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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迎之站了起来，会议室里的投影仪连接了电脑，放出了一张手绘的图纸。
叶燃看见，那张图纸下方，写了feng.liu。
这是刘峰的手绘稿。
“产业园分为东西南北四个片区，这边要做一个生物工程研究院，这边要建一个数学研究所，这边是物理工程研究院，这边，”刘迎之顿了顿，眼神沉静，“这边最靠近主道路，旁边还有一座小山，我们要建一个从幼儿园到高中的一体化学校。”
“在商业用地上建学校会不会……”
有些浪费？
毕竟申请教育用地，地皮会很便宜，但现在这块地皮已经是商业用地性质了，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建学校有些浪费。
更何况在产业园里建设学校，怎么听都感觉很扯。
学校应该建设在居民区附近的。
可叶燃还没说完她心里所想的这些，她就意识到不妥了。对面原本还算客气的风建集团的人全都对她投来了愤怒的目光。
丁猛毫不客气：“我们集团的地，想怎么划分就怎么划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刘叔气极了：“看看，这就是我不想让别人投资的原因，他们钱都还没进来，毛病就先挑起来了！”
刘婶也附和：“以后咱们丧失了产业园的控制权，他们要改阿峰的设计，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
叶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点上引起众怒，她哑口无言之际，邓卿卿站出来说话：“各位，我们只是站在收益最大化角度考虑，商业用地的拍卖价本来就比教育用地的高，但它也有它的好处，商业用地土地质量更好，可以抵押出质，留给咱们集团的财务空间更大，教育用地无法抵押无法出售，有一些自身存在的问题，但它便宜。总之各有利弊，这一切咱们都是可以商量的。各位都先别着急啊！”
丁猛硬气道：“好，你们说可以商量，那行，我没别的要求，我跟你们直说吧，我就是缺钱，但不想受你们的管。你们想投资我们的产业园，那只能给我们投钱，但是不能干涉产业园内的任何事情，包括施工包括设计，什么都不能管！”
这位大哥你在做梦吧？
叶燃有理有据：“丁总，我想有一点你要弄清楚，荣信、和熙两家基金投资加起来有六个亿，占股比60%，按理说董事会最起码要占一半以上的席位，我们投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干涉经营，后续我们还要退出，没有董事会席位退出会很困难，我们自己的风控流程也过不去。”
说到条款的具体内容，叶燃没打算做任何让步，之前她在飞龙制药开吹风会的时候学了几手，活学活用了起来。连马星洋都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刘迎之听完不屑道：“小姑娘，你别仗着自己有点专业背景就在这里欺负我们乡下人。之前阿峰说过，如果不想丧失控制权，完全可以做成同股不同权，a股b股的形式，这些他都教过我们。”
叶燃内心一惊，没想到刘峰连这种创新式的投资模式也跟他们讲过，她解释道：“是，你说的那种ab股现在是有。”
“不想被稀释控制权的企业，会把股权划分为ab两种形式，只有a类股份有经营权，b类股份只享受分红和退股收益，可那都是科技公司，我没听说过房地产公司搞这个的。”
叶燃继续：“而且现在我们是要以上市公司主体来投你们，兴科建筑受上市监管条例影响，很难通过同股不同权这种模式的投资。”
叶燃突然明白为什么方谦一非要大中证券的人来了，她像是拿出证据似的介绍田海瑞：“这是我们聘请的专门负责基金资本运作的券商，关于资本合规性的事，你们可以咨询他。我保证没有欺负你们。”
田海瑞刚刚一直在一旁听着，叶燃点他的名字，他才开口，一开口就是打太极，完全没有定论：“各位，是这样的，现在国内市场上确实没有房地产企业做这种股权架构，但也不排除未来会不会有人进行创新。这点尚且没有定论。未来上市公司可不可以投ab股这种企业，也要根据监管机构的法律法规来判断，目前暂时无法给出判断。”
得，说了等于白说。
叶燃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眼神坚定地传给邓卿卿，邓卿卿立刻明白，开口接住田海瑞的话往回找补：“对，虽然说需要根据监管机构的反馈来决定，但目前大趋势肯定是不行，没有哪个基金愿意做这头一个吃螃蟹的人。同股不同权的操作风险太大，明明有更安全、更稳妥、没任何意外的方式，我觉得没有必要铤而走险。”
刘迎之阴笑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根本不可能保住我们的控制权了？”
叶燃盖棺定论：“理论上是这样。”
“不行！那不可能！”丁猛柴米不进，声音越来越大，“我不能把股权稀释，我一定要控制产业园的股权！风建集团占股必须在50%以上。”
