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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霍青时反应过来，笑出声。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毕竟是从小当成男孩儿养大的，和一般大家闺秀笑不露齿是不同，她想笑的时候，便敞开了笑，直笑得泪花子冒出来，才缓缓停下。
听着这笑声，陆闲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也笑了。他这一路上虽然不多说话，但神经一直紧绷着。且不说霍青时是一个“已死之人”，就说他自己，一个遂国三皇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俩的身份，不管哪个被发现，都是要命的事情。
可听着霍青时笑，陆闲紧绷的神经陡然就松缓了下来。也是这个时候，陆闲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了一路。他以前也有紧张的时候，可是从没有像这次一样，绷这么长时间。因为他一向懂得趋利避害，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事情，他不会做。
饶是如此，他还是来了。从京城，抛却了一切，跑到顺国的边界。他看着黑暗，知道霍青时就在对面，出声道：“你不怕吗？”
霍青时笑声一窒：“怕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却自己回答起来：“怕年国舅？怕宣和帝？怕去顺国救人？还是怕去陇右？我告诉你，我怕，我都怕。”
不等陆闲说话，霍青时却说了：“有的人，走上一条路，是因为喜欢。有的人，走上一条路，是因为仇恨。而有的人，走上一条路，只是因为无路可走。”
“因喜欢而前行，风景宜人，步履轻快，可喜欢不止一个，总要有所取舍。因仇恨前行，血色漫天，刀剑无眼，可心怀悲愤，只求结果，终是蒙了双眼。”
“唯独我，无路可走，只有这一条路，那就一条道走到黑！不用取舍，不用选择，我照样欣赏沿途风景，照样刀光剑影，可我看得通透。这世间万物，生生死死，来来往往，就求一个通透。”
“而我的通透，是我心中清楚，这一条路，是我必走的一条。这一条路的终点，只会是我想要抵达的终点。”
虽然一片黑暗，但陆闲仿佛看见了霍青时漾起笑来，一脸明媚。陆闲没有说话，空气又沉静下来，两个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你说得对。”陆闲突然道。
霍青时正准备自夸，却不料陆闲又说：“确实有很多人想要投胎到帝王家。”
“你说的是这个啊？”霍青时哭笑不得，“你反射弧太长了吧！”
陆闲不知道什么是反射弧，可能他也没注意到这句奇怪的话，便听他接着说：“可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青时，你可曾想过，有多少人宁死不愿再接近皇室一步？”
霍青时愣住了，陆闲的声音不像以往冷淡，也不像和她说笑时的温柔，这时候的陆闲，语气中带着忧伤。不浓厚，但深邃。
“这些人啊，要么死了，要么，还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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