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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形势,强弱差别再明显不过。
晋王带兵强闯宫禁,明摆着就是要逼宫。
而皇帝一方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跟晋王这一队精兵强将抗衡的可能。
然而,皇帝也不傻,既然问晋王是否知罪,那想必是暗地里留有谁都不知道的后手。
到底是晋王笑到最后,还是皇帝和太后技高一筹?
处在如此不明朗的局势之中,在场的一众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全部屏息静待事情的发展。
静了半晌,萧祈年单膝跪地,抱拳道:“臣知罪。”
这一跪,胜负就已经定了。
众朝臣暗自舒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
沈婉立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将大殿里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扫视一圈之后,她的目光落在辛守之的脸上。
辛守之侧身站在萧祈年身旁,手里犹自恭敬地捧着那块绢帛,面上平静如井水,似乎既没有听见皇帝问罪,也没有看见萧祈年跪地认罪。
沈婉抿唇轻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早已看出皇帝是实实在在落在下风的,只要萧祈年肯点头,除夕一过,这殷国就会改朝换代。
“沈姑娘为何发笑?”小皇帝直视着门口问道。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小皇帝的声音一起落在了沈婉的身上,唯有单膝跪地的萧祈年,与手捧证物的辛守之没有动。
“回圣上,这满屋子的人都被圣上诓了,却不自知,所以看着颇觉有趣。”沈婉朗声回答。
小皇帝闻言,笑道:“姑娘可愿意为众臣公解惑?”
沈婉的自称已经变了,敏锐的人足以从这其中察觉到不对,比如郑太后。
“圣上,区区一个官奴置喙朝廷上的事,成何体统?”
小皇帝似笑非笑地回答:“若没有这小小的官奴,朕今日怕是要葬身于乱箭之下了。”
此话一出,殿中哗然。
除夕赐福,唯有太后临朝而圣上未露面,原来并非像太后说的,圣上龙体有恙?
太后软禁圣上,这可是意欲废立的征兆。
稍加揣测便可知道,太后一定是因为倒了定襄侯和郑氏外戚心中不安,又因为皇帝年岁渐长不好控制,所以才想废了皇帝,另立一个年纪更小的,便于继续独揽朝政大权。
沈婉笑道:“看来不必我解释,诸位臣公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圣上被太后软禁在棠棣楼,无法与外面联系。幸而棠棣楼与晋王府离着很近,圣上便写了一封血书,扔在了晋王府院中,可巧被我捡着了。于是,便派人将血书连夜送给晋王殿下,请他按照血书上写的,带兵来救圣上。”
“也许是太后意识到棠棣楼的位置,担心圣上与晋王府暗通消息。所以,今日一早派人来王府中,以圣上的名义请我来宫中,替晋王殿下接受圣上的赏赐。”
“余下的事情,各位都已经看见了。”沈婉故意停了一下,又道:“棠棣楼周围布满了弓箭手,谁敢擅自从楼中走出,一律格杀勿论。”
这话是刻意对应着小皇帝那句“葬身于乱箭之下”的,暗指着太后有弑君的嫌疑。
小皇帝笑道:“姑娘说来说去,还是没解释,为何大家被朕蒙在鼓里。”
“这岂非是明摆着的事?”沈婉拿手一指辛守之,“圣上若不信,不妨问问大理寺卿这种老实人。”
辛守之见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侧脸冲沈婉露出苦笑后,转身正对着御阶上的小皇帝道:“臣想,沈姑娘的意思是,既然晋王殿下所作所为皆是奉了圣上的旨意,那么圣上方才问晋王殿下的罪,就不是我等所想的带兵逼宫之罪。”
“辛大人不愧是掌管大理寺的人,果然很聪明。”沈婉扬声笑道。
小皇帝点头道:“大理寺卿说得没错,朕方才问的,并非是晋王带兵逼宫,而是晋王推脱禅让之罪。若晋王不曾推脱,那么此时坐在这皇位上的便是晋王,朕也就不必被软禁,还差点被杀。”
话音才落,萧祈年猛地抬头直视小皇帝。
这话莫非是沈婉让圣上说的?难道说到了这个时候,沈婉仍旧没有歇了原来的心思,仍旧执着于让他成为皇帝?
“晋王,你可知罪吗?”小皇帝又问了一遍。
“臣……”
承认与不承认都是麻烦事,萧祈年一时语塞,只得低了头沉默以对。
小皇帝笑道:“王兄但说无妨,朕不怪罪。”
萧祈年为难半晌,抬头抱拳道:“圣上是英明君主,乃是天命所归,自有祖宗与先皇庇佑。臣所作所为不过是奉召而行,从前是,现在是,日后也是。”
太后扶小皇帝登基时,曾说这是先皇临终口谕。萧祈年这话,暗示口谕是真的。既然奉召而行,那么他的拒绝就是遵照皇帝口谕。
说完,萧祈年将手中那封血书交给辛守之,“大理寺卿向来以公正无私闻名,请验真假。”
辛守之连忙双手接过黄色锦帕,特地抖开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见。
“的确是朕写的,不必验了。大理寺卿,扶晋王起来。”
“谢圣上。”萧祈年虚搭着辛守之的手站起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辛守之会意,转身对小皇帝道:“圣上,臣有一事,请圣上明示。”
“何事?”
