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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在下岳麓，请多赐教。”
霍青时点点头，这下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岳麓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眼睛成了整张脸的点睛之笔，若不是那一双精致凤眸，这张脸也只能算一个五官端正，远称不上英俊。
他一身书生打扮，腰里别了一把纸扇，脑袋上是青布头幞，背后的包裹依稀可见四方角角，约莫是书本笔墨，活像画本子里进京赶考的书生。可偏偏他手里抱了一把旧剑。霍青时刻意留意了一下他的双手，没有习武之人特有的茧子，看来这把剑不是他的。
“我是去封国寻人的。”岳麓道，“半路途经此地，看这儿有一茅屋，便进来休息一番。这七个壮汉进来，醉酒将茅屋踢倒了，酒醒便说是我所为，非要我赔钱。多谢侠女出手相救，若不是侠女您，我恐怕就……”
霍青时笑出声来：“还是头一回有人叫我侠女，不必客气，我叫乔娴，也是去封国的，你若不介意，便于我同行吧。”
岳麓一愣：“可以吗？我不会武艺，能走到这里实在是不易，若是能与侠女这样的人结伴同行，想必之后的路程就好走些了。”
“别侠女侠女的，听着怪怪的。”霍青时勾勾指头，叫他跟着自己，“我也一个人走了很久，蛮无聊的，咱俩搭个伴儿，这一路上也不寂寞。你的马呢？”
岳麓窘迫，踌躇一会儿才道：“我没马。我是徒步过来的。”
“你从哪走的？”
“顺国。”岳麓道，“我是顺国人。”
霍青时惊讶，从顺国往封国去，要横穿整个遂国，他就这样徒步走了过来？霍青时没问出来，只在心中惊诧了一瞬，随后的情绪便成了怀疑。
二人牵着马一左一右往前走，霍青时佯作无意：“既然你是顺国人，那你肯定知道不少顺国的事情吧？我好久没去过顺国了，消息闭塞，顺国有什么新鲜事儿能跟我讲讲的？”
岳麓皱眉想了想，这才道：“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三年前，一向受宠的蔡相爷不知道为什么，仕途走了下坡路，不再得宠，他几次三番想要将自己的女儿亲戚什么的送入宫，也都没能成功。反倒是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皇后，慢慢开始得宠，甚至有时候还能垂帘听政了。”
顺皇后混得这么好了？霍青时讶异。她只见过顺皇后几次，都是皇后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远远看见一眼。唯独一次凑近了观察，也是在顺帝和皇后来找太后茬的时候，而那一次，皇后刚进来没多久，她就出去了，孰是没什么太深的了解。
“那太后呢？”霍青时连忙问。
“太后……前几年还行，从去年开始传说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也甚少管朝堂上的事。陛下把她的势力能清扫的都清扫的差不多了，唯独有一个前些年扶持的官员，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被清扫出去，反而混得风生水起。”
霍青时眉头拧成了一疙瘩。三年前她和陆闲去顺国搞事情，明明将所有的事情都转向对太后有利的方向，为何现在反而是太后失势？太后明明那么聪明，又有魄力，又有手腕，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只听岳麓又说：“不少人都说，陛下不会留太后活到明年。只是我看，只要太后扶持的那官员不倒，太后就倒不了。”
“那官员是谁？你可知道其背景？”
“我不太理会政事，顺国政事变换风云莫测，一会儿一个模样，几年前谁能想到皇后如今能这么得宠？”岳麓抿了抿嘴，似乎是绞尽脑汁，才能想得起来一点点，“依稀记得他姓乔，还很年轻。和你一个姓，是你亲戚吗？”
霍青时摇头：“我在顺国没有亲戚，我是土生土长的遂国人。那你呢？一般读书人不都向往从仕报国，你怎么会不理政事？还大老远徒步去封国？”
“我读书，是因为我只会读书。”岳麓苦笑，“顺国对读书人有扶持，这是前相留下来的政策，蔡相国还没来得及改。但凡我的身子能习武，但凡我家中有些余银，我也不会死读书。”
“去封国，是为了寻人……寻这把剑的主人。”岳麓将剑给霍青时看了看，“这把剑的主人，若没什么意外，和我娘的身世大有关系。我从小没娘，就想有生之年能对她多一些了解。之前终于得到消息，说这把剑的主人最后一次现世是在封国，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倒也说得过去。霍青时看了一眼岳麓，点点头，再不谈这些，只说些风啊花啊景啊之类的，不打算去做更深一步的了解。
徒步从顺国走到这儿，衣服半新，鞋半新，全身上下除了那把剑都是半新，却说自己家中没钱。别的不说，这一路上买鞋的钱，都能买匹马了吧？霍青时不去拆穿，反正也不过是找个伴儿走一段路，再说了，这小子又没武功，拿捏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只不过霍青时怀疑他身份的同时，又免不了想起陆闲来。在茅草屋相遇之时，他那一双眼睛冷静得可怕，像极了平日里的陆闲，可她出头之后，岳麓的眼神就又变了几变，到现在已经找不到陆闲的影子了。
身高也差不太多，似是比陆闲高一点，相貌不一样，可她又不是没见过陆闲易容，谁知道那些面具还有没有多余的。
这么想着，霍青时掂量了一下，准备试探一二。
天色暗下来，二人在荒郊野岭的，却也得休息一番。岳麓自告奋勇去拾柴，霍青时点头，趁他转身往前走，霍青时突然叫了一声：“三哥！”
岳麓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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