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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不下丁猛。”方谦一劈头盖脸。
金承时头一次见到这么气急败坏的方谦一，他推了推眼镜，笑了：“怎么火气这么大？今天不是刚卖了聚星，解决了一个大雷，你应该是心情舒畅才对。”
“可我心情并不好，坦白说，非常差。”方谦一道，“金总，给条活路，丰城产业园项目，你一个人吃独食，不合适。”
“可我貌似不吃也不行了，”金承时是仅有几个面对方谦一的咄咄逼人还能游刃有余的人，“丁柯和丁猛现在已经指定叶燃做项目的主负责人了，她在哪，项目就在哪。”
方谦一踩下刹车，把跑车停在路边：“这是什么意思？”
马路边上，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豪车，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女生往车里看，看清楚里面的车主长什么样子后，更是发出惊叹。
“好帅，车里的男生好帅！”
“鼻梁好挺，皮肤好白！”
方谦一把车窗按起，隔绝外面的噪音：“叶燃把项目送给你我可以理解，但什么叫做她在哪，项目就在哪。”
“叶燃要辞职。”金承时很直白，“从和熙辞职，入职和庭，几个小时前，她亲口跟我说的。”
“……”
“理论上讲，丰城产业园算是她的投名状。我已经答应了。因为她在和熙已经做到投资总监的级别，所以和庭这边，我打算给她合伙人……”
“嘟——嘟——嘟——”
还没等金承时说完，方谦一已经挂了电话。阿斯顿马丁的发动机轰鸣，北京无名小道上，银灰色的跑车像是一颗子弹，呼啸着飞了出去。
——
金承时打完电话，回到会议室里，坐到了金远山身旁。他低头，与父亲耳语：“刚刚是方谦一的电话。”
“我猜他也是他。年轻人嘛，总想着以第一为目标，却不知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把背部暴露给了敌人。“金远山一派全在掌握之中的气定神闲，银色的板寸头发并未让他容貌苍老，反而更有泰山压顶的气势，“老大，你说说看，咱们这一局叫什么？“
金承时低眉：“应该是韬光养晦，谋定而后动。”
金远山摇摇头：“你啊，还是看的太浅。”他道，“这叫金蝉脱壳，尽收我手。“
——
方谦一在北京二环上飞驰，手机发出嘟嘟嘟的声响。
过了很久，叶燃才接起来：“喂？“
“你在哪。“方谦一握紧方向盘，”你疯了？在oa里提辞职？“
“嗯，听说你要把崔明帆赶出娱乐圈，我引咎辞职，打算和他双宿双栖。“
“……“
明知道叶燃是故意气他才这么说的，可方谦一就是忍不住：“你这么想让崔明帆身败名裂，那我不如就让你梦想成真，你看怎么样？“
这次，叶燃不说话了。
方谦一再次问：“你在哪？”
“在家。”
很显然，这个家不是方谦一定义的家，他知道叶燃在家属院，调转方向盘：“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嗯，你开车小心点，我今晚都还在的。”
今晚都还在，意思就是明天就不在了。
方谦一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阿斯顿马丁彻底消失在了二环。
——
再回家属院已是沧海桑田，方谦一上到五楼，发现502的大门开着，门内全是搬家用的纸箱，大大小小地堆放在一起，叶燃背对着门口，穿着舒服的棉质家居服，一个松散的丸子头扎在脑袋上，盘腿坐在沙发上。
方谦一皱了皱眉，带上门，隔绝外面的冷风，再把风衣外套脱下挂在门口。叶燃听到响声回头，略带惊讶：“你速度好快。”
方谦一几步走到沙发前，才发现茶几前有几个小酒杯。
蓝色的圆杯像是盛着湛蓝的海水，足足有六个那么多。这酒方谦一认识，是现下市面上很火的一种高度酒，叫沉默之泉。酒量不好的人，喝一杯就醉了，即便酒量好的人，也撑不过几杯。
方谦一皱眉：“怎么刚出院就喝酒？”
叶燃笑了笑：“你果然知道我生病了。”
“……”
“其实我也知道，我出院的时候，一个小护士说漏了嘴，她说办公室的人吩咐她把我的费用挂在方总的头上。”
“……”
叶燃抬头，带着无限疑问：“我很好奇，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白痴？还是说，你总觉得我会很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不会自己去猜？”
方谦一没回答她的问题，他走上前去，伸手去摸叶燃的额头，温度合适，没有发烧，不像周衍说的那样，感觉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叶燃眨眨眼：“怎么样，我是不是通过检验了？”
“嗯。”
方谦一把手收回去，两指轻微搓捏。
“你要不要坐下？这么俯视着我，脖子不会痛吗？”叶燃把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个人的位。
方谦一很不想坐，他知道坐下了就绝对没好事，但现在也由不得他，只能解开西服扣子坐下。
叶燃拿起两杯沉默之泉，豪爽地递给方谦一一杯：“来，你尝尝这个，我特意叫的外卖，超级贵，但是入口很爽。”
