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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虽然疑点尚多,但我与褚洵商量,既然华山派暗涛汹涌,我们便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翌日,直到巳时我才起床,就听下人说顾盼求见。我让她进来,招呼她落座,请她吃桌上的点心。
我取出妆奁,为自己梳了一个双燕髻,插上银步摇。这些日子天天早出晚归,都是简单挽住乱发,好久不曾认真梳洗打扮了。
“连大小姐——”顾盼欲言又止。
“顾小姐快吃呀,刚送来的虾饺,还热着呢。”我笑着招呼她。
顾盼夹起一个虾饺,送到嘴边,撇撇嘴,又放下筷子:“连大小姐,不知道,师父的死因可有什么进展?”
我呷一口茶,笑而不语。
“连大小姐,到底,有没有什么线索啊?”
“顾小姐觉得应该有线索了?”
“我……我只是关心师父。”
放下茶杯,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目光:“那还真是巧了,我昨日在书房里的烛台中发现一张未燃尽的字条。”
“哦?”
“字迹嘛……似乎与你那明哲师叔颇为相像。”
顾盼的眼中闪过狠厉:“所以说,师叔他……和师父的死有所关联?”
我不置可否。
顾盼有些着急:“还望连大小姐揪出真凶。”
我凝目看着她:“谁是真凶我并不知道,倒是你,为何伪造证据,诬陷师叔?!”
“我……我没有!”
“还要狡辩!之前我在玉泉院书房搜查时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放过,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昨日却突然出现那张未烧烬的纸条,而你,当日又恰好躲在屏风后。”
“我只是想念师父才想偷偷进入玉泉院的,但玉泉院已经被大师兄封锁,听到有人进来,就下意识躲在屏风后。”
“好。那你说那张字条也与你无关咯?”
顾盼的声音越来越小:“许是你们之前没有发现——”
“那它呢?”
我把环形镖和那张扎在我门口的纸条掷在桌上。
顾盼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你知道我们看到烛台的纸条后便会找明哲去比对字迹,没错,那确实被证明是明哲的字。可你恰好被我们发现,再加上昨日早上的纸条,引起了我的怀疑。我便去找你的丫鬟凝翠要了你一方题词的手帕,字迹和这张留于柱上的纸条无二。”
我拿出方杏色手帕:“还有这环形镖,使出的力道、插入的方向都可推出是由你所为。”
“连大小姐……”
“所以你究竟为何要陷害你师叔?是你与他早有不和,还是你自己心中有鬼?”
顾盼突然大喊:“我才没有!”
我见她又要哭出来,不由得皱皱眉头,我也就是激她一激,她怎么就又哭了。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我又没做亏心事,心里有鬼的,只怕是他明哲!那张纸条是我放的没错,可字迹不会造假,师父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我忙追问:“为何?”
顾盼却是低头拭泪,不再理我。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与你师父情同父女,眼下事关你师父的死因,还望你详细告知,不要隐瞒。”
顾盼揉揉眼睛:“反正我说的,你们就是不信。夫人不信也就罢了,大师兄也不信,连大小姐一个外人更是不会信。”
几番敲打问话皆是无果,我只好先放弃从她嘴里打探消息。转而安排晚宴,邀大家一同在辛夷院享用,想看看把大家聚在一起,可会有些新的发现。
华山已经被阴郁的氛围笼罩了十余天,此次晚宴,大家终于聚齐,但因着顾掌门的事情未解决,众人神色各异。
我与褚洵虽然是客,但主人都神情萎靡,各怀心事,我们只好反客为主,招呼他们用餐。
孟缇揉揉眉心,惭愧一笑:“让连大小姐和褚公子见笑了。”
我看着杨蕴玉只吃了两口便不再举箸,不由劝她:“顾夫人多用些吧,切莫伤了身子,顾掌门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杨蕴玉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明哲也在一旁劝说:“哲知道师妹伤心,但饭总是要吃的。也许师妹该将心结放下,时过境迁,往事终会消散。”
杨蕴玉点点头,重新举起筷子。
徐湛生似乎化愤怒为食欲,使劲扒饭,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忍了又忍,强压下把碗掷在桌上的冲动:“连大小姐,褚公子,你们到底探查出什么线索没有?这凶手到底是谁?”
我回答的模棱两可:“凶手是谁,现在还不好说。”
顾盼瞪眼:“有什么不好说的,谁是凶手,大家都心知肚明!”
孟缇咳了咳:“师妹,别闹。”
“怎么就是我闹了!师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蕴玉终是再无心吃饭,脸上显出一丝薄怒:“顾盼!连大小姐和褚公子是我请来的,你还要这般无礼下去?”
顾盼吃软不吃硬,听到此言更是冷哼一声:“谁是真凶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何苦要请人专门探查?夫人这样,倒让盼怀疑,是不是有人贼喊捉贼,有意洗脱嫌疑?!”
“住嘴!”明哲平时看着温文尔雅,此刻头上也青筋跳起,“顾夫人是你师母,你竟然敢如此无礼!真以为你师父不在了,就无人能制住你吗?!”
徐湛生也拍桌而起:“你也休对我师妹大呼小叫!”
顾盼见有人应援,底气更足:“也不知师父不在了,是谁更无法无天!”
