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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你跟我谈宽限，总要有个交换条件吧？这样最起码会显得你诚意大些。”
“……”张新蕊似乎明白了，“你要我干什么？”
“来丰城，到阿峰的坟前忏悔，”方谦一道，“如果你肯，我宽限你十天，这十天足够你去筹钱了。”
“我不去！”张新蕊一口回绝，“方谦一，你凭什么要求我做这些？我和刘峰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
“那我就等着张总打款。敬候佳音。”
“嘟——嘟——嘟——”
两边几乎同时挂了电话。叶燃在一旁观察着方谦一的表情，他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反常。
“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我们回北京。”说完，方谦一拉起叶燃的手，大步向山下走去。
叶燃下意识地回头，大山丛中，萧瑟的冷风从枯败的树枝中穿过，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仰天长啸，又像是有人在幽幽哭泣。
此刻，叶燃甚至不知道她和方谦一做的是对是错。
……
——
丰城产业园的事情顺利完结，叶燃和方谦一回了北京。
聚星的交割时间到了，张新蕊咬着牙带着恨，最终还是付了那一个亿的交割款，代价是汪飞龙割肉减持自己持有的飞龙制药股份，生生把飞龙制药砸出了两个跌停板。一时间飞龙制药内部都动荡了起来，听说董秘都在闹辞职。
胡州化肥厂的事情也有了新进展，温霞给叶燃打了个电话，跟她汇报了她那边的情况。
不出所料，张新蕊在出任胡州化肥厂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后，并没有驻扎在胡州，而是选择远程操控，她对化肥厂的具体日常工作知之甚少也不愿意躬身去一线学习，这就造成黄凯出院后，她只能被迫信赖黄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权力已经慢慢地被架空。
但化肥厂后续仍然是需要资金补给的，当黄凯和温霞跟张新蕊汇报完后续的资金缺口有多大时，她气的当场就摔了手机，破口大骂。无非就是抱怨这么烂的项目，完全拖垮了基金收益，为什么当初还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是不是都是一群神经病。
叶燃笑张新蕊翅膀还没长硬就敢虎口夺食，以为大家在抢的项目就会是好项目，哪曾想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早就已经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
叶燃把这些跟方谦一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方谦一听的兴致缺缺。他手上一直拿着一份项目报告，在没什么耐心的翻阅。
“就这事你用讲半个多小时？”方谦一从报告处抬眼，眯了眯，继而笑了，“你怎么这么热衷于这些商业角逐？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这多有成就感啊！”叶燃抱着方谦一给她做的芒果奶昔，一脸好奇地探头探脑，“你在看什么报告，怎么好像越看越烦的样子？”
“看你是怎么整我的项目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你家暴我的细节。”
“？？？”
你放屁屁呢？？？谁家暴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她到现在还腰疼呢！！
方谦一看叶燃眼睛瞪得老大，把《涛生》项目报告轻轻拍到她的脸上：“仔细看，最好读出来，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我他妈？？？
叶燃把一摞厚厚的项目报告从脸上拿开，开篇第一页就用红彤彤的大字写着：“关于把《涛生》项目列入风险项目的有关情况汇报及请示”，后面还有个副标题：“以《无名》项目为对标项目”。
额，原来是《涛生》啊，叶燃挠挠自己的小肉脸，那还真的有可能让方谦一难受了。
叶燃心虚地翻开第一页，上来就是《涛生》和《无名》项目的对比，包括服化道、小说ip完成度、演员演出成本、粉丝忠诚度、台词设计、前中后期的推广等等，而且扫一眼上去，全都是《无名》逆袭《涛生》。《涛生》就像一个大而笨的巨人，只能被动挨打。
“叶总要念一念吗？还是我这个实习生给您做个详细的汇报？”
“额，这个嘛……”
叶燃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谦一捞到了怀里，坐在他腿上。长长的胳膊套过她的整个身体，她被迫和方谦一一起看报告。
“读下这段。”
“这段吗？”叶燃的脸有点烫，方谦一用下巴抵着她的肩头，她晃晃悠悠地咽了咽口水，“演员方面，根据网民投票，《涛生》项目组启用演员，有80%的网民认为与原小说ip差距太大，未能完美诠释小说角色。”
