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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水阁的飞檐上倾泻而下，在四周形成了一圈水帘，闪电将云撕开了巨大的裂缝，又陡然发出爆裂般的雷声，震得天地都为之惊惧。闪电映在水阁四周的水帘上，水帘也跟着猛地闪动起来，整个水阁像是要化为齑粉。天地震颤，可是坐在阁中的玄瑶却丝毫不为所动，她还是一袭黑色的宽袖长袍，面前摆着一个铁质茶壶，茶水已经开了，热气被风吹得在阁中乱舞，茶炉上的火也时不时被风吹得嚯嚯作响，似乎是快灭了，可是又在最后一刻挣扎着一张，便又燃烧起来。
玄瑶背后站着一个黑衣女子，短衣束袖，腰跨双刀，身材精悍，见茶水已开，这人紧走几步上前，给坐着的人倒上茶。玄瑶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闭起，“喝茶就要有雨气，茶树本来就生长在山清水秀、雾气氤氲之处，炒制成茶叶了，火的燥气就盖过了茶叶本来的青味。在雨天喝，水汽又让茶叶活过来了，是最相宜的。”
“是。”站着的女子似乎不敢多说，只是半躬着腰站着。
浅浅地喝了一口茶，玄瑶似乎被茶香晕染开了，斜斜地靠在紫檀木塌上，隔着水帘看着天空中噼啪作响的闪电，“四王爷那边怎样了？”
“最近几日，其他几位王爷和公主的亲信们常常出入四王爷的王府，看来是在很快就要攻打皇宫了。”
玄瑶冷冷一笑，“我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用一场血雨腥风来做个了结了。”
“小王爷那边……”站着的人似乎有些迟疑。
一声惊雷在水阁上空炸响，水阁震动了一下，水阁周围的水面闪起刺眼的光亮，如同燃烧起了白色的火焰，玄瑶猛一抬眼，眼神犹如一道闪电划过，“怎么，舍不得了，就远远地见过小王爷几面，你就动心了？不过也正常，这小王爷是予族千年难遇的翩翩公子，不仅气质高贵，容貌若仙人下凡，而且心思缜密又才华横溢，这予族中的年轻女子，哪个人的春梦中不是这个小王爷呢？”玄瑶的说话声在惊雷之下显得轻柔，但是却如同绵里藏针，根根剧毒。
“属下不敢。”站着的人扑通跪下，额头贴着地面，肩膀微微抖动。
玄瑶突然大笑，“起来吧，儿女情长，这是人生的劫数，成大事者，必须得走出这个劫数，也罢，你的功力远不及延泽，杀他的事，我亲自动手，你按计划行事即可。”
“您指点得是，属下明白了。不过，什么时候对小王爷动手，怎么动手？”
“你最近几天让我们藏在四王府的人紧盯着四王爷的动静，一旦四王爷打算攻入皇宫，我们就马上动手，杀了延泽。”
“为什么不是现在动手，而是在四王爷攻入皇宫之前？”站着的人有些不解。
“你见过人熬鹰吗，就是让老鹰十天都不睡觉不吃饭，让老鹰体力匮乏，精神崩溃，最后为己所用。蒙巳就是那只老鹰，他想夺皇权，够勇气也够实力，虽然他现在掌握了诸王爷和公主们的兵权，但是他始终弄不清楚是谁给皇上下的毒，这一定让他夜不能寐，精神在即将当上皇帝的亢奋和未能解下毒之谜的不安中交替，他现在已经被熬得精疲力竭，但是与熬鹰不同，我要的不是他的驯服，而是让他让他在亢奋和不安中失去理智，变成一个一点就燃的火药桶，而延泽，就是他这个火药桶的引线，自己唯一的儿子死了，四王爷这个火药桶也就点燃了。等他攻入皇宫，那就成了瓮中之鳖，无数的机关都在等着他们，他、远觉以及他的军队，一个也逃不掉。”玄瑶大笑起来，笑声虽从她口中传出，但是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晃动，仿佛有个幽灵住在这个身体中，正发出狂笑。
“那个小圣主呢？”站着的女子刚才跪下时额头触地碰破了，此刻有几滴血珠缓缓正向下滚动。
“有她在手中，大王爷就会听命于我了，你们利用她引出延泽后要盯紧她，把她带回皇宫，不要出任何差错。”此时雨小了些，头顶的雷声已经离去，在远空中滚动，坐着的人的说话声也缓慢而低沉，与滚雷声融合在一起，远近莫辨。
“皇上那边……”站着的女子欲言又止，可是话音未落，她的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她一下子没有站住，倒在地上，随后她又爬起来，“属下多嘴了，请责罚。”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玄瑶掏出一个手帕，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每一寸指甲。
“是的，属下明白了，在哪里动手？”
“京都大街上也有很多虎啸营的暗哨，一旦失手就引起他的警觉，再下手就难了，你们把他引到城外去，城外有一个追风岭，还有一个追凤岭，这种小事不用我教你吧？”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站着的人措手行礼后转身离开。
此时雨已经歇了，远处黑云翻滚，但水阁顶上的天空中却有霞光喷薄而出，将这一片池塘照得通红透亮，几只蜻蜓停在残荷上，颤颤地抖落翅膀上的水滴。玄瑶斜躺在卧塌上，嘴角动了动，缓缓闭上眼睛，一个神秘的笑容在脸上缓缓流动，如同草原上潜伏捕猎的狮子般笃定冷漠，又似乎有种深不可测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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