孟缇深呼吸几口,运气喝道:“都给我闭嘴!眼下非常时期,非要让大家看到我们华山不睦,你们才甘心?连大小姐和褚兄为我华山之事,操劳甚久,你们这般做法,是想让武林对华山派寒心吗!”
顾盼咬了咬嘴唇:“我不管华山派和不和睦,我只求师父死后瞑目。”
话音一落,席上一时陷入僵局。褚洵看了看众人,倒了一盏茶,起身:“我以茶代酒,向诸位赔罪了。我们上山以来,确实遇到瓶颈颇多,未能及时还顾掌门,还华山派一个公正,是我等失职,有违连掌门的托付。此后,我们定会加倍用心,争取早日真相大白。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喝口茶消消气。”
杨蕴玉和明哲率先啜了一口茶,孟缇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低头饮茶。徐湛生左手攥紧,似乎强忍着怒意。顾盼死命咬着嘴唇,转身拂袖跑开。
我与褚洵面面相觑,孟缇低头再次告饶:“让两位见笑了。”
我只好道:“无碍的。孟缇兄,你这位师妹似乎颇有个性。”
后半场晚宴大家皆是食不知味,匆匆结束后,各自回房。我与褚洵特意跟上明哲,褚洵仍与他谈论昨日那幅《温泉铭》,我看着他二人惺惺相惜,暗自打着哈欠。
两人在明哲书房相谈甚欢,我趁着他们喝茶的空隙,切入正题,看向明哲:“明哲兄,我还有问题向你请教,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哲连忙应是。我向褚洵使了一个眼色,他也忙道:“那二位先聊,我对明哲兄这几幅山鸟画颇感兴趣,不知可否赏识一番。”
明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褚兄请自便。”转身带上门与我走到中庭。
庭中月色昏暗,树影婆娑,我迎着晚风,开口道:“我虽愿相信明哲兄,但眼下证据对明哲兄很是不利,所以我问的问题,还请明哲兄如实告知。”
明哲与我的视线交汇,只一瞬,又低下头:“连大小姐请问。”
“有人说你那晚,与顾掌门起了争执,可有此事?”
“……是。”
“那明哲兄可能说说原因。”
“我……我与他”明哲迟疑许久,终是抬头,再次迎上我的目光:“对不起,这个明哲不能说。”
我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明哲兄喜欢辛夷花?”
他眼中似有波涛汹涌,过了一会儿,终是平静下来:“是。”
“后山的辛夷,在明哲兄的培育下,开的甚好。”
明哲目光悠远,深如潭水的眸中似乎藏了许多事。
“明哲兄是通透之人。既然不愿多说,那珩也不再追问,珩此次奉父命前来,若多有得罪,还请明哲兄见谅。”
明哲笑了笑:“多谢连大小姐。”
我们很快结束对话,我与褚洵告辞而出。
“怎么样?”我问褚洵。
“书房里,有不少医书。其中有一本《神医百篇》,有一章专讲苗蛊。”
我叹气:“所以……终究还是他吗?”
褚洵看向我:“你似乎不愿意相信?”
我摇头:“不愿是不愿,可事实终归是事实。”
褚洵顿了一会儿,有些小心地问我:“顾掌门身中蛊毒的事,你是从何得知?”
我微愕:“不是诗妹妹告诉我们的吗?”
褚洵将他腰间的清风剑拔出,在月光下,剑发出清冷的光芒,:“诗黎她又从何得知?”
“诗妹妹她说,是下山游历所见。”
褚洵突然开始舞剑,一招一式,动作奇快,语速也加快:“下山游历?下的哪座山?游的何处?她不是随师父隐居东南?苗疆地处西南?她为何会去?”
他每问出一个问题,我的心就跟着跳一下,这一个个都是我疑惑后,在嗓子里翻滚许久又放回心底的疑问。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掐进掌心:“诗妹妹说的,我自然信她。”
“下山游历?我这二十年间游历的不比她少,西南也去过不少次,苗疆踪影难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蛊毒。”
褚洵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剑式不停,一招风驰云卷,树上叶子纷纷被震落,扑向我面门,我闭目,听着他比平常更显冷酷的声音:“你向我打探霁月剑,也是她的主意吧?”
我的心仿佛停止跳动,四肢都变得冰冷下来:“是又如何?”
“那我若说,她手里的剑,很可能就是霁月,你可还觉得她是如此纯良,还会像之前一样信她?”她那把剑只以黑铜为鞘,不比清风宝石堆砌……是霁月?
“我……”我指尖一片冰凉,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诗黎仗剑而立的笑靥,眼角的红痣散发出一丝邪魅。
我睁开眼,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还是相信诗妹妹。纵然她对我有所隐瞒,可我相信,她不会害我。”
褚洵一式风华绝代,剑刺入我身侧的柘木树,枝摇叶落,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傻姑娘,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
我扭头,不悦道:“这是我和诗妹妹的事,你何须多管,我愿意信她!”
褚洵冷笑,看了我一眼:“小心诗黎,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便飞上房顶,在房檐上闪身不见。
今夜的褚洵和往常的他完全不一样,没有了平日温柔的神情、谦恭的态度、岸然的形象,就像是一个放浪形骸的剑客,多了几分不羁,几分疏狂,几分邪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已经辨不出,只记得他冷到极致的眉眼,和嘴角的嘲弄。
孰对孰错,我也不知晓,只能交给时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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