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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着眼到早上，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离开的时候，她心底越来越没底。
他说不喜欢她了？猪才会相信。
但他要她离开，她却看得出真的。
叶棉起床洗脸刷牙，苏经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她有些气恼地推开门，朝他喊：“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苏经：“……是执行官叫我来……”
来干什么她用脚趾头都知道，她单手砰的一声将门摔过去。
进行了非常缓慢地收拾行动后，她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
于是她又将门打开，对着木木的苏经问：“你们苏尔莫有化妆品么？”
苏经呆滞了：“什么？”
“化、妆、品。”
“什么叫化妆品？”
你不能奢求一个男的，尤其是一个出生军队经常上战场的男的，知道这三个字。
叶棉歪着头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出声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
她非常害怕，苏经会突然来一句，什么叫恋爱。
还好他听懂了，脸颊貌似还可疑地红了红，类似打了腮红般的不自然。
叶棉说了句算了，转身自言自语道：“那我出去买点好了，好不容易回个家，还是画个漂亮的妆容比较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去见情郎而不是回家呢……
于是苏经又迫不得已带着夫人去商场。
苏尔莫常年战争，人口利用最大化，真正类属于苏尔莫人的生物基本都是雇佣兵。类似商场市场等生活地，均是无人值守全智能化。
叶棉望着钢筋混合全玻璃防弹装置发呆，里面躺了几排密密麻麻奇奇怪怪的化妆品，她甚至不能通过外形判断这是什么。
且上面标注的字……她默了默，问苏经：“这写的是什么？”
苏经念了两声，完完全全苏尔莫语。
“……”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叶棉伸出一根手指无可奈何地问：“你们这个不科学啊，你们这儿的人都会中文，为什么这种智能的仪器不会中文？”
“大概是……”苏经想了很久，迟缓开口，“执行官实在不懂这方面的东西……”
当初推行地球语的时候本来就有难度，或屈于执行官威严，或臣服执行官能力，范围不算大。
后来推广后，免不了有不认同的地方。
苏经木着脸，将这座商场的名字记下了。
叶棉慌了。
如果买不到化妆品的话，她拿什么来拖延时间。
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防弹玻璃窗，叶棉抬头：“那你会不会买？”
“……？”
“我告诉你我要买什么，你帮我买。”
苏经发现，脑子总会在这位地球夫人面前死机。
他张了张嘴，很快想到解决方法：“我马上派个人过来帮您。”
谁知道叶棉非常沉默地摇了摇头：“派个人过来太麻烦了，你直接先学吧。”
她又不是傻，苏尔莫人都会瞬穿，嗖的一下就过来了，怎么拖延时间！
苏经：“……”
他试图挣扎：“或者我随便在商场内找个苏尔莫人。”
“不行，”叶棉摇头，“你们武力值这么高，万一排斥外来星人攻击我怎么办。万一有卧底怎么办。”
“没有人能在我眼皮下伤害您的。”
虽然他说着这么感动的话，叶棉脑子蹦蹦的疼。
她拍拍苏经的肩膀，一副“我表示非常相信你，但我说的话我实在不喜欢”的表情。
苏经当然没看出来，身子一闪似乎下一秒就要拉个人。
“你是不是就不想帮我！”叶棉陡然打断他，语音明显提高，还附带瞪大的双眼，看起来异常委屈激动，“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也不愿意帮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亏我还特别感谢你，想着你是苏尔莫唯一帮我的人了……”
“……”
“平时夫人一口一口的叫，现在真正遇到事情了，又扭扭捏捏不敢做。”
“……”
明明是可以为她去死的使命，被她说的一文不值。
苏经愣了愣，全身萦绕着某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挫败感，盯着装满化妆品的玻璃仿佛盯着阶级敌人。手一划，打开自动售卖装置。
时间滴答滴答随着心脏的跳跃而流失。
过往的行人投递专注的视线，而后很快移开——玻璃窗前站着的人身着军装，胸前别了好几个徽章，真真惹不得。
当苏经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买到女人所谓的口红的东西后，他舒了口气，叶棉的心脏却顿顿下沉。
她拖了两个小时，这个该死的男人还是没有来。
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他的重视程度？
“夫人，可以走了吗？”
“还有什么需要的？”
属下毕恭毕敬的态度，仿佛无声放大两人的距离。
她昨晚想了很久，甚至列了个清单，思考怎么才能拖延更长的时间。
