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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莫不是要葬身于此?刘烁眉头紧蹙。
“要是青昭在,一定有办法。”映蓉趴在窗边,无奈地看着远方:“那是桃树林吧,一朵桃花也没看到。”
刘烁没有回头,神情凝重的问道:“青昭是谁?”
映蓉看着远方说:“我朋友,她可聪明了。”
刘烁听这姑娘天真之语,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
这时一名兵士来报:“殿下,有人要见云姑娘。”
映蓉匆匆跑出来,远远就看到白暮。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白暮看到映蓉,心才放下来,抓着她的肩膀,仔细地上下打量。
“没事就好。”白暮眼中充满了宠溺和担忧。
“我没事。”映蓉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
刘烁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白暮,不自觉的发狠,握着剑柄的手上骨节泛红。
“我在下相听说悬瓠被围,十分担心你。”
映蓉惊讶地说道:“下相到这里要千余里吧。”
白暮并未作答,转而想到了青昭的信,说道:“途经彭城,在那里遇到了青昭,这是她让我带来的信。”
映蓉面露喜色:“她不是去建康了吗?怎么在彭城?”边说边快速拆开信。
这时,白暮才看到远处的刘烁,刘烁脸上闪过的阴鸷神色没有逃过白暮的眼睛,男人也是有直觉的,特别是对恶意的直觉。
映蓉看着看着信,突然大叫起来:“有办法了,有办法了,我就说她肯定有办法。”转身朝着刘烁跑去,一扬脖子,把信递了过去道:“你看看。”
刘烁接过信,上写道:在奇雒城和悬瓠城之间有一片密林,是魏军南下的必经之路,周边少有人际,最近天气转暖,南风已起,可在林中燃放毒烟,伪装瘴气,再派士兵分散击之,不求杀伤,只为拖延时间,同时引民入城,再等待汝阴寿阳援军即可。最后附上,如果确为绝境,可让寿阳援军到桐镇,找来几只死老鼠,想办法置于魏军之中。此法非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刘烁看后虽然面上并无显现,但内心却十分震惊。他不知道这个青昭是个怎样的人,怎会有此奇思,且如此狠辣。
刘烁将信还给映蓉,对她说道:“一会告诉兵士哪些毒草可以使用。”说完冷冷的看向白暮。
一片烟尘中,沈庆之骑在马上飞奔,心里十分憋闷。刚收到萧将军的信,叮嘱他尽量拖延或者劝说江夏王弃城。可是彭城一破,那建康也在旦夕之间,他真不明白萧将军怎么想的。自收到彭城危急的消息,他一刻也没耽误,疾驰而来,关于信中的事情,他选择见机行事,也或者忽略不见。
刘骏仗剑立于城上,一场激战刚刚停歇,他的银甲上遍染鲜血,士兵繁忙地补救城墙。
十天之期快到了,不知青昭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殿下,中兵参军沈庆之前来支援。”
刘骏回身,赞许地看了一眼沈庆之。
“来的很快。”
他本不指望有援军的,料定了刘?F会从中作梗。之前刺杀他不成,而现再正是一个除掉他的好机会,想来这沈庆之也一定受到了压力,这种情况下还能来的这样快,可见此人忠义。
沈庆之看到刘骏面有疲态忙说道:“末将来迟,辛苦殿下了。”
刘骏默然的摇摇头,刘骏虽然疲惫,神情却十分坚毅,似乎信心十足。
沈庆之想到萧斌来信的嘱咐,试探着问道:“殿下,拓跋焘连下数城,锐不可当,将领可有退意?”
刘骏冷笑道:“退到哪里?建康城吗?”
