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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正在洗衣服,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把她吓得不清。随便擦了两下手,走到门口谨慎地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斥骂:“我是楼下的!你们下水管道漏水,把我们家墙都渗湿了!你赶紧给我开门,给我找人来重新刷墙!”
白露一时默然,她打开了里面的一层门,隔着外面带纱窗的防盗门,解释道:“我这两天才刚刚搬来,之前也不清楚这里漏水。不然我跟你下去看一眼,是什么个情况。”
那个女人自然不愿意这样的解释:“我管你什么时候搬来的,我们家墙坏了就是因为你这里漏水。这水总是你用的吧,那你凭什么不赔!”
“还想上我家去看?想得美!我儿子正在睡觉了,你去了吵醒他了怎么办!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是不赔,我就……”
那个女人根本不给白露开口说话的机会,连威胁带骂人地叭叭叭地说了许久。
白露第一次对上这样的口舌不饶人的人,一时有些应对不过来。她实在无力与人纠缠,最后还是给了钱了事。
那个女人拿了钱喜滋滋地回去了,白露叹了口气刚欲关上门,就见对面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级很大的老奶奶。
那奶奶在白露门前站定,先是探了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确认那个女人已经关门进屋了,这才小声同白露说道:“闺女,你被那个婆娘忽悠了。她家那墙早就烂完了,根本不是你家漏水的问题。她就是见你是新搬来的,又是个小姑娘,故意来讹你的!”
白露其实已经猜到了,那女人不愿意她下去看,就证明心里有鬼,但是今天的白露确实没心情与人争吵,这才直接给了钱了事。
白露谢过老奶奶好意,又客气了一番,就关了门。转身一看,沈世卿正倚靠着门框眼神复杂地看着白露。
白露有些尴尬,不期然被沈世卿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有意避开刚才的事,便问道:“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我冲了一杯蜂蜜水,在厨房,你去喝了吧。”
说着,避开了沈世卿的眼神,就要回卫生间继续洗衣服。
沈世卿大步跨过来,挡住了白露的去路,沉声问道:“有了麻烦为什么不叫我来帮忙?”
白露低着头,“你还在睡觉。”
沈世卿依然追问:“我喝酒的事,你问都不问一句吗?”
“我……”白露张了张口,只觉得委屈,“我是怕你难受才没有提。”
沈世卿自嘲地笑了一笑,“难受?我现在确实很难受!你有麻烦不来找我,我抽烟喝酒你也不管,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也成了一个废物,让你连费心问上一句都不愿意!”
白露猛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这是沈世卿第一次同她吵架,也是第一次听到沈世卿说话这么难听,“你简直莫名其妙!”
顿了顿,又忍不住控诉道:“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我在乎你的感受,小心翼翼地照顾你的心情,你却这里胡说八道!沈世卿,我们都有悲痛的事情,你心情不好不代表你就有权利冲我发泄!”
沈世卿却好似牟足了劲要同白露大吵一架,不依不饶地回道:“你在乎我?你小心翼翼?放屁!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回来这么多天,你连在家陪我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去见傅宁熙找他借钱,就是去问路嫣然的事情,我比不上你姐我认了,可是你为了其他人而不管我,你还好意思说在乎我?!”
白露皱紧了眉头,倔强地仰起头,咬紧下唇,她被沈世卿的话伤到了,却也不愿意退缩,“那你又管过我的感受吗?自回国你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沉浸在你的悲伤中。”
“可是我呢?我不难过吗?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啊!即便如此,我为了咱们两个人,还是咬咬牙出去找工作,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甚至还要在大半夜回家的时候把醉酒的你给捡回来!”
“沈世卿,我体谅你,不求你能很压下那些难过,也请你稍稍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好吗?这样无理取闹的争吵,实在太没有意义了。”
沈世卿微怔,浑身的气力一下子全泄了,往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喃声道:“没有意义?”
嗤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确实没有意义。”说着,就要开门离开。
白露一把拉住了沈世卿,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世卿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我去剧组找活干,这样你满意了吗?”
白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难堪,她涨红了脸,大声喊了出来,“别去了!没有人会用你的!”
