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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表面上贾家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可是事实上,裴家已经逐渐沦为空壳。
不,不是裴家,而是裴天煜。裴皇后是在架空裴天煜的势力,将这些东西全都转移给自己。
裴家没有落败,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姓裴的人主事罢了。
裴府。
裴冬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裴生,脸色阴狠,一巴掌抽上去。
裴生的双颊已经肿的高高的了,数不清的巴掌印手指印混在一起,全都隆起了一片,看不清楚是扇了几巴掌。他不躲,就这样直挺挺跪着,也不看裴冬荣,只是目视前方,任由裴冬荣抽自己耳光。
他跪的笔直,每挨一记耳光,就眨一下眼睛,踉跄一下,但从没有倒过,脸也没偏过,似乎是梗着一股气,丝毫不妥协一般。
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并非如此:“小的知罪,还请公子恕罪!”
“恕罪?恕罪?!”裴冬荣气笑,指着裴生的脑门,“你把祖父的计划全部告诉了皇后姑姑,如今祖父被姑姑扣押在皇宫,裴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我怎么恕你的罪?”
裴生恭恭敬敬低了头,道:“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请公子息怒,怎么处罚小的都行,公子别动气伤肝了。”
裴冬荣气得又是一巴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裴家群龙无首,窝里斗了起来,不是给贾家可趁之机?若是这个时候贾家突然针对,裴家又该当如何!?”
“贾家不会的。”裴生神色不改,“贾家自己都焦头烂额了,不会在意裴家,更不会发现裴家正在窝里斗了。皇后娘娘把一切都处置得十分妥当,她不会给贾家机会的。”
裴冬荣神色冷冽起来:“你是皇后的人,对不对?”
裴生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神色略显诧异:“公子何出此言?”
“你将消息传给皇后,是要助皇后将祖父扣住,这样她才有机会吞掉裴家,对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和皇后搭上线的?说!”
裴生苦笑摇头:“小的对公子忠心耿耿,绝无二主。小的从小就伴随在公子身边,接触过什么人,见过什么人,公子都是一清二楚的,哪有接触皇后娘娘的机会?更遑论是皇后派来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祖父?!”裴冬荣来回踱步,他的表情和动作,都是肉眼可见的焦虑,他浑身冒冷汗,又觉得燥热不已,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身子还疲软得很,“祖父对你不薄!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
裴冬荣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直勾勾盯着裴生:“你……”
裴生见状,连忙又道:“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这样的事。还请公子责罚。”
“责罚?我如何责罚你?”
裴生咬了牙:“家法处置!”
裴家的家法向来严格,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各种刑具一应俱全,条条框框和大遂法有一拼,若有违反,惩罚的条目也是让人眼花缭乱,背后一凉。
裴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是下了狠心的。谁不知道裴生从小就跟着裴冬荣一起长大,裴冬荣对待他不像是对待小厮,倒像是对待公子一般,羡煞那些不入主子眼的家生子,就连那些一等丫鬟一等奴仆,也对裴生羡慕嫉妒。
他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裴冬荣有肉吃,就不会让他光喝汤。这么多年来,裴冬荣连粗活都没给他布置过一桩,故而他也算是细皮嫩肉,禁不起什么打。
再加上他本身就聪明伶俐,不会做惹主子不快的事情,裴府上下的贵人仆人都对他甚好,这十几年来,他竟是一次家法也没尝过。
如今他自请家法,可见他是发了狠要用这种方式取得裴冬荣原谅的。
“你受了家法,马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就是背叛祖父的罪魁祸首,你就是让祖父身陷囹圄的人!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家法处置?”裴冬荣怒目圆睁,“可是只要你受家法,你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裴生这时候还能抬起头来直视着裴冬荣,甚至扬起溢了血的嘴角,冲他一笑:“公子担心我?不想让我死?”