彭城本就是个退无可退的地方,沈庆之心中也明白,问这一句也算对得起萧将军的提携之恩了。
再看刘骏,以城内区区之数的兵力,对抗北魏十万众的皇属军,这不仅仅是对体力和武力的考验,更是对勇气和信念的考验。
“这个皇子,不同一般。”沈庆之心中暗暗思忖,转而对刘骏说道:“殿下先去休息吧,我来督战,定不辱命。”语气十分郑重。
刘骏摇了摇头,命令道:“你立刻带兵赶去留城,拓跋焘攻不下彭城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下一个目标必是留城。”
沈庆之不知道刘骏何来的自信,但还是领命退了下去。
刘骏在等待,等待着前方的一场大火,和那个火中归来的女子。
萧城魏军营中,青昭盘膝打坐,就是今天,前军应该快来催粮了。
她想在药中做手脚,反复斟酌时,想起那日拓跋翰将自己护在怀中,以身挡鞭,就下不去狠手,但若此时心软,那就是前功尽弃且后患无穷,青昭努力的说服自己。
她端着药碗出来,看到前方围着一群人,十分喧闹。凑近才发现是拓跋翰在跟兵士比角力。他的伤还没完全好,可是脸上依然挂着必胜的笑容,目光炯炯,好胜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孩子。
突然,青昭感到身后一阵凉气,与此同时拓跋翰也发现了异动,大喊着冲了过来:“小心!”
青昭反应极快,向侧面一躲,一只暗器擦着她的胳膊飞了过去,药碗“啪嚓”落地,摔了个粉碎。
“将军!”青昭闻声,抬眼看去,那暗器正击中了迎上来的拓跋翰。身后也同时传来一声惊叫:“翰哥哥!”
兰景英一脸错愕。
青昭急忙上前查看拓跋翰的伤,离旧伤只一指之距。
拓跋翰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头看了看伤口,调侃道:“怎么又多了个伤口,就不能扎的准点。”
青昭看着他再次心生不忍,却又有一些庆幸。
兰景英快步上前,大力的扯过青昭,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许你碰他!”
青昭挥臂将她的手甩开,兰景英又伸手来抓,青昭反手一掌,兰景英立刻被击退两步,这彻底激怒了她,她抽出腰间的鞭子抬手挥来。
贺勇大喊:“别闹了,快救殿下。”
这一声叫喊使青昭走了神,躲闪不及,那鞭子扫过她的下颚,扯飞了面纱。
拓跋翰血流不止,意识渐弱,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张绝美的精致面容,那样的素媚而清澈,还不及细看,便失去意识了。
青昭脸上的疤痕已经完全褪去,人们看到的是一张毫无雕饰的面庞,她眼角微扬,气似幽兰,朱唇微启,神态缥缈而绰逸。
周围的兵士冲上来拉住兰景英后,都不禁盯着她看。
青昭抬手抚过面颊,看向昏厥的拓跋翰,蹙起眉头,幽微的说了一句:“抱歉。”
夜里乌云闭月,营中除了巡逻的兵士再无动静,青昭悄声解决了监视她的人,便与管进等人汇合。
她从贺勇处轻而易举地打听到了口令,以致嵇玄敬潘遥等人顺利得混入营中。
嵇玄敬看到青昭时不免惊讶:“你的脸……”
“已经好了。”青昭淡淡得说。
没一会潘遥打探回来见到她又是一脸错愕:“你的脸……”
“好了”青昭有些不耐烦了。
可没一刻杨无端又注意到,刚要开口问,青昭有些急了。
“少废话!”这个时候有没有命出去还不知道呢,哪还注意的到样貌。
就在他们到达屯粮之处要点火的时候,兰景英突然窜出。
“你们是什么人!”青昭穿着士兵的衣服,兰景英并没有立刻认出她,可是这一声依然惊出众人一身冷汗,幸好四下无人。
“你们是细作!”兰景英有所察觉,突然嚷了起来。
嵇玄敬见状冲上去想制住她,可是兰景英也不是白给的,耍得一把好鞭子,两人立刻交上了手,兰景英边战边喊,情急之下青昭手腕一抖,一根银针“嗖”一声飞刺入兰景英的翳风穴,兰景英立刻全身一软扑倒在地。
不能再做耽搁,他们分散开来,各自点火。
火势借着风劲迅速扩大,营中逐渐骚乱起来,一群群人赶来扑火,嵇玄敬和青昭等人混在救火的兵士中快速得向营外撤出,可是刚出营寨,正当他们准备上马离开时,青昭回头看到风向有变,火势猛烈异常,即将烧到拓跋翰的大帐了。
她无奈的吐了口气,她也是有弱点的,就是怕人对她好,多年的境遇让她十分珍视别人的善意。拓跋翰有意无意两次护她,她无法回报,却也不想看着他被烧成灰烬。
转而冲嵇玄敬喊道:“你们快走,我很快会追上。”说完便向拓跋翰的大营跑去。
拓跋翰听到外面的嘈杂声稍稍转醒,青昭冲进来,架起他就向外跑。
此时营中乱作一团,青昭背着拓跋翰有些费劲,顺手拉过一个士兵喊道:“把殿下背到安全的地方!”
