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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地黑下来。因为没开灯，屋子里很快也跟着暗下来。
周谨谕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她怎么还不到？
正在此时，门锁轻轻喀啦一声，门被打开来，许若书探头进来，一看到他，立刻露一朵灿烂无比的笑容。
“周先生。”她叫他。
他看着她。
地毯极厚，她走过来完全没有一点声响。
她很快站到了他身边，眼角唇角，都带着笑。
“我刚才从大厅里过来，啊，真是很多人啊。”许若书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微蹲下身子，像是极力要抚慰他，手搁在了他膝上，“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她重复着道，“你不用担心。”
周谨谕垂下眼帘，看着她的手，良久，才微微动了动嘴角，“好。”他抬起头来，笑了笑，“你要保护好我哦。”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的孩子气，太不像平时的周谨谕了。
许若书意识到了，心头一跳，紧接着，似乎心里的某一块，正无声地，软软地倒塌下去。
晚宴很盛大，毕竟周氏夫妇这些年来都没有举办过类似的宴会，拿到贴子的，没拿到贴子的，都纷涌而至。
今天的周冬生特别亲和，没有贴子的来宾一律被批准进入宴会厅。因此，偌大的厅里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许若书跟随着周谨谕，悄然走进大厅。周冬生夫妇正好在司仪的引领下，携手走上台去。
周冬生的手微微一扬，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来宾……”
一个耳机塞到了许若书的耳里。
许若书吃了一惊，侧过头来，周谨谕正将另一只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感觉到了许若书的目光，便低声道，“我不愿意听这些废话。你也不要听。”
“哦。”
耳机里放的是《玫瑰人生》。许若书笑了，“很好听。”
“c’estluipourmoi这就是你为了我
moipourlui我为了你
danslavie在生命长河里
llmel’adit,l’ajure他对我这样说，这样起誓
pourlavie以他的生命
desquejel’apercois当我一想到这些
alorsjemesensenmoi我便感觉到体内
moncoeurquibat心在跳跃
desnuitsd’amourplusfinir爱的夜永不终结
ungrandbonheurquiprendsaplace幸福悠长代替黑夜
lesennuis,leschagrinstrepassent烦恼忧伤全部消失……”
“我也喜欢这首歌。”许若书挨近周谨谕，小声说道。
台上的周冬生结束了讲话，台下的人群纷纷鼓掌，周冬生与夫人对望一眼，看上去很是情深意重。
只听得周谨谕道，“我有电话进来。”
“哦。”许若书很自觉地取下耳机。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周谨谕脸上的表情渐渐难看起来，许若书看到周冬生和周夫人越走越近，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周谨谕，“你爸爸他们过来了。”
周谨谕充耳未闻，对着电话道，“我马上过来。”
他转身就走。
周冬生微微扬声叫道，“谨谕。”
周谨谕匆匆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许若书没跟上来，回头皱眉叫道，“怎么还不走？”
许若书哦了一声，疾步两步跟上来，低声提醒道，“周老先生在叫你，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周谨谕像是没听见这番话，只道，“来，快点儿。我妈妈进了医院。”
许若书吃了一惊，“啊？怎么回事？”问话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周冬生停在了原地，脸色阴沉，周夫人正笑着跟他说些什么，也许是在劝他不要在意儿子的无礼。
“你爸爸看上去很不高兴。”许若书低声道。
两人匆匆上了车，许若书又道，“阿姨出了什么事？”
周谨谕良久才道，“她被人打伤。”
许若书又是一惊，“啊？怎么会？什么人打她？”她也着急起来，“阿姨伤得重不重？”
周谨谕微微咬住下唇，不愿意再开口。
许若书看他脸色极为难看，也不敢再问。
两人急急忙忙地抵达医院，直奔急诊处。
谢女士就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看样子是包扎过了，头上和手臂上都缠着像纱布，听到脚步声，她侧过头来，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全是抓痕，一看到周谨谕和许若书，她立刻扭回头去，抬手遮住面孔。
周谨谕停住了脚步。
反而是许若书扑了过去，“阿姨，你没事吧！”着急地上下打量着谢女士，“这是怎么搞的啊？谁打你？报警了吗？什么人啊，怎么乱打人！还对女人动手！简直了！”
谢女士始终不肯回过头来，只含糊着低声道，“没关系，我没事……”
“没事？”周谨谕冷冷地开了口，“人家电话都打到我那儿去了。”
谢女士受惊地抬起头来，“谁？谁给你打的电话？”
周谨谕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轻声冷笑一下，“你以为呢？你以为是谁？我的好妈妈，你……”长椅边搁着一张塑料儿童椅，周谨谕抬脚一踢，儿童椅顿时骨碌碌地翻滚出去。
许若书没看过如此震怒的周谨谕，不由得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叫了一声，“周谨谕！”
周谨谕深吸口气，压低了嗓音，“人家有妻有儿，你的关心很多余很无聊你知道不知道？你还没吃够这个人的苦吗？你把你自己的自尊心搁在哪儿了？你要是这么离不开他，干脆就不要回来！”
许若书越听越是心惊肉跳，想来应该是谢女士去探望病重中的男人，没想到却被男人的孩子打了出来……她想起谢女士之所以鼓足勇气去探病，起码有一半是因为得到了她的鼓励！
她嗫嚅着开口问道，“……那个……他……不是在外地吗？”
被周谨谕一通数落，谢女士整个人都跨下来，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低声道，“他……他病了之后，要求要回到这个城市来……他说，他死，也要死在这里……”
周谨谕讥诮地道，“你以为，那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忘了，这城市是他的家乡，他只是不想死在异乡做个孤魂野鬼！”
也许他说的是事实，但许若书实在不能赞同他的语气和态度，她低声劝道，“周先生，你冷静些……”
周谨谕走到了窗边。
许若书坐到谢女士身边，歉疚地道，“对不起，阿姨，是我的错，我不该劝你去看他。”
谢女士微微苦笑一下，“不，若书，不关你的事。你说得对，我如果不见他这一面，我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虽然今天这下场特别不光彩，特别丢人，但我没有后悔。我只是觉得……”她停顿一下，“特别对不起谨谕……我让他丢脸了……”
许若书急忙道，“不不不，阿姨，周先生他只是心疼你。”
谢女士拍拍许若书的手，“好了，若书，你们回去吧，阿姨还得打点滴。”
“我们在这陪你。”
“不，不用。”谢女士温和地道，“走吧，若书，不然阿姨会觉得难堪。”
啊。
许若书醒悟过来，想起自己包里还装着瓶水，急忙拿了出来，“那阿姨等会你多喝点水。”
谢女士没拒绝，“好。”
许若书站起身来去叫周谨谕，“周先生，阿姨这里没什么大碍，我们走吧。”
周谨谕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阿姨，那我们走了啊。”许若书急急忙忙地跟谢女士扬了扬手，赶紧追着周谨谕出去。
周谨谕一直走一直走，许若书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终于忍不住上前提醒，“周先生，车子在那边……”
周谨谕微微缓下脚步，微微出神一会，才低声道，“能陪我走走吗？”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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