“下面的红色小字呢？怎么不读？”
叶燃这会儿更羞了，结结巴巴道：“此投票发起方为《无名》项目组相关成员，并疑似购买水军……”
“不错，挺棒的。”方谦一大方肯定，“会买水军了，还会煽动舆论了。”
他修长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碎钻戒指，随手翻到下一页：“这页我来读？”
叶燃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哼了哼：“那你读吧。”
大不了就厚着脸皮全承认呗！反正也是正常的商业手段！她才不害臊呢！
“根据调研，《无名》项目组内部采用股权激励形式，极大地激发了参与制作的演职人员热情。在此种激励方式下，员工利益与投资方利益高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无名》项目组高效率弯道超车《涛生》的重要因素。”
这次的方谦一没有带任何调侃之情，而是以业内人士的专业口吻赞许道：“不得不承认，你做的这个方案，确实很好。”
叶燃微怔，她回头，差点碰到方谦一的唇。方谦一笑笑：“是真心话，你能别这么震惊吗？”
“《曹刿论战》里面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的《无名》一直在想办法凝聚员工精气神，而我的《涛生》，”方谦一顿了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因为之前造的声势太大，它的选角被反反复复折腾，从最顶尖的演员配置一路下跌到没一个演员和角色吻合。你雇水军是一方面，另一方是《涛生》真的差。“
很少听方谦一说自己的项目差，叶燃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她内心又滋生出一种别样的佩服之情，方谦一是无往不胜的神，但神也会犯错，可神不会承认，他却会承认。
他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承认它、改正它，这才是方谦一真正可以无往不利的原因。
“《涛生》太多的费用给了前期的宣发，后期费用吃紧，后劲不足，但因为选角错配的问题，拍摄进度一拖再拖。前几周，我们还和万如的人一起讨论过怎么救《涛生》，甚至想过怎么拉踩《无名》。”
叶燃的心紧了紧，她知道要是方谦一决定动手，《无名》必将完败。
但他没有。
方谦一笑笑：“王眉说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我真的是无语，本来就是我们自己项目管理能力弱、操控能力差才导致《涛生》烂尾，为什么要把这无妄之灾加到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身上？行业内最不需要的就是寡头垄断下的相互挤压，而是共赢下的欣欣向荣。”
“可她估计不会理解了。”方谦一摇摇头，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叶燃正在眼睛闪闪得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好吃的甜品，“怎么了？这副表情？”
“方谦一！”叶燃奶奶地又嘹亮地叫了他一声。
方谦一好笑，拉着尾音嗯着：“吃了哨子了喊的这么大声？”他揉着叶燃的肚子：“大冬天的少喝点那个奶昔，下次不给你做了。”
“别，”叶燃瞬间就软了，她卖着萌抱住方谦一，“方谦一，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超级帅。”
方谦一抿笑：“哪里帅？说来我听听？”
“就是行业那段，我超级认同的。”叶燃蹬着小脚趴在方谦一怀里，“行业龙头为什么就一定要打压新进入行业的小企业？在很多情况下，恶性竞争只会导致市场秩序越来越混乱，就比如金家当年对荣信。”她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如果作为业内的先进入者，都能以你这种企业家情怀去坦荡面对中小企业，未来的社会经济状况会更加健康的。”
“嗯，企业家情怀，我好像很荣幸得得到老婆大人的表扬了。”
方谦一虽然失去了项目收益，但他很开心，因为他发现和叶燃的有关专业问题的讨论会让他莫名愉悦，那是种超脱于肉体和言语的快乐，他甚至可以把这种感觉称之为灵魂的契合。
可能叶燃不知道，她的《无名》项目将开创项目制员工股权激励的先河，以后的很多项目都以她为模板；她也不知道，正是她的躬身而为，严把项目质量关口，为整个行业带来了鲜活的案例，以她为首，后面投资的项目便有底气再也不被资本裹挟，更多地钻研项目本身，因为观众才是王道；她更不知道的是，此次《无名》项目对抗《涛生》项目，变成了业内人士津津乐道的以小胜大的案例。
更让人八卦的是，曾经两个项目的负责人，最后还走到了一起，甚至《涛生》项目的起死回生，也是由他们两个人共同操刀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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