀眼灿烂的金光,几乎要破开这空间一般,以决绝狠厉的姿态,迎头撞上那月亮!
“龙小小!”
锦鲤终于怒不可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念出龙鱼老祖的名字。
声音嘶哑低沉,像生锈的铁链互相绞合。
“扑哧——”
饶是叶淮身处黑墨之中——这所谓“雾气”,竟然就是墨水——情况也不美妙,但听到这名字,还是忍不住笑开了花。
怪不得成天“老祖老祖”,又老又祖的,原来叫“小小”啊!
叶淮笑两声,因为胸腹勒痛,又停下来,缓一缓,再笑两声。
“这陆刑长看中的人,果然是有些不同;老夫还道如此弱小没用的女子,怎会得他另眼相待……”
叶淮笑容顿时止住:“我听得见好嘛!”
那声音称奇道:“你不怕老夫?”
叶淮翻了个白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就不理它,继续观看场上的局势。
只见清寒的月亮如隔水端,微微这么一晃,细细柔柔的银白色月光便像水波一样在半空中铺展开来,刹那间覆盖整片区域!
一时间,千丈银光,万道金芒,一寒一暖,一凛一炽,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和力道,在半空中挤压碰撞、激烈交锋!
金轮银盏,日月交辉,空气都仿佛受不住这气这劲,微微振荡轰鸣起来!
与此同时,大阵中的海水也剧烈地沸腾翻滚——
扑簌!
那块分明沉入海底的甲板,又从阵中吐了出来;厚重的甲板有如飞箭流矢,射向龙鱼老祖龙小小!
两条鲜艳明亮的群鱼“游龙”紧随其后,一同发动攻击!
眼见着龙鱼就要被重伤击落,从海水中陡然伸出四条巨大的带有吸盘的触手,缠绕卷住飞行中的甲板;
又有四条触手,分作两边,两两打乱游弋中带有浓重血腥煞气的鱼群;
接着再有四足,破水袭击半空中的锦鲤,支援龙鱼——
触手的吸盘中喷出数道剧毒乌黑墨汁。
锦鲤一时不察,受了偷袭,原本稳稳压过金芒一头的银光,陡然暗了一下,金芒趁机更盛几分;
两相交持下,空气中响起连串噼里啪啦的爆鸣声,灵流剧烈搅和、混乱涌动,变幻出这一方空间的妖术阵力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一蓬耀眼的白色激光爆炸开来,真真要刺裂人眼,却听不到一点声响;
仿佛超过了视觉的承受极限,便封闭了其他五感一样——
阒寂无声。
小小太阳熄灭了,重新化作一盏灯火;
巨大月亮暗淡了,飞回锦鲤两条长长的眉须之间,变成一枚弯弯的阴鱼印。
你的额心灯,升骄阳一盏;我的眉间印,生明月一轮。
夜幕湛远,有繁星点点闪闪,如缀在深蓝天鹅绒上的细细碎钻;
月亮黄澄澄的,像被人咬下老大一口的饼;
海风柔柔拂来,裹挟着潮湿的海雾与咸咸的腥气——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活着的世界。
叶淮笑了。
喜极而笑。
展颜欢笑。
眉开眼笑。
“傻笑。”
陆引和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刑长!”
叶淮仰头,欢喜地叫道。
墨色丝丝缕缕,缠绕晕染,氤氲得一身白衣的陆引和眉目愈发如画。
陆引和俯下身,将叶淮拦腰抱起,也不用她开口问,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下到阵中,破了阵法。除了开始几个入阵太久的,救不回来,其余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一小队几人也精力耗尽,在墨色中温养。
“入阵了啊,怪不得您身上那么臭呃……不臭不臭,是味道独特。”
叶淮话说到一半,求生欲极强地连忙改口。
确实,远远看陆引和,真跟仙人一样赏心悦目,观之可延年益寿;但他抱起叶淮后,身上海腥味、墨腥味以及包含了妖怪之血的血腥味,实在是恶臭难闻,嗅之当短命折寿。
可叶淮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嫌恶地远离,反而圈住陆引和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来。
“陆家小子,老夫助你,可不是要你在老夫的法域里卿卿我我的。”
陆引和朗声道:“多谢十八老祖出手相助;日后陆某必当重偿。”
“不需要。你对老夫玄子玄孙的恩惠已报,以后莫再找来!”
十八老祖?
这称呼在叶淮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地沿着她脑回路转了转,让她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十八老祖?不会跟龙鱼老祖一样,真名叫‘十八小小’吧?”
叶淮问完回味了一下,又说道:“还挺特别的,好听!比龙小小好听多了!”
叶淮在陆引和怀里,眉飞色舞起来。
陆引和眉毛一拢,斜睨叶淮一眼,眼神带些许责备,更多的是无奈:“十八祖莫怪,她年纪还小……”
十八祖哈哈大笑,打断陆引和的道歉:“无妨,小人戏言,反而有趣。”
接着它解释道:“老夫生有九足九臂,名唤‘墨十八’。”
叶淮“哇哦”一声,由衷感叹:“那总共有十八条触手啊!不得了不得了,十八祖不愧是十八祖,东海一霸,果真名不虚传也!”
墨十八不禁稀奇:“老夫不入世已有六千余载,如今人间变化,都是自子孙后辈中听来;你从何得知老夫名讳?莫非这陆姓小子,还在你面前邀功、自夸施恩与老夫后代不成?”
叶淮本也就客气客气,不想墨十八却当真了。
听了它的猜想,叶淮乐不可支:“十八祖英明!陆刑长每天都硬要给我讲他的丰功伟绩,唉,我都听得烦了!”
叶淮说着,“啧啧”两声,眉目间是说不出的嫌弃。
墨十八显然不信:“竟有此事?老夫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叶淮一点没考虑后果地用力点头:
“嗯嗯!老祖您是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啊,是最容易看走眼的啊——”
毫无征兆地,陆引和松开双手,叶淮一时不防,惊慌大叫。
然而摔在墨色中,水汽缭绕柔软,一点事也没有。
叶淮稍微抬起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又突然躺倒下去哀哀直叫:“啊痛!刑长我好像被您摔出内伤了!”
墨十八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可这姓陆的,又算不上一个人。”
陆引和神色微微一动,但见叶淮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便又继续冷眼看她做戏。
有船涉水而来,还在数百里外时,墨十八就已经有了感知。
如今开到近前,说好的援手本应到此为止,它对船上的人又颇有不喜,便最后强调一次:“此事已了,莫再扰我;若是我儿孙有难,尽随它们自生自灭,命里劫数,过不过得了,都是造化!”
说完墨色几度翻滚、重浅几番变化,就散去了;
随之淡去的还有十八祖絮絮叨叨的抱怨——
“平白要老夫还个人情,恁地烦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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