那士兵看看青昭的打扮,又看看拓跋翰,不疑有异,扔下手中的东西,背起拓跋翰就跑。
拓跋翰微微睁眼,看着青昭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你到底是谁?”
青昭刚跑出大营不远,就看到一群人在混战,凑近才发现,正是贺勇带着一群魏军士兵在围攻嵇玄敬等人。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青昭蒙上面,踏着马镫腾空而起,伸手便射出几根银针,几个人应声倒地。
她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追兵会越来越多,可是鲜卑士兵素来英勇,又是以众击寡,很快他们便有些支持不住了,混乱间,眼看一个魏军的剑就要刺中潘遥,青昭飞身上前挡下,却不想背后被人划了一刀,立刻感到一股灼热的疼痛。
眼看众人力竭,一个个负伤,她彻底红了眼睛,看到不远处的贺勇,青昭快速奔将过去,对挥过来的武器完全无视,片刻身上便伤痕累累。
贺勇看着一个发了疯的人冲向自己,先是一愣,随后挥刀砍来,青昭俯身闪过,一转身便移到了他的身后,贺勇只觉得脖颈一凉,一把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退开!”青昭大吼。
魏军士兵看到贺勇被擒,纷纷停了手。
贺勇急的大叫:“不能放走他们!”
青昭用左手迅速点了他的穴道,封住了他的发声。
她挟持着贺勇退到马匹跟前,看着嵇玄敬等人相互搀扶着上了马。
“你们先走。”
“那你呢?”
青昭笑笑说:“他们还拦不住我。”
看着众人远去,青昭才安心,她用剑抵着贺勇,翻身上马后,接着将剑横过来,狠狠得拍在了他的后颈,贺勇登时瘫倒在地。青昭则快速拍马而去,魏军士兵这处没马,加之没有主帅已经乱了,根本无心追击他们。众人总算安全撤出。
借着夜色,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向彭城赶去,次日正午,远远地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
他们躲在山中高处,嵇玄敬翻出了之前埋好的备用物品,查看了一番。彭城被围的死死的,暂时是进不去了。
潘遥清点了一下人数,只有十五人了,夜间混战时还是有五人殒命。众人表情都十分悲痛,想到他们在彭城内摔碗立誓时的豪迈,青昭也觉得心内沉重。她以救死扶伤为使命,却不想还是有人因她而死,这份唏嘘她不能表露。现在战况惨烈,人心不能有丝毫动摇。
青昭拍了拍潘遥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战场上难免死伤,可是人活一世,终要归去,谁也躲不掉?国殇有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他们是英雄,应该得到更多的荣耀,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抚恤他们的家人,并且永远记住他们,莫让他们在黄泉路上寒了心。此刻彭城激战,死伤无数,现在还不是我们可以伤心的时候。”
青昭虽然语气轻柔,却足以让众人明白现状。
嵇玄敬一拍大腿说道:“你说,我们还要做什么?”