裴生双颊红肿,一笑起来连眼睛都遮没了,嘴角还漫着血渍,说话时看能看到他满口的血,甚是诡异难言。可是裴冬荣瞧着这张笑脸,却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任凭他说着那样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却再也举不起打他的手。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裴冬荣终于开口,“再有一个人知道,仔细你的小命!”见裴生应下,裴冬荣这才坐了下来,“下去吧。”
裴生也不多说,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裴冬荣坐在房中沉闷了半晌,又唤了一名小厮来,吩咐道:“去请太医局的太医来给裴生瞧瞧。”
小厮得了令退下,门一关,就只剩裴冬荣一个坐在房中发呆了。
他这时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裴生犯的错是要掉脑袋的,别说裴天煜回来,就算裴天煜不回来,也不会有人放过他。可是裴冬荣要放过他。方才那几巴掌,算是泄愤,还是算以此来压制住自己对裴天煜的愧疚之心,只有裴冬荣自己心里清楚。
可他算错了一点。他原本以为这件事真就像裴生所说的那样,是他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图谋高就,或是在皇后那儿留下一个什么好印象,得些赏钱才做出来的肮脏事。或许不是他这么以为,而是他想这么以为。
似乎只要这么以为了,这件事就和他裴冬荣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没办法,他骗不过自己。裴生跪在他面前叩首认错的时候,他恍然间想起了,自己似乎跟裴生说过,裴皇后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裴天煜要杀裴皇后,一个是自己的祖父,一个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公平的姑姑,裴冬荣不敢忤逆裴天煜,却也不想让裴皇后死。
所以他斗胆说了一句:“要是姑姑知道这件事,提早防范一下,祖父应当就得不了手了。”
他不过是说说而已,可是裴生听进去了。裴生不是为了谋求富贵,也不是为了什么滔天权势,更不是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
裴生是替他做他不能做的事情。
恍惚间,裴冬荣又回到了那日,自己泡在浴桶中假寐,裴生替他揉脑袋。当时裴生的语气出奇的柔和,也不分尊卑的叫他冬荣,于理不合,他却不想阻止。
随后,他就听见裴生说,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做的。
这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在裴生面前说说而已,他不敢去做,也不能去做。身为裴家唯一一个能接班的嫡孙,他不能这样背叛裴天煜。
原本以为,裴生那句话是提醒自己不要做傻事,没想到,裴生的意思是,裴冬荣做不了的事情,他来做。
是裴生告诉皇后裴天煜的全部计划,从头至尾都是裴生一人所作,裴冬荣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事成,皇后不会死,若是失败,裴冬荣也不会受到牵连。
裴冬荣觉着自己后脊梁冒得汗已经将自己的皮肤和里衣贴了个严严实实,可是他却忍不住的发抖,打冷颤,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床,连衣服也不脱就钻进了被子里。
他害怕,他难受,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昏地暗,冷的他直打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冬荣突然感觉到了一双冰凉的手,从他的额头抚摸到脖颈。他焦躁难耐,眯着眼睛就把脑袋贴了上去。
“这么烫!”裴生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随后又是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是裴生在吩咐些什么,又好像有脚步声,门窗声。
裴冬荣顾不了那么多,只知道靠近裴生,能让自己好受一点。裴生瞧着他这难受的样子,皱着眉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把衣服换下,又拧了毛巾为他擦身。这才盼来了太医。
“伤寒,发热,退了热喝药就好了。”
“多谢大人。”
几句话飘进裴冬荣耳朵,如今的他已经难以理解这些字眼的意思,只顾着将裴生抽走的手拽回来,抓在自己胸前死死抱住。
裴生无奈地看了一眼裴冬荣,又转回去冲太医:“抱歉,这……”
“没事没事。”太医笑着道,“还是照顾小公子重要。老身就先行告退了。”
又是一阵嘈杂,这房间才终于归于宁静。裴冬荣抱着裴生,突然流出眼泪来,口中喃喃不止。裴生吓了一跳,连忙耳朵贴上去听。
起先都是含糊不清的裴生,后来全是哥哥,最后只剩一句话不断重复。
“别走。”
裴生眸色柔和,坐在裴冬荣身边,将他揽入怀中,慢慢揉着他的太阳穴:“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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