“请问圣上,这张绢帛可也是御笔亲书?”辛守之展开那张写着割让肃慎城的绢帛,直视着小皇帝。
小皇帝犹豫了一下,坚定地道:“是。”
“按照这上面写的,圣上将会与乌桓做交易,用肃慎城换取乌桓出兵相助除掉晋王。这是否正是圣上写下的内容?”
小皇帝看了身旁的太后一眼,犹豫着没有回答。
“圣上,事关社稷,请圣上明示。”
“朕……”
“辛大人,你这可是为难圣上了。”沈婉怕小皇帝一时母子情深,将这割让肃慎城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连忙出言打断辛守之的追问。
“沈姑娘此话何意?”辛守之不解地看向沈婉。
沈婉迈步走进大殿,站在萧祈年身边,对辛守之道:“以当今圣上之仁孝,怎么可能说不是呢?大人是从县官一步步晋升到如今这位置的,公堂之上,应该见过代替父母受杖刑的孩子吧?”
辛守之了然,又为难道:“可证据确凿,在下出言询问,也只是按照规矩。殷国律法,为避免屈打成招,向来是重证据而轻口供。”
“这就要看罪魁祸首是否心中仍旧残存一丝温情了。”沈婉移开目光,落在郑太后脸上,“辛大人,虽说有物证,但若主动投案,应该也算是自首吧?”
“可以算。”辛守之回答。
“投案自首,该当酌情减刑?”
“以定襄侯叛国案为例,可改剐刑为服毒,留得全尸。”
“若立下功劳呢?”沈婉说着话,扭头看向身旁的萧祈年。见他微微颔首,沈婉知道事情一如所料,于是又对辛守之道:“可否以功抵过,将处死改为常年拘禁?”
辛守之想了想道:“这得看是什么功劳了。”
“我不会为难你,绝对是大功一件。”沈婉俯首对辛守之低语道。
辛守之苦笑一声,“叛国对着保国,姑娘总不会是想告诉我,太后做了什么保住殷国的事儿吧?”
沈婉柳眉一挑,示意他说对了。
“请殿下将这谜题解开吧。”
萧祈年上前一步道:“乌桓觊觎我殷国多年,一来国力相差悬殊,二来章将军守在肃慎城,乌桓一直无法挥师南下,所以设计了一个挑起殷国内乱的计划,名为乱国。”
“派到殷国来负责实施这项计划的人,名为秦无疾,出身自乌桓国专门培养细作的组织,谍隐楼。这个名字我想各位,尤其是太后,应该不陌生吧?”
“宁国公上书请圣上加封于我,本意是想让我好好辅佐圣上,如从前周公负成王,成就一段佳话。不想却被秦无疾这等有心人利用,在士子之中散步谣言,说我有争权夺位之心。煽动士子上万人联名书,希望圣上置我于死地。”
“幸而圣上明察秋毫,知臣一片赤诚之心,这才避免了一场手足相残,乃至内耗祸国的惨剧。但秦无疾一计不成立刻又生一计,利用太后的私心,拿到了伪造的割让肃慎城诏书,连夜送往肃慎,意图不费一兵一卒就攻破我北境防线。太后,臣说的没错吧?”
众人都盯着郑太后,等着她的回答。
辛守之低声问沈婉,“你这真的是在打算给太后减刑吗?”
“辛大人,你可是一块公正无私的活招牌,砸招牌的事,殿下是不会做的。”
郑太后与萧祈年四目相对,又看看端坐在龙椅上,始终目视前方,没有看她的小皇帝。
这罪名一定要有人承担,不是她,就会是她的儿子。
“晋王没有说错,是我一时受了蒙蔽。”郑太后起身向前走了两步,面对着御阶下的文武百官,“我愧对先皇的托付,也愧为人母。皇帝要如何处置,我都毫无怨言。”
“母后。”小皇帝低低地唤了一声。
萧祈年含笑点头,“也正是因为太后将诏书给了秦无疾,臣才得以追踪到他的下落。以此人能力与心思,若来日继承谍隐楼,将会成为殷国的心腹大患。若能抓捕归案,便是为国除害,也是太后为保住殷国的一份功劳。辛大人,你觉得如何?”
“在下觉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听见辛守之的回答,脊背僵直的小皇帝也略微放松了一些,“那么,一切就交由大理寺卿全权负责。”
“臣领旨。”
“另外,朕还有一事。”
“圣上,沈婉有事奏请。”沈婉知他是要说沈家的事,连忙打断他的话。
萧祈年面带诧异地看向沈婉,沈婉只当没看见。
“沈姑娘但说无妨。”
“折腾了大半天,也该赐福给众臣公,放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守岁了。且封了印玺,有什么事,来年再说,可好?”
小皇帝疑惑地看了沈婉半晌,见她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依你,且待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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