青昭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地形,摸了摸自己口袋中的药,说道:“下毒!”
山边有条小溪,正是魏军的饮水之处,待到拂晓之时,他们偷偷潜到河边。
潘遥犹豫得问:“咱们这是上游,下面确是魏军取水出,可是这水也会流经彭城啊。”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细心的人。”青昭浅笑道。
自从她脸上的疤痕没有了,就完全蜕变成了一个美人,潘遥被她这样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我只是临时做了些泻药,药量本就不大,魏军取水处的下游有石狗湖,有药的水流到那里混入湖中,药效就基本丧失了,自然不会影响彭城的饮水。”
说完,几人才放心的将一包包的药粉倒入水中。
“这是他们的早饭。”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往回走,然而此时,青昭突然觉得胸口发凉,接着便是呼吸艰难,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俯跪在地。
这段时间紧绷着精神,加之昨晚的激战,使银僵蚕的毒性发作得更快了。
“你怎么了?”嵇玄敬急忙过来扶住青昭。
青昭摆摆手,从袖中拿出月息丹,塞进口中。
“你们在这干什么?”四个巡视水源的魏军士兵从远处过来。
青昭一众人还穿着魏军的服装,所以这四个士兵也没有太提防,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们。
杨无端急忙起身:“我们……我们……”真是越急越找不到词。
青昭还跪在地上,突然使劲的扒着面前的土,粗着嗓子喊道:“这下面好像埋了什么东西。”说话间一抖胳膊,从袖中掉出一块银子,和一个黑色的丹丸。
青昭一愣,随即捡起银子,佯装惊喜地大声说道:“银子,这下面埋着银子。”
几个士兵一听到银子便来了兴趣,刚想走近细瞧,就被几人在后面拧断了脖子。
青昭拾起那黑色的弹丸,一众人拖着尸体,迅速退回山中。
约定的十日之期已经到了,刘骏现在无法得知消息,只能守在城头拼命搏杀。而拓跋焘这边却收到了军报。
中军帐中,拓跋焘听着士兵禀报萧城的情况,粮草辎重被尽数焚毁,拓跋翰身受重伤,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儿没救出来,儿子也差点没保住。还没等他发出火来,外面又来报,一群兵士腹泻不止。
拓跋焘不愧为当世豪杰,不仅善战更加善谋,他静下心来,开始一件件的交待。
“吩咐医者迅速配出对症之药,加派人手查看饮食和水源。派出一队人马外出找粮。吩咐前方,加紧进攻,多用投石弓箭。”三个人应声离帐。
接着他用近乎凛冽的目光看着来传信的人,厉声问道:“翰儿是怎么受伤的,伤势如何,又是什么人劫营放火的,一件件说清楚。”
那人感觉自己就快被拓跋焘的眼神剐了一般,不住发抖。
“殿下是被兰尚书之女,兰景英所伤,兰景英已经在大火中身亡,我来送信时,殿下尚在昏迷,军医诊断,性命无碍。劫营之人并无头绪,只知道是二十人左右,穿着我军的服装趁殿下昏迷,守卫松懈之时混入军中的。”
回完话,那人跪在地上,似乎能感受到颈后的丝丝凉意,好像有一把刀悬在上面,随时会落下。
“出去吧。”拓跋焘道。
传话的人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心中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拓跋焘这时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救女心切,一时大意,明知道拓跋翰身受重伤未愈,偏只留下贺勇这个草包辅佐他。同时自己也低估了这个刘骏,据说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好手段。
这时,又进来一人,在拓跋焘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拓跋焘立刻屏退了帐内所有人。一个身着黑衣风帽之人,闪入帐中,俯在拓跋焘面前,低声说道:“偷袭小队,现在营后山中。”
“你们猜魏军何时能撤退?”
“你是不是急着回去分那几箱子财宝了?”
