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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郑老板。”
每一位食客来到早餐店之后都会忍不住给郑贵打声招呼，郑贵也都会一一回应。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熟人，早起打招呼都是习惯的动作了。
早餐店门口那边，平日里常坐的两个人今天却只来了一位，郑贵心里知道，林慕前天已经去市里了，他因为学校安排培训的事，应该会有好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白叔倒是没什么太大意见，在林慕来这里之前，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吃饭，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店里的食客聊天，有时候还能听个故事啥的，生活虽然平淡，倒也充满乐趣。
昨天下午，郑贵去买菜的时候发现于大嫂那个摊位没有开，加上前天林慕给于大哥送餐之后打过电话来，郑贵猜测于大哥可能昨天是在准备出院手续了，听林慕说，于大哥看起来挺好的，精神很不错，如果办下来了就能出院了，想来于大嫂昨儿是去帮于大哥整理东西去了。
果然和郑贵猜测的差不多，没过多久，于大嫂和于大哥就来了。
于大哥看着气色的确好很多，但是于大嫂一直板着脸，看起来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
这下到让郑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看都感觉于大嫂倒像是那个生病的人，沉闷着还一句话都不说。
于大哥四处给人打招呼，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毕竟很多人家都在他那里买过鱼，人们就算没有买过也知道于大哥这个人，所以之间还是比较熟络的。
“大哥，最近咋整的，都见不到你了？”
待于大哥找了个位置坐定后，他旁边有食客这么问道。
于大哥摆摆手，“没啥，前几天查出癌症了而已。”
“啊这……”那人略带点尴尬，“那于大哥现在治好了没？”
“去治了啊，然后治不好，我就回来了。”这话看似云淡风轻，但在场的人们心里都清楚，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这样残酷的现实，换成其他人可能都一直无法接受，但在于大哥这里，他仿佛早已把生死看淡，很平淡的就说了出来。
于大嫂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哎呀，我这过一天少一天的，你们别这么压抑，和往常一样，给我留个念想也好啊。”于大哥见早餐店内突然安静下来，知道大家都是舍不得他，为自己感到惋惜。他可不喜欢大家这样，他更希望大家和往日一样，即使自己不在了，等到了下面也能留个好的回忆。
这就和那些很多将死的人在临死前都会嘱咐自己的家人在葬礼上不要太难过，还有的要求葬礼要办的欢快一点，这些其实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好了好了。”于大嫂终于擦干了眼泪，破涕为笑，“今天不是来伤心的，今天帮老于完成他的心愿，咱们开心一点吧，他好不容易出院的……”
很快，早餐店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般景象。
于大哥点的早餐依然和平常一样，和周围的食客们唠唠嗑，气氛非常不错，很融洽。“白叔，你看您今天怎么愁眉苦脸的，老人家多笑笑更有亲和力嘛。”
白叔装着生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这叫威严。”说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于大哥笑了笑，顺便就坐在了白叔旁边，“白叔啊，我要是走了之后，我还是有些担心孩子她妈，而且我们家杏儿还小。”
白叔轻轻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小于，周围的邻居都挺照顾她的，再说你家鱼摊生意不错，维持他们娘俩生活足够了。”
“也是，哈哈哈，那还要麻烦你们了。”于大哥终于释然，放肆笑了起来。
说他真的看淡了生死，其实他并不是，想想于大嫂，还有自己才上小学的女儿，他心里怎么可能放得下？只可惜，命运如此，既然他无法逆天改命，倒不如坦然接受，听见白叔那么说了，他的心里也终于放下了许多。
于大哥走的很安详，他当天吃完了早饭，又从家里把东西都收拾好，该安排的事情也全部交代清楚，当天下午就去了医院。他这次去医院就没有回来的打算，原先他都是不想去的，还是于大嫂拼命劝的。
“万一出现奇迹了呢？”
