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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兰若棠开口：“你任我去死吧。我害过你一命，当我偿命吧。”
霍青时闭着眼睛，却很快接话：“我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偿命。”
兰若棠一眨眼，浓密的睫毛一点，两颗水珠又顺势滑下：“兰家被赦免，我在这深宫之中的意义在哪？自打我坐上那车辇以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我这是为了兰家，为了我的父兄，我的族人。若非如此，我早在父亲命令我入宫之时，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
听到兰若棠的情绪激动起来，霍青时这才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看向他。兰若棠身子仍然虚弱，就算情绪激动至此，也只不过是身子微微发抖，做不了什么动作。
霍青时走上前，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他床头，给他掖了掖被子，没有说话。
“我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要在这深宫之中站稳脚跟，保住兰家一家性命，保住兰家的荣华富贵……可是……可是你现在告诉我，兰家根本不需要我保护……不需要我……”兰若棠痛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霍青时见过兰若棠哭，上回给她道歉的时候，兰若棠也是哭得情难自已。可是和这次不同，上回的他，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有将他拥入怀中安慰的冲动，就算是哭得激烈，却也用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而这次，他属实是仙子落入凡尘，被断了仙骨一般，痛不欲生。他哭得身子抽疼，眼睛挤作一团，嘴巴长得老大，却哭喊不出声音来，喉咙嘶嘶作响，眼泪如洪水决堤。这样的他，没人能安慰，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这样的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乔娴……乔娴……”兰若棠心脏抽疼，他伸手抓住霍青时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抓住回到人世间的绳索，“你是个好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可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除了死……我还有什么办法！我还有什么办法！我一无所有！我无处可去！乔娴……”
霍青时一眨眼，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瘪着一张嘴，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一手握住兰若棠的手，一手狠狠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她眼窝子浅，从来都是，就算兰若棠的事和她毫不相干，这时候的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抽搐。
“兰若棠，我不怪你害我了！”霍青时瘪着嘴说，声音带了点哭腔，“你别寻死，我不怪你了。我以后还给你做桃花酱，还给你带桃花酥，好不好？兰若棠，人活着，还有别的可能，人死了，可就啥也没有了。”
兰若棠啊，相信我，死亡的滋味儿我十一年前就尝过。经过了那一遭，十一年前出生霍府的时候，就是我这上下两辈子，最快乐的时候。霍青时心中喃喃，却仍将这段往事埋藏心底，不与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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