“分了好娶亲,都是光棍呢。”
嵇玄敬和潘遥几人边捡着石头,边嬉闹着,他们并不知道青昭让他们捡石头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因为大军驻扎,山上的树木已经很稀疏了,白天行动起来不便,所以只能夜里四处走动。
青昭倚在树上,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篝火,那一个个火焰,就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究竟为何而闪耀发热,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生命是上天的恩赐,来这世间,便是要体会世间种种欢乐困苦,以做灵魂的超度和修行。可是为什么要有战争?战争只是以无数人的生命,换取一个或者一群人的权利和利益,这真的值得吗?
此时一直鸣叫的夜?突然止了声,青昭立刻警觉起来,她竖起食指,让大家噤声。众人安静下来,才发觉周围似乎有不自然的响声,而且这些声音是四面而来。
“我们被包围了。”青昭神色严峻。
“现在该怎么办?”
看样子,魏军还没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处,只是围山而上的搜寻他们。
“你们有谁射箭准吗?”
“我。”嵇玄敬不谦虚的说:“百步穿杨!”
青昭等人趁着夜色,悄悄隐身,匍匐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一队魏军潜行而上,与青昭等人仅数丈之远,只是有夜色的掩护才没被发现。
一个魏军士兵注意到了前方躺着几个人,轻声喊道:“在这呢。”
那是白日里的四个巡查士兵的尸体,青昭将他们摆放在石堆旁。
周围的人渐渐靠拢了过来,为首之人说道:“不是说十几个人吗?怎么就四个?还是死的?”
此时青昭冲嵇玄敬喊道:“快!”
嵇玄敬正端着箭瞄准着那堆石头,听到青昭下令,潘遥立刻点燃了箭头,嗖的一声,快箭离弓,火光直奔乱石飞去,一声炸响,整个山都跟着颤了起来,石头噼里啪啦的漫天乱飞,周围的树木提前被浇了点酒,沾到火星瞬间就着了起来,那一队魏军很多人被石块砸伤,护着头,喊叫着朝山下跑去。
还好,前些日子闲来无事,青昭配药之余,照着《千篇》上的伏火法,配了一些硫磺伏火,更是在无意间将石蜜与硝石混在了一起,做出了一种奇怪的黑丸,也正是那掉出的黑丸,让青昭想到了炸乱石的计策。
现在气候潮湿,火烧不了多久,几人立刻混在乱军中,再次隐遁山林。
站在城头的刘骏也听到了那一声炸响,同时看到了魏军营后山中冲天的火光。
“看来是她回来了。”那火光摇曳在刘骏浅笑的眸中。
南平公主此时也被这轰鸣之声惊醒,她知道城外一直在酣战,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一定十分担心自己,心中不免焦躁。
“公主身体可恢复了?”刘骏披着铠甲,进门问道。
小狼正要回话,南平公主抢着说:“我的伤都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战?”
刘骏看着她就觉得有趣,见惯了江南女子的温婉,怎能想到,北方女子竟如此好战争胜?
“现在。”
二人相对立于空场之上,拓跋卿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铠甲,一身红色战袍与刘骏的银色铠甲相应,恰如冰火。
这几日拓跋卿心中的躁动全化作了力气,见到阵势摆好,便迫不及待的要动手。
刘骏伸手一拦,说道:“公主,我们可要把话说在前面,如若你赢了,我便派人送你出城,那如果你输了呢?”
拓跋卿愤言道:“我立刻死在这里。”
“你怎么那么愿意死呢?活着不好吗?不用你死,你若输了,我也送你出城,不过你要带几句话给你父亲。”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拓跋卿神色轻蔑得笑笑说:“怎么,你们支持不住了?想要求我父皇退兵?”