去医院的作用也不是很大，最多在于大哥病发难受的时候能给你来几针续命的，活的时间比在家久。
最后，于大哥和于大嫂还是没能等来奇迹，他去世那天，天空飘着小雨，滴滴答答。唯一的女儿杏儿也赶到了这里看了她爸爸最后一面，女儿是知道自己爸爸生病这事的，之前于大嫂说的谎也都被于大哥上次回家给圆了过去。唯一令人感到可惜的是，他自己对女儿说的谎话却再也无法实现了。
“杏儿乖啊，等爸爸下次出院的时候，一定再也不出去了，带我们家杏儿一起学习，一起玩。”
直到白色的布盖住于大哥略显苍白的脸，于大嫂才回过神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杏儿早就被护士拉走了，这种场面不能给这么小的孩子看到。
她爸爸病危前仿佛有预感似的，要于大嫂去杏儿学校帮杏儿请假几天，他突然想见她了。
虽然于大嫂不清楚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见她，但她还记着医生对她说的话，现在凡事都要依着于大哥，现在时间变的有限，有什么事情再不做就晚了。
杏儿来的时候，于大哥病危被送进抢救室了，母女两个就焦急地坐在外面等候着。
没过多久，医生出来，见到他们母女两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进去吧……”
于大哥就这么走了，但他已经没有遗憾了，这辈子遇到了他们两个。
值！
…
早餐店还是和往常一样，有时候于大哥的女儿杏儿上学经过这里也会来买几个包子在上学路上吃。于大哥的事情发生后，于大嫂明显要更忙了一些，但生意也是更加红火了。杏儿也懂事了许多，基本上都不需要她妈妈操心了。早上自己在家里洗漱，也不用于大嫂送她，早饭她都是在路上买，吃着吃着也就走到学校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喂，林慕？”
“啊，我在。待会我要去上培训了，有啥事？”
林慕正在准备待会培训需要的材料，结果正巧看见老同学打电话给他。
“哦，也没啥事，你最近还在老街吗？”
“没，小学那边推荐我来市里培训了，最近几天都不在老街那。”顿了顿，林慕又继续说道，“不过培训也快结束了，大概就是下个星期吧，咋了？你要过来？”
林慕来着玩笑问对方。
却没想到老同学还真的一本正经地说：“嗯，我最近几天抽个时间回趟老街。”
林慕听见这话，一下子就蒙了，老同学在大城市里是有自己工作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老同学有什么亲人在这里，走家探亲？
要是真有亲人当初也不会叫白叔来接自己了啊！
那他来这里干嘛？总不可能是来看自己的吧？
他们两个男的有没有啥基情，大老远放下工作来乡下看自己？
林慕胡思乱想的满身鸡皮疙瘩……
“喂？喂？小慕啊，你可别瞎想……”
对方仿佛知道林慕又开始乱想似的，赶紧在电话里急忙阻止他。
“我这边最近没什么事情，而且我回去是有事情的，你可别多想。”
他有事？难不成是工作上的事？
林慕也不敢多想了，不然指不定脑子里又会歪歪出什么不良情节。
两人又聊了一会家常事，老同学还是和往常一样，问了一些老街那边的事情，像早餐店他一直都很在意，不过林慕却没有问过他。
林慕老实告诉了老同学一些这边发生的事，他的培训也快结束了，如果他真的要过来的话，说不定自己能赶回去见见老同学。
林慕去开会了，两人间的交谈也就戛然而止。
话说那边的老同学挂了林慕的电话后，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条，上面是上次林慕报给他的电话号码，他看着这串号码，眉头紧皱，最后却叹了口气，将这张纸条叠了叠，塞进了口袋里。
“不好意思啊，早餐店已经关门了，要不明天来早一点吧？”郑贵正在擦桌子，店内的食客也都走完了，时间也临近中午，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来这里吃早饭的，但郑贵还是听见有客人走了进来。
那人没动，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郑贵方才说的话，随手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了下来。
郑贵没搭理他，刚才擦桌子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的确是那个人，全身黑色的装扮，关键是他的帽子，正好将他的眼睛遮住，郑贵猜出了个大概，只是因为这帽子的缘故，他还是不敢轻易确认。
气氛这样有些胶着，郑贵就老老实实的擦桌子，那人也就坐在座位上看着郑贵，都没说话。
直到……
“老郑，碗我都洗好了，你待会收一下……咦？”
郑贵猛地一拍脑袋，老板娘喊的真是时候啊！
那人也突然站起来，郑贵吓了一跳。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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