积蓄一天的负能量终于在此刻爆发了,白露情绪有些崩溃,她昨天投出去的简历,今天一大早,全部都被退了回来。
白露不甘心,打电话去其中一家公司,向收简历的人事询问。
那个人事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说:“我们小公司,招惹不起徐大老板。你还是换个小城市,换个职业去干吧。”
一句话,让白露认清了他们目前的处境。在娱乐圈里,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其实早在林源来同他们告别的时候,白露就该明白的,徐?承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他可以答应顾亦君不用血腥的手段伤害他们的性命,却照样可以用全行业封杀的方式逼得他们过得如同两条丧家之犬。
白露将那个人事的告诉了沈世卿,末了柔声道:“阿卿,我们别再吵了,眼下要想办法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世卿依然面无表情,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去找个服务员的工作先干着,能挣一点是一点。别的先不着急,我慢慢找以前的人脉朋友,总会找到资源给你的。”
沈世卿冷笑一声,“真是痴人说梦!你没听明白那个人事的意思吗?徐?承根本就不想让我们在帝都再待下去!只要你还在帝都,徐?承照样有本事让你连一个服务员的工作都找不到!”
白露心中只有深深的无奈,她不晓得沈世卿为何会变得如此尖锐矛盾。
她真的不想再同沈世卿吵架了,便不再说话,绕过沈世卿,继续回去洗衣服去了。
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退让。白露愿意当那个退让的人。
然而,白露的退让并没有让沈世卿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烦躁和焦虑。他的表情变得极尽难堪,不再同白露打招呼,戴上口罩和帽子,一言不发地就出门了。
等白露追出来,沈世卿已经狠狠地把门摔上了。她呆愣在原地,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今天早上从脏衣服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二百块钱没有了。
白露连想都不用想,沈世卿拿着这钱一定是去买酒买烟了。
白露努力地在安慰自己,没关系,沈世卿只是难受。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又在一夜之间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这种打击任谁都会情绪大变,要给沈世卿适应改变的时间。
她相信沈世卿不会就此一蹶不振,放弃自我的。
然而,白露的相信又一次落了个空。
沈世卿一连两天都没有回来,白露到处找都找不到。直到她在网上看到,沈世卿因为喝醉酒同别人打架,进了派出所。
看着网上对于沈世卿肆意的谩骂,就好像沈世卿就活在这世上最悲哀的存在一样。他们用键盘攻击着他,一副恨不得沈世卿立刻去死的样子,白露只觉不寒而栗。
匆匆赶到派出所,签字领人,白露想对沈世卿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沈世卿满脸不在乎的表情时,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她沉默地走在前面,沈世卿跟在后面,就这样一直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没想到,刚一出大门,就有一堆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采访沈世卿醉酒打架一事。
沈世卿被人围堵住寸步难行,脸色沉郁,眼神中闪过狠厉,不觉间握紧了拳头。白露被记者推开了,搁在了人群外。
她焦急地用力拨开人群,想挤进去把沈世卿解救出来。奈何扛摄像机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白露的小身板实在挤不过。
当白露看到沈世卿高举起来的拳头时,内心之后一个感觉,事情终归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沈世卿这一拳头挥下去,这辈子都没可能再回娱乐圈了。
然而,沈世卿终归是忍住了,因为他扭过头来,看到了白露绝望的眼神。
那时他自上一次强行刺激给白露治病以后,第二次看到她这般绝望。
沈世卿一下子就愣住了,而后这一拳头怎么样都打不出去了。
白露见沈世卿慢慢放下了手,喜不自胜,回头看了看警亭里站着的保安,疾步跑了过去,高喊道:“这群人在派出所门口闹事,你们就不管管吗?要是再惹出来什么打人事件,那就很恶劣了!”
其实在沈世卿做出要打人姿势的时候,保安就觉得不妥,要是这事真的发生了,让记者爆出去,在派出所门口挨了打,那这事就成了“笑话”了。
白露这边一说,保安立刻就用对讲机报告情况。不一会儿,里面就跑出来几名警察,终于控制住了局面,把记者和媒体都给清走了。
然而,记者们还是没有放过沈世卿。
白露和沈世卿还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时,汽车广播里就报道了刚才在派出所门口,沈世卿所表现出来的那一幕。
报道声在最后称,沈世卿自作孽不可活,已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敢打。告诫娱乐圈其他艺人,千万不要沾毒品,吸毒毁一生。
后来有一周的时间,沈世卿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喝的醉醺醺的,白露同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甚至有一天,白露终于忍不住,气极了扇了他一巴掌,他也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喝酒。
对此,白露真的很绝望,她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去拯救沈世卿了。这样的日子,彼此都在互相折磨,苦不堪言。
后来,白露索性不再管沈世卿了。她找到了份工作,在超市里当促销员,每天干够八个小时,可以挣一百块。
白露每天白天都去上班,临走前会在桌上留下五十块钱,给沈世卿当饭钱。但她知道,沈世卿多半不会买饭,给他的所有钱,都被他用来买酒了。
即便如此,白露也不可能不管沈世卿。
沈世卿在醉酒时说了这样一句话,这是他花了一百多万买回来的照顾,理所应当。
白露不知道,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她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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