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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个世界，目前也只有你一个人能获悉这些物件的使用方法。就算你并不擅长于此，但也比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好上太多。你的学识、见识和文韬武略，都完全有资格去编写一本天书。”
霍青时一听，就知道陆闲要打什么算盘：“你准备献上天书？”
“不错。”陆闲见自己和霍青时默契异常，心中也难免有些飘飘然，“若是如此，按照父皇对天书的崇拜和对天机神仙的敬畏程度，一定会仿照天书上面的话来例行。这样一来，话语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霍青时没说话。她品味了一下陆闲口中的“我们”和她霍青时到底能沾染上几分关系。
说到底，她是霍家人，虽然霍豫立并没有明言要站在贾家那一派，但看他现在的动作，以及京中人们的态度，霍家站在贾派，似乎是板上钉钉。那么就算她脱离出来站在陆闲这边，也并不能给陆闲带来什么强有力的支持。
若是现在还有人告诉霍青时，陆闲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对大位没有一丝半毫的想法，霍青时绝对会笑掉大牙。她太了解陆闲了。
霍青时遇刺一事，让大皇子陆安抛弃了陆闲这颗棋子，抛弃的方式非常令人不齿，甚至是让人寒心，简直就是自绝后路式的抛弃。陆安不相信陆闲的能力，当然，这和陆闲在他面前多有掩饰也有不少的关系。
只不过陆安在是非面前既然选择了明哲保身，那么势必，陆闲在未来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纠纷中，也会选择明哲保身。
二皇子陆曜，虽然并不是霍青时最初想像的那样口蜜腹剑，是个刽子手，但因为身后是贾家，所以一直以来都和陆安、陆闲站在对立面。贾家有一个德妃，皖昭仪就是死在她手，陆闲更不可能站在贾派那一边。
故而，陆闲唯一的路，就是自己坐到那个位子上去。霍青时相信，这从一开始就是陆闲的目标，他或掩饰或隐藏，可霍青时看得是一清二楚，从陆闲的利弊和性格来看，他绝不会将这位子拱手让人。
前十几年，陆闲一直做一个病弱皇子，为的是降低对手的防范心，养精蓄锐，到了真正能以一己之力，去和那些人抗衡之际，再厚积薄发。而厚积薄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那就是司徒维桢的返京。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眼前的这位陆闲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陆闲了，他将会是遂国皇子之中最有竞争力的皇子。在霍青时眼中，陆闲已经是准太子了。
既然如此，那么陆闲口中的“我们”，指的到底是诸如司徒维桢、柳深塘一众能给他强大的支持，且以无论血缘还是从属关系站在他身边，义无反顾的人。还是她这个从始至终，都和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不以他为尊，不以己为卑，只一心和他并肩的霍青时呢？
或许是霍青时的目光太过复杂，又或许是她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眼中炽热滚烫的质询，陆闲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霍青时原本想问，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更不知道自己若是听到了不想听到的答案，要做出怎样的决定和表情，于是只能摇摇头，说上一句：“无碍。”
外面的雨声停了又响，南方的冬天也不见得能多雨至此，霍青时有些烦闷，又因着两日不曾进食，连着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便瘫在实验室里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陆闲虽然身上有伤，但好在霍青时照料有加，他现在精神气也恢复了一些，不愿意就此睡去，还想多看看这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得实验室。
按理说，这实验室应该还有一扇门，也就是通往他俩地图上要进入的门。他们可就指望这扇门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如今陆闲在这儿兜兜转转了好几十圈儿，愣是没找见别的路可以走。他眉头一皱，回到了霍青时身边。
原本想告诉霍青时这个消息，可看到霍青时已经累得睡死了过去，陆闲便也将话咽回肚子里。他看了看霍青时的睡颜，坐了下来，往霍青时身边凑了凑，痴怔似的伸出手去，用食指蹭了蹭霍青时脸上灰黑的污渍。
霍青时的脸已经脏的看不得了。她单知道用雨水给陆闲擦身洗伤口，却没想过给自己洗一把脸。她脸上有灰尘，有干了的血迹，有没愈合的伤口，陆闲的手指轻轻触碰她柔软的脸颊，没来由地打了一个颤。
碰她的手也好，碰她的腰也罢，陆闲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霍青时的手上布满了茧子和伤疤，活脱脱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拿不动针线，做不了女红。而她的腰，绝无盈盈一握之说，走起路来更无拂柳之姿，有的是坚实的腰段，和紧致的肌肉。
唯独碰了她的脸，她那染上了污渍，却也遮不住清秀的五官，伤痕累累，却也藏不住灵动的美颜，就算是坚强如她，也柔软至此的脸颊。唯独是这里，让陆闲一下子想起，她是女儿身。
四年的相识，三年多，陆闲都知道霍青时的真实身份，都知道眼前和自己插科打诨，和自己勾肩搭背的，其实是个女儿家。一开始，他只是警惕眼前这人隐瞒真实身份的缘由，后来，他便顺着她一道隐瞒。
她想做的事，没有她做不成的。既然如此，陆闲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且帮她瞒上一瞒。陆闲没想过，起先觉着有趣的顺水推舟，会变成现在这样，让他纠结万分。
若是她一开始就是女儿身就好了。
可若是她一开始就是女儿身，他还会和她有诸多经历吗？城外相互依托的杀伐打斗，三皇子殿的月夜赏景，顺国之行的里应外合，陇西郡的性命相托……还有一声声的三哥，还有笑声，还有很多。
陆闲也开始困惑了。他在乎的，到底是霍家三少爷这个霍青时，还是眼前的这个霍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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