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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叹一口气。她霍青时自诩睚眦必报，连陆闲也曾说过她就是匹狼，天天瞪着眼睛护食，谁敢咬她，她就能跟人家拼命。可是面对兰若棠，面对设计自己性命的兰若棠，霍青时恨不起来。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是同情他大好的年纪便幽居深宫，用身体和一生换家人平安富贵，或许是他哭着道歉，眼泪打进了霍青时的心，又或者只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好看。霍青时说不上来，她就是恨不起兰若棠。
可是生气是真的，失望也是真的，一腔热血喂了狗的气恼也是真的，她总想求一个平衡，自己对别人好，也巴望着别人对自己好。如今兰若棠这样，她自是不肯再搭理。
收拾了东西，霍青时便往正殿去了，路过那根红柱子，青衫还在。
霍青时假装没看到，大踏步走了，毫不留情。
兰若棠捂着嘴哭，听着霍青时的脚步声离开了，蹲下来，蜷成一团，仍是捂着嘴哭。他不敢哭出声来，若是哭出声来被别人知道，说些什么话，他进宫的意义就没有了。
他要得宠，要争宠，要成为顺太后身边的红人，这样才能保得住他家。
没有人问过他想怎样。他长得好看，就要被送进宫当面首；他是个面首，又是兰家人，没有被宠幸，没有官职，那一等丫鬟便能瞧不起他，隔三岔五往别处跑，勾勾搭搭别的面首的丫鬟。
他太怕了，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知道危机四伏，知道稍不留神脑袋不保。他想活着，得活着，杀了那丫鬟，嫁祸给霍青时，以后再来人，都得掂量着点，不敢轻易招惹他。
可霍青时是唯一一个想过他的人，她仅凭香囊便判断自己喜欢桃花，又是送桃花酥，又是做桃花酱。他有什么值得她讨好的？她的目标从来都是顺太后。可她还是送了，还是做了，还是在顺太后面前，没有将一切摊牌。
兰若棠现在哭，几分是歉疚，几分是后悔，已经分不清了。这一堆眼泪，大都是在哭他自己。他亲手将这宫门之中唯一一个想过他的人推开了，还险些将她推下深渊。
这之后几十年还能有几个人，在他落魄至此的时候，给他做一罐桃花酱？
正如霍青时说得，她若回不来，再没有人给他做这么一罐桃花酱。
可是她回得来，桃花酱也绝不会再有了。
……
一暗卫恭敬站在顺太后身边：“宛公子已经上了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宛公子？”
“奴才口误，应该说是，遂国三殿下。”
顺太后微笑着点头：“不是还有个霍青时吗？跟他在一起吗？”
“没有。自从那日他二人分开，霍青时便不见踪影，到现在也下落不明。”
顺太后一迟疑，又道：“也罢，还是要派人紧盯着些。本宫让你看看乔娴，有什么发现？”
“她有武功，不像是寻常女子，但是礼数不是很周全，当初进来，是打点了银子的。今日她被刑讯司带走，奴才原本打了招呼，让她吃点苦头便罢，保她性命。却不料她自己能应对自如，一点苦头没吃。”
顺太后一笑：“依你所言，这倒是个妙人。”转而又意味深长，“只不过这么个妙人，来本宫这儿，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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