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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有点浮华过尽的哲理味道。
行车的目的地是群山环抱中的宋家本家，离市中心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从节省油费的角度考虑，去北山司明显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宋连祁坚持时间不早了，打扰人家工作不是什么好事。
叶淮心说你就瞎掰吧，在典刑司工作什么时候注意过时间了？甚至越是夜深越是工作的好时候啊！不想那么早见到宋连理就直说呗！又不会逼着你去。
叶淮手肘撑在车窗边，夜风很冷，但和着夜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见到你的热情小男饭，有什么感想？”
宋连祁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也随意地搭在车窗上。
叶淮一脸稀奇地挑眉：“你从哪里学来‘男饭’这个词的？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没办法，为了揪出戾妖，花了不少时间上网。”
“噗——”叶淮被这个理由逗笑了，“可以的，我老大还是我老大，尽职尽责二十年，从未被超越。”
接着她话题一转：“安阳这件事，目测很棘手啊。”
“怎么说？”
“他背后的那个，感觉段位相当高。”
宋连祁一手撑着脸，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笑容就跟平时对外表现的那样，温润谦和又官方。
“刚才走之前，我跟‘他’对视了一眼。就一个简单的眼神，里面的血腥气简直能把人逼死。”
叶淮一边回忆着前不久的感受，一边用啧啧感叹的语气述说道。
虽然她用开玩笑的方式说的轻巧，然而那一眼的震撼绝不是轻易就能形容出来的——
仿佛用数千数万年的死亡与爱，才堆砌出这么一个简单又炽烈的眼神。
宋连祁手指敲打着方向盘，面色凝重些许：“你怎么肯定，是他背后有大妖，而不是他自己？”
“首先能逃过典刑司那么多人的眼睛，尤其是陆引和、龙鱼这种等级的都在场，如果是他自己，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吧？再有，假设他有相当的灵力，既然当时选择了隐瞒这件事，那为什么隔了这么久还要自曝？接着假装路人不就完事了？”
叶淮继续表明自己的观点，“所以我的看法是，他的记忆是被别人强行唤醒的。至于有没有被附身或者控制——你跟他对话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气意上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不过也不好下定论。但我的看法基本和你一致。之前追踪戾妖的时候，几个戾妖披皮的营销号和个人博，主要的攻击对象就是安阳。”
宋连祁顶着老干部的气质，把自己的判断说得一脸自然。
叶淮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向宋连祁：
“哇！老大！你这回是真的跟上时代了，连‘披皮’跟‘营销号’都知道！啧啧啧，值得鼓励，值得表扬！”
宋连祁扫了眼表情夸张的叶淮，不搭理她的调侃，继续道：
“网络上戾气重，不止偶像明星，只要是面向大众的事件，都会被攻击。本来我们并没有把对象锁定安阳，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戾妖自己露出了马脚。好几个戾妖大头几度更换小号，黑的人还是安阳。”
宋连祁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叶淮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看来，安阳背后的东西跟戾妖渊源不小啊。”
“而且，如果说安阳背后有人，合理怀疑，戾妖背后是不是也有黑手在指挥？毕竟戾妖是一直存在但各自分散的妖怪群体，从锦鲤号一事之后，突然大规模有组织的集体活跃起来。”
宋连祁一脸正色地道。
叶淮撑着下巴，看起来非常认真地在思考，冷不丁来了一句：
“所以老大，其实你这次回中山，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查戾妖的案子吧？”
宋连祁倒是不意外她猜出来：“这件案子，可能需要你。”
他稍加思索，解释道：“这段时间刚好戾妖的行踪断了，网上又突然传出你跟安阳的绯闻。猜测戾妖或者安阳的目的和你有关，合情合理；你的能力对我们追查戾妖也很有作用；更何况……”
宋连祁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他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更何况什么？”叶淮却突然笑了一下，“更何况这件案子里，连理的举动很反常是吗？”
宋连祁不语。
叶淮接着说：“虽然你们关系一直不好，但在这种正事上，连理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所以，你怀疑她跟戾妖之间有什么联系，是吗？”
宋连祁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仅是她。其实谢刑长这次的行为也很反常。我在典刑司已经快二十年了，时间越久，越能发现很多奇怪的、和一直以来的说法相悖的现象。我甚至在想，这么多年来我们相信的、坚守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正确的、真实的。”