方谦一没接，他看着笑眯眯的叶燃，眉头就没松过：“我酒量不好，喝不了这个。”
其他的酒他还能挺一挺，但这个沉默之泉，他三杯必醉，他心里有数。
“好，那我自己喝。”叶燃说罢，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方谦一略做思考，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掌握主动权：“你在oa里提的离职申请我看了，我不会同意的。”
叶燃喝的有些急，两眼湿漉漉的：“可只要我提离职申请，三十天以后还是可以离职的，除非我们签过什么其他的补充劳动协议。”叶燃想了想，“但我记得好像我没有签。”
“……”
“你说完了对吗？现在可以我说了吗？”
方谦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今天上午让小老板去了趟聚星，他说你已经和汪飞龙签了聚星的投资协议。对吗？”
方谦一不否认：“对。”
“所以我理解，现在千千万万是没有机会再把聚星买回来了，对吗？”
方谦一继续：“对。”
“挺好的。”叶燃笑笑，“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解决了一个大雷。”她比划了一个飞天的手势，“和熙基金的收益率，因为你的操作，估计就要这么‘嗖’的一下，直奔云霄了。”
“……”
“听说你把聚星卖了一个亿？”叶燃问，“还是现金？”
“是。”
“真的是资本大佬，”叶燃真心实意地怅然，“比我这个只能做三千万股权激励方案的小虾米，不知道强多少倍。”
方谦一拧着眉：“你是不是已经喝醉了？”
不然说话为什么句句带刺。
“酒壮怂人胆而已。”叶燃无所谓方谦一听的舒服不舒服，“我再问你一遍，你把聚星卖了对吗？”
“是。”
方谦一不想再被叶燃来回拷问，他直接道：“我把聚星卖了，交易价格一个亿，今天上午签的合同，对手方是汪飞龙，所有交割手续都会在这几天完成，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清醒一点，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叶燃哼笑了一声，“你是指我把丰城产业园项目给和庭的事？还是我辞职的事？”
“都有。”方谦一做最后的让步，“项目上的事先不提，你的辞职，我是不会批准的。”
不会批准。
甚至连来去的自由都要受人掣肘。
叶燃猛地抬头，泪水啪嗒掉了出来：“你凭什么不让我辞职？”
是啊，凭什么不让人家辞职。
方谦一词穷，他见不得叶燃哭的这么难受的样子，低低道：“别哭了，有什么好闹脾气的，为了聚星的事，都闹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出手了，你没必要辞职。”
叶燃泪水呼呼的往外流：“所以在你心里，聚星永远都只是一个项目？”
“可它对我来说不是，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来说不是……”叶燃边哭边说，“它是我第一个真的领导的企业，它是我从一穷二白带起来的企业，我在这个项目上，认识了好多人，也帮助了好多人，它没人管的时候我在管，它没人看好的时候我不离不弃，它有起色了我比谁都开心……方谦一，每个人都需要正向反馈，聚星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项目，它是我的一段经历，是一段很难割舍的经历。”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又要说我不专业，对，我是感情用事，但我知道你早晚要卖掉聚星，我有这个心理建设，但我没想到，”叶燃满眼的失望，，“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把它卖掉，而且是卖给汪飞龙，你怎么可以把我的聚星卖给汪飞龙那种人，你还不如把它原地清算！”
“你有没有想过，你卖出了聚星，下面的员工怎么办，已经签约的艺人怎么办，刘远敏、南生、小花小生、崔明帆，这些好不容易有盼头的人他们怎么办？我大一上学的第一天，我的导师就跟我说，经世济民是我们金融人的使命，你跟说说，我们把别人的希望都剥夺了，我们算哪门子的经世济民？这份工作，我做它，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不能辞职？”
叶燃看着方谦一，等待他一个答复，一个能让他们和解的理由，哪怕是借口，可方谦一也无法回答，他以沉默应对。
叶燃擦擦泪水：“你有没有想过……”
“我没有。”方谦一打断，“我从来没想过。”
“可是我累了。”叶燃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如，趁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相看两厌的时候。分手吧……”
方谦一定定地看着叶燃，心里有一个地方，像坍塌了般，在疯狂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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