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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卿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天白露在发布会后台休息室,给沈世卿送去的咖啡,竟成了她确认沈世卿根本不是“小九”的直接证据。
“小九”本身就是个游戏npc,所有的数据设定都是依据白露从前严重自闭时写下的那些内容打造出来的,从“小九”的兴趣爱好,性格气质,行为方式,都是白露给他的设定。
许是因为“小九”这个人物出自白露,在很多小的方面,都有白露的影子。比如说,白露从来不喝咖啡,觉得太苦。厌恶咖啡的程度直接上升为只要喝了一口咖啡,就会心理性过敏,身上出小红疹子。
所以“小九”也很明确的在人物属性栏标注着不喜咖啡,挚爱奶茶。在白露心中,“小九”跟她一样,如果喝了咖啡就会过敏。当然,在外人看来,这只是游戏npc的设定,又不是真的,除了白露,谁也没有在意过。
可偏巧,白溯是个没咖啡不能活的人,高强的工作节奏让咖啡成了她提神的必备饮品。所以那日,待发布会结束后,白露拜托林源去附近的饮品店买了一堆奶茶,独独只买了一杯咖啡是留给白溯的。
因为东西是林源分的,虽然白露特别交代过要把咖啡单独放,但因为这家饮品店的杯子从外观上看都一样,许是一时忙碌,林源就拿错了咖啡,白露也没有再检查就送了进去。
沈世卿专注于“小九”每一个细节,也看到了“小九”不喝咖啡这一条。从来谨慎的沈世卿自跟白溯签约以后,再没有喝过咖啡。可发布会那天,他的心情实在大起大落,没有心力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白露给他拿进来的,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吃了下去,事后也再没记起。
那日白露和白溯就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听沈世卿他们说话,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工作人员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进了沈世卿之前待过的休息室收拾卫生,出来时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纸杯和面包袋。
当这名工作人员经过白露身边的时候,出于对那种苦到心里的味道的不喜,白露一下子就闻到那个杯子是咖啡。那一刻,白露楞了一下,心中生出了异样,表情也越发凝重。
待把沈世卿浑身上下都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检查了一遍后,确认他身上没有起红疹子的迹象,再加上许是沈世卿喝咖啡时不小心洒了出来,白色的衣领处有几处很明显的咖啡渍,种种迹象都在告诉白露,沈世卿不是“小九”。
那一瞬间,白露是想逃走的,包括她姐姐在内,所有人都在骗她,让一个陌生人来假冒“小九”,太可怕了。
可当白露质问地对白溯说出那句话时,白溯脸上那一刻的惊惧,担心以及太多她说不出来的情绪浮现出来,让白露愣住了。
她看着白溯不敢扭过头来看她,停了许久都没说出来话的模样,又回忆起沈世卿第一次来白家的前一天晚上,白溯小心翼翼地跟她商量,说想让她见一个人时的那番话——
“露露,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姐姐开了一个娱乐公司,签约了很多演员和艺人,准备在娱乐圈大展宏图了……”
“不过现在形势不好,娱乐圈里天下两分,我贸然闯进来有些莽撞,但现在已经进来了就没办法后悔了,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着新公司的事情……”
“你不知道有多巧!之前一直在游戏里陪着你的‘小九’,突然就来公司面试了!你们从前一直都是在游戏里玩,彼此没有见过面,如今他成了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你们就可以见面了,成为真正的朋友!”
“见面以后,如果你愿意,就继续当‘小九’的经纪人,一直带着他,也算是帮姐姐的忙。不然,在这娱乐圈立足实在太难了……”
“正好,我有打算做一个综艺节目,关于新入行的经纪人和刚出道的小艺人大型真人观察类节目,但圈里之前没人做过,我这个外行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你这边要是愿意带他,那也正好符合我心中预想的节目参与伙伴的形势,就从你俩身上试一试,为期一年,我看看从你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看点,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个节目……”
那天白溯跟白露说了很多话,白露虽然一直不言不语,但最终还是听了进去,答应见了沈世卿。
不过,那个时候愿意见沈世卿,是因为白露相信了姐姐所说的,沈世卿就是“小九”。
而在发布会那日没有再接着拆穿他们的谎言,却是因为她想起了白溯说的“娱乐圈太难立足了,你要帮帮我”“我想做个节目,从你俩身上试一试”,以及,白溯那时候的表情。
白露一直都知道,白溯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只是从前自闭太过严重,白露心理的力量禁锢了她,让她沉浸在封闭的世界里走不出来,故而没办法对白溯有所回应。后来沈世卿来了,给了她一个走出来的突破口,白露开始说话了,开始敢见人了,同样,也开始回应白溯的良苦用心了。
所以,白露在那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她愿意接受沈世卿,因为他和“小九”一样,都是一个真心想要演好戏的演员。她要帮姐姐带好沈世卿,做一个真正的经纪人。
其实,在发现沈世卿不是“小九”以后,当晚白露就趁白溯和江阿姨熟睡以后,回到游戏舱内登录游戏,想要找回真正的“小九”。可当她看到满世界的一模一样的“小九”时,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小九”已经不见了,是她亲手把“小九”抛弃的。
那晚,白露在游戏时里呆坐了一整夜。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小九”会回来的,只要她一直在这里等他,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小九”只是生气了,他不愿意再通过游戏跟她见面了,那她就听姐姐的话,努力带好沈世卿,当上有能力的经纪人,然后把真正的“小九”找回来。
其实,说到底,白露接收了沈世卿不是“小九”的事实,却还没有明白自己是身处在现实世界而非游戏世界中,依然把周围的人事都当成了游戏中的设定。
儿时被母亲丢弃在外婆家门口的记忆,关于白溯远上帝都求学一去不返的记忆,小镇里的孩子对她残忍的欺凌与辱骂的记忆,外婆对她视而不见的记忆,被当成瘟疫一样孤立的记忆,那些伤痛时流的鲜血,留下的疤痕,都太过惨烈,懦弱的白露至死都不愿意跟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共处一个世界,她躲进了游戏的世界里,只有这样,白露才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受到来自那个世界的伤害。
看似正常,依然疯癫。
天亮以后,白露就恢复如常,谁也不知道那晚的事情,更不知道,在沈世卿他们给白露演戏的同时,白露也在配合着他们的戏。
终是白露,反将了沈世卿和白溯他们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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