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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治感冒吗？”
许若书语塞，“……嗯，会让你心情好一点。”
周谨谕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去。
看他肯领情，许若书一下子心情大好，立刻话多起来，“是不是很好吃？我觉得甜的东西特别好，又好吃又能让人心情愉快，所以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去买份甜食，什么都行，是甜的就好。吃完了，心情也就好多了。对了，x县从前有家非常有名的豆腐脑店，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等我去找找，要是还能找到的话，我带你去吃，它家的豆腐脑可好吃了！真的！我就没吃过比它家更好吃的！”
是因为吃了巧克力的缘故，还是因为她一直在刮噪个没完没了的缘故？周谨谕觉得，喉咙里的辣痛似乎变轻了。
抵达x县时近十一点。
夜间的x县，灯火流离，路旁的建筑物大半簇新，道路也十分宽敞整洁。
这与许若书记忆里的x县太不一样了。
她一直以为它仍然是又破又旧的，马路上正常蹋下一块，所有的房子都灰朴朴的，看一眼就能嗅到发霉的气息。
“啊……”她忍不住发出惊叹。
“是不是完全认不出来？”高淳道。
许若书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梦游一般地轻声答道，“是啊……”
“你从前住在哪一路？”高淳又道。
“我住在金街。路口有一株木棉树，特别大。一到花期，整条街上都是桂花香。”
“……还有亲人在x县吗？”
“……没有。”
如果有，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了。
周谨谕轻轻咳嗽一声，“看哪里有超市，停一下。”
“……您要买衣服吗？”许若书抢着道。
周谨谕也不看她，“是你要买。”
“……我没关系啦。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我自己去买就好。”
“……今晚吃的是烤肉吧，身上全是肉味。我已经忍了你两个多小时。”周谨谕面无表情地道。
“……哦。”
车子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前停了下来。没想到超市门脸很小，里头却别有洞天，既然进来了，许若书索性又多买两套内衣裤与拖鞋毛巾。
结账时，顺手在架子上又拿了一盒巧克力。
他的感冒一时半会不会好的那么快，说不定还有需要巧克力的时候。
许若书有些懊恼，又有点骄傲，哪里去找她这么尽职这么贴心的下属啊！打一辈子的灯笼也未必能找到！
结了账，又找到洗手间把衣服给换了，这才回到车上。
车子前往酒店，许若书迟疑着询问，“买的这些……能不能报销的？”
周谨谕侧过头来看她。
许若书赶紧道，“好吧，不报就不报。”
高淳自后视镜看一看周谨谕。这人。真是。
“可以报的。没能给你时间准备必需品，这个支出应该由我们支付。”高淳语气官方得要命。
周谨谕果然没表示反对。他就知道！
许若书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谢谢！”没买多少东西啊，就花出去小一千，能报销真是太好了。
酒店位于中华路上。从前的x县，中华路是最繁华最热闹的一条街。如今显然也是。
许若书洗了个澡，踱到阳台上去。今时今日的x县，几乎再看不到旧时候的模样，她当年虽然未曾亲身经历那场滔天劫难，但从电视上报纸上已看得太多，看到最后，泪都流干了，眼睛和面孔全肿起来。
细想起来，也许真的是命。
母亲用她的生命换得了她的侥幸生存。
她后来去算命的时候，算命先生也是这么说的，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冥冥中早有注定。
李西儿曾经骂过她，“屁，老娘我就不信命。”
她不跟她争。
经历过与没经历过，不可相提并论。
她穿上鞋出门去。
去金街。
以为自己会找不着，没想到仍然熟门熟路地，很轻易地到了金街。公交站的站名都没变呀。
夜晚的金街，出乎意料的热闹。许若书没有期望会看到记忆里的小巷子，但很突兀地看到宽敞大道，以及路旁密密麻麻的小摊，还是大大地惊呆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这座小城曾经遭受过劫难，每年的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小城进行祭奠与怀念的游客很多。
游客多了，商机也跟着接踵而至。街道上人潮汹涌，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许若书恍惚着，似乎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来勒！新鲜的大河里的鱼！芝麻鲇！大草包！任意挑啊！”
伴随着母亲的叫声，她手起刀落，利索地将鱼头砍下来。
总是天才蒙蒙亮，母亲就开始忙碌。她醒了也不敢去问要早餐钱，母亲出门后自己就去翻翻锅子，把前一天晚上剩的米饭胡乱炒一下，加一点葱花，也还算好吃。
她困惑过很多年，母亲为什么不爱她。她明明生了她，但为什么不爱她。
一直到，母亲用她的命，换得她如今的安然无恙。
她想，也许命运要这样安排，母亲用这样的方式终于证明了爱她。
她深呼吸一下，走进拥挤的人群中。
幸好，路口的木棉树还在。多年不见，它长得更为茁壮了，新叶才刚刚冒头，绿意影影绰绰。
“喂！许诗！”分明是一个男孩在叫她！她恍惚起来，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穿着白衬衣的男孩向她走来，她能肯定，他始终微笑着看着她……
但是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她陡然心烦气躁起来，恨不能自己伸手去脑子里撕扯一翻，到底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
她的少年时光分明是苍白且无趣的，她记得表面上满不在乎的自己其实也渴望着友情与关怀，但她真的十分肯定，她身边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男生。
可是，感觉为什么那么熟悉且亲切呢……像真的一样……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头是李西儿。
“喂，若书，你在哪？”李西儿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我在x县，临时有点事……”
没等她说完，李西儿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在x县，我是问你在哪个地方？”
许若书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我在金街……”
“你赶紧打个车，妈的，高淳那死子小，好像是喝多了，跟人打起来了，刚给我打电话了，你赶紧过去看一下。”李西儿咬牙切齿地。
“啊？”许若书吃了一惊，“高先生？不会吧……”看上去那么斯文理智的人，怎么可能！
“什么不会！说是在去派出所的路上！你赶紧过去看一下！我这会也在路上了，大约一个小时后能到。”
许若书眨一下眼睛，慢吞吞地道，“他打他的架，进派出所也好进医院也好，关你什么事？”
李西儿被噎了一下，含糊着道，“他说看到我唐朝在一起，心情不好……”
许若书一边招手叫车，一边继续道，“这种话也能信？李西儿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这么老套的屁话，你竟然会当真？”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许若书上车去。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高先生……”
李西儿嚷嚷起来，“叫你过去就赶紧过去，叽叽歪歪地说个屁啊！就这样！跟他说，让他准备好现金，老子要跟他报销车费和辛苦费！”
电话挂断了，许若书转而打给高淳，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了起来。
“喂？”
许若书顿时一怔，这分明是周谨谕的声音。
“啊，周先生！你已经到了派出所吗？高先生伤得重不重？怎么回事啊，高先生怎么会和别人打起来的？他那模样怎么也不像会打架的人啊！”许若书急急地道。
那头静了一会才道，“你很关心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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