叶淮了然感慨：“老大，想不到你的内心居然有这么多心思。我还以为你就认定了这条路这个人，就这么走下去不会改变呢。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淮看向窗外，公路边的行道树一列列飞快地后退——夜色里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像形态各异的人，又像张牙舞爪的妖魔。
“对错又有什么标准？只是遵从你自己内心的判断罢了。千百年以来，肯定有很多人跟你有一样的迷茫，在无数的困惑摸索中，最后走出了现下的、就在眼前的这条路。”
“哧——”
宋连祁突然笑出声来：“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被你给教育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总会想太多。”
“宋连祁。”
叶淮忽然神色平静地叫出他的全名。
“你要知道，虽然我挺喜欢连理的，也很尊敬谢远洲，但是如果你对这条路提出质疑，我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宋连祁怔住。
良久，他轻笑出声，左手手背抵住嘴唇，掩住一大半的笑意，以及笑意背后的无法隐藏的酸涩与讽刺。
“谢谢了。”
“谢谢这些年一直有你。”
他说。
“我们这是，要去你家吗？还是去……”
向葵小心翼翼地咽下快要到嘴边的“宾馆”二字，偷偷地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淮阳。
就算猜到了等会要做的事情，就算此刻的淮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电视上那样纯真无害——他单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支着下巴，侧脸显出莫名的肆意不羁——
但向葵还是觉得“宾馆”“酒店”这种引人误会的字眼不应该跟他有任何关联。
“我家。”
安阳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磁，跟演唱时清脆透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向葵下意识地惊讶问道：“你居然真的……？”
安阳瞥了她一眼，眼神冷酷又讥诮：“你情我愿的事情，不是吗？如果你后悔了，我送你。”
向葵捂住心口，结结实实地震惊了！
这是活生生的人设崩塌啊！
明明在电视上，在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眯着笑的，阳光温暖又纯净的模样，现在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反差？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啊……原来真人秀真的是有人设的……”
向葵不自觉地，把心里话喃喃说出了口。
“怎么，你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安阳转头朝向葵微微一笑——
笑容又痞又坏，完全一个会带头打架闹事的不良学生的模样。
向葵心跳骤然加剧，血液加速循环流动、几乎瞬间涌上脑子，她酒喝多了上头一般脱口而出：“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安阳笑容加深：“谢谢你的喜欢。”
他又转回去目视前方。
向葵说完就有点后悔。一方面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一方面又觉得怪异。
明明自己的取向是温暖干净的男孩子，可现在这个人设不仅崩塌了，还完全是相反的性格，她却没有一点被背叛欺骗的感觉，甚至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我爱他”！
但这样的怪异感一闪而过。她本来只是听到小道消息说，别看淮阳看起来单纯，其实很好约，私底下很玩得开。
她本来是不相信的，但又有点好奇，所以才尝试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本该生气的，可事到如今反而不在乎了。难道她真的是个见色忘本的人？
眼见着车子前往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她已经对路线完全模糊了。
再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向葵难免有点害怕。
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想向闺蜜证实小道消息是对的，并且分享一下此刻的心情。
没想到才解锁屏幕，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压下她的手机：“这样的时候，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扰我们。”
安阳的手很热，那温度顺着手臂，直直地爬上向葵的脸——
向葵觉得自己的脸大概已经烫得可以摊鸡蛋了。
“哦，哦……好的。”
她乖巧地收回手机，安静而羞涩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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