面对这样不配合的丁猛，叶燃耐着性子谈判：“丁总，您是知道的，这产业园估值到不了6亿以上。你们买的时候做过公示，就花了3亿多，给你们估到4亿，已经虚高了1个亿。再高我们就没办法和投资人交代了。4亿估值，需要6亿资金，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到控制权还在风建手上。”
“那如果你们想不出方案，干脆就别投了！”丁猛拒绝，“我们就一拍两散，风建集团也不缺你们这一家投资人！”
“……”
叶燃想说脏话，妈的，我他妈怎么好像给谈崩了？
——
第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叶燃坐在回去的车上，开始反思自己错在哪里。
马星洋安慰她：“我觉得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没看我会上也没说话么？丁猛那群人都是一群莽夫，只要定了主意根本不会轻易妥协，滴水不进的榆木疙瘩，你也拿他们没办法。”
“就是就是。”邓卿卿吐槽，“说真的，我都怀疑这风建集团是他们几个人开的么？为什么这一群三教九流的人，可以把风建干这么大？难不成真的是算命算得好？”
马星洋摇摇头：“之前应该是刘峰帮他们筹划的，他那种人，随随便便挑挑小手指，就够所有人吃一阵子的了。”
叶燃凑到驾驶室：“星洋哥，刘峰你知道的多吗？跟我再讲讲他的事情呗？”
“害，也没什么。我入司的时候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兵，对他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人太狂太傲，但是确实牛逼。”
马星洋打了左转向灯，停在路口的红绿灯：“我之前只听说他是没什么背景的草根出身，但没想到他就是丰城人。据说他数学特别牛，当年是以理科省状元考进的清华，后来在清华待了不到一年，就被清华大学一个巨牛的导师写了推荐信，送去了剑桥念书。之后研究生又念的金融工程，在学校期间他就倒腾对冲基金，挣了一大笔钱，听说那个时候他就实现财富自由了。”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老方也是剑桥的嘛，他们就相互认识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就一起回国成立了荣信，最早的时候周衍也还没入伙，刘峰绝对算得上是与老方比肩的神人。”
那刘峰绝对是创始人级别的元老了。
也怪不得那次爆出丑闻以后，荣信基金沉寂了那么长时间。
“可是人总是贪心呐。”邓卿卿对刘峰因内幕交易被抓入狱的事情也知道个大概，“你说刘峰当时是不是脑子抽风了？他都已经挣了那么多钱了，还要做老鼠仓，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了。”
马星洋感叹道：“可能这就是金钱对人的魔力吧，有时候真是很恐怖，会让人迷失自我。”他转言道：“所以我们这些从业者，就更应该谨小慎微，不能有任何逾越的事情，不然真的是人生全毁，追悔莫及。”
“但人也是很复杂的，刘峰一面做着侵害小股东利益的事，一面却想着盖学校。”叶燃想起来开会时ppt里面放的那张手绘鸟瞰图。
在那个交通最便利、风水最佳、气候最好、景色最美的地方，他选择盖了学校。
很难想象，连ab股这种锱珠必较的架构都能想到的人，会干出这种赔本的事情来。
很违和，和叶燃心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刘峰也有些入出。
刘峰到底为什么要建产业园，又为什么要在产业园里建学校，这些她都还没搞清楚。
叶燃觉得，这事方谦一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
但他对这个项目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不好拿捏。
可眼前这些事情她还没处理妥当，聚星那边又出事了。
南生急急忙忙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花生豆两姐妹在训练营打架了，状况很不好，而且对家已经在微博上带节奏黑她们俩了。
南生焦头烂额，手上还翻着《如何做一个成功的经纪人》：“叶总，书上说现在网络发达，给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反应时间已经缩短到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就必须做出回应，不然艺人的名声很有可能就毁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shit！！”
叶燃骂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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