买完东西还可以说自己饿了，去吃个饭。吃完饭还可以说自己困了，再睡一觉。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叶棉无声无息抬眼，轻声问：“执行官在这段时间给你传过话？”
苏经一愣，表情比之前更僵了。
半晌后，他表情先闪过异样，继而摇摇头。
“咚”的一声，心脏终于沉到谷底。
叶棉轻扯嘴角，憋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你这不说谎话的个性好烦啊。”
“算了算了，”她自我安慰，语气却哽咽，“我好久没见到夏若锦了，正好有点想念……你说我把这个当做纪念品送给她好不好，也不知道现在结婚了没，还是已经……”
叶棉转过身，所有声音消失殆尽。
光线穿越折射的阻挠，在地上撒开一片。呼吸间的喘息与空气中的浮沉交融，分明的轮廓被浅化，一半的眼隐在阴影中，漆黑中透出银灰的光亮。
苏经离场，悄无声息。
叶棉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双眼钝钝地看着他。
他瞳色变得更浅了，大概是因为激动。
“你来干什么。”叶棉低下头，盯着鞋子前面指尖蠕动，像个小虫子。
匆匆路过的人，偶然瞥来一眼，会惊讶于经常在屏幕上见到的人，口耳相传的人，应该出现在战场的人，竟然在商店里杵着。
但所有人仿佛达成协议般，瞥了一眼又匆匆离开。
这是一个不八卦的兴趣，叶棉天马行空。
然而真正的原因却是，执行官浑身上下透出“生人勿进”的气场，让受到战神庇护的普通百姓望而却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亵玩战神的小叶头也不想抬，一想到刚才委屈的心情，她就很生气。连带着声调都闷闷的：“你是来催我离开的吗？”
“……”
“哦不用，”她说，“我就买个纪念品，马上就走了。”
苍焕停在原地，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她根本不知道，当他匆匆从会议转移到她住处没看到她时，内心是怎样的慌乱情绪。当他转移到与地球连接口处仍旧没有看见她时，下一秒就要进行跳跃。
好在他发现苏经的通讯仪器还联通着，这是隶属于苏尔莫内线的专用通讯通道，说明他还在苏尔莫。
苍焕低着眉，阳光将发色染浅，薄薄地盖在上面。
“别走。”他低声开口，嗓音如同沾染上醇的毒。
叶棉盯着脚尖，心脏都快停止了。
“我觉得你这人很奇怪。你叫我走就走，你叫我别走就别走，你以为你是我爸爸吗？”
“不是你爸爸，”苍焕皱了皱眉，随手拈来，“我是你老公。”
“屁的老公。”她嘲讽得很大声，“我老公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确实是死了，”他点头，“为你死了半条命。确切地说是比一年前更早。”
“……”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现在是在道德绑架？
“没错，”苍焕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思，面不改色道，“我现在就是在道德绑架，我就是要你心疼，然后原谅我，不离开我。”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叶棉终于不再盯着自己脚尖，抬起头后他才发现，原来整个眼眶都红了。
“你昨晚说的可清楚了，”她一条罪状一条罪状地数，“你说你不喜欢我了，你说你救了我就后悔了，你说结婚证在苏尔莫根本没用叫我趁早扔了。”
她记得可清楚了！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也很难过的啊！
眼眶湿漉漉，苍焕最见不得，就是她快哭的样子。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思想都离自己远去，甚至带着些不知所措。
颓然地将额前的发抓到脑后，他迟缓开口：“因为只有让你远离我，你才安全。”
“苏正易的目标是我，除非你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不然根本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他上前一步，她却猛地后退。
“你看看你，如果我跟你实话，你根本就不会走。”只能骗你，只有不爱你。
叶棉盯了他半晌。
连空气中都散发出沉默的气味。
很久后她才开口：“你是玛丽苏电视剧看多了吗？”
“……？”
“你每天在我家玩电脑都不是看新闻学知识吧，背着我偷偷看剧？”
“……”
“你这种腐化老年人的思想简直把我脑容量震惊为零。”
“……”什么玩意？
“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现在给我整一套，我离开是为了保护你？”
“……难道我做的不对？”
“不然你以为你自己是圣母玛利亚？”叶棉扬起下颔，通红的眼眶中颇为嫌弃，“你为过被保护人的意愿了吗？你问过她愿意危险还是更愿意离开？她以前没有接近过死亡吗？她因为害怕抛弃你了吗？你经常打仗难道不危险吗？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总想到对方可能会死？”
她看着苍焕的脸，一字一顿地谴责。
“说什么执行官英勇神武。”
“苍、焕。”
“你就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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