刘骏不为忤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你们萧城的粮草辎重已经尽数被烧,彭城附近的粮食也被我收尽,现在城下大军已然是饿着肚子在作战了,我只是想告诉他,不必费心派人四处寻粮了。”
“你胡说!”拓跋卿有些愠怒。
“一会儿送你回去,自然就知道了,还可能会更糟,我的手段还未用尽,只是不忍双方将士再多无谓伤亡,我愿与他约定五日后,出城决战,如果他的士兵还没饿死的话。”
拓跋卿低头想了想,无论如何,自己要先回去,这个刘骏既然已经答应,自己虚以委蛇又能如何?
“好,我答应你。”说完便拔剑攻来。
刘骏提剑抵挡,一连挡了数十招。
拓跋卿便不耐烦了:“你只守不攻,这要战到何时?”
“让你十招,全当前次伏击你做赔罪,现在我可不留情了。”刘骏出言挑衅。
“用你让!”拓跋卿一生气,手上的招式不觉变得更快。
她每一刀都力道十足,刘骏闪躲间,渐渐转守为攻,兵器相接之时,刘骏运力于手腕,将剑如鞭般缠绕挥动,顷刻间便将拓跋卿的刀绞落在地。
拓跋卿看着自己掉落的刀,有些不甘心,这是什么招式?剑还能这么用?
“送南平公主出城!”刘骏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拓跋卿看着刘骏的背影,有些急了大叫:“我们何时再交手?”
“来日方长。”刘骏没回头,挥了挥手。
拓跋焘迈出营帐,看着那火光,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人急急来报。
“陛下,围山的小队人马遇到埋伏,很多人被烧伤,现下已经撤出山中。”
“可发现他们的行踪了?”拓跋焘蹙眉问道。
传话士兵语塞到:“没,没听谁说看到他们。”
拓跋焘攥着拳头,凝视着山上的火光,心中懊恼,前方彭城久攻不下,后方这个神秘的小队四处捣乱,先烧粮草,再水中投毒,现在更是伤了那么多的士兵,却全无踪迹可寻,看来这个守城的武陵王,确实不是等闲的王公子弟。
看着兵士,有疗伤的,有中毒的,军中士气低落,一向沉着的拓跋焘心中也不免焦躁,如若以往,他可能已经绕道他处了,毕竟这片锦绣江山不仅仅这一个门户,可是现在,南平公主还在城中,若救不回自己的女儿,当教下面的臣子将领如何看他,岂非显得怯懦?
拓跋焘正踌躇间,只听帐外传来声音。
“父王!”
拓跋焘心中大喜:“卿儿。”
拓跋卿冲进帐中,见到拓跋焘也不施礼,上来便搂住了父亲的脖子。一向霸道的南平公主,在父亲面前,也如小女儿般,哭了起来。她一个公主,千金之躯,何曾受过委屈,可是这几日,不仅被俘,被骗,更是两次败在一人手上,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拓跋焘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回来就没事了。”即使是拓跋焘这样角逐天下的至尊之人,对自己的儿女,也难免温柔宠溺。
“可有受伤吗?”拓跋焘上上下下打量了两圈,问道。
拓跋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顺势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康健无伤。
“他说,五日后决战?”
“恩,他是这么说的。父皇,军中真的已无粮草了吗?”
拓跋焘神色凝重的说道:“只可坚持几日了,翰儿重伤昏迷,不知情形如何,军中更是很多士兵中毒未愈。”
拓跋卿担心到:“那五日后……”
拓跋焘看着前方彭城,心中主意已定,传令道:“再攻两日!”
这武陵王的心计诡谲,他这几日算是领教了,虽然彭城现在看来防守依然有力,不似强弩之末,又放出拓跋卿,好像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但是他总觉得这个武陵王表面上算无遗漏,暗地里可能还有别的盘算,倒不能事事顺着他划的道走。他要再攻两日,试探彭城实力。
拓跋焘所想不错,彭城确已空虚,原本刘骏和青昭估算的时间是二十余日,却不想皇属军战力如此强悍,不过十五日,彭城的军力已然殆尽。
刘骏坚定神色,立于城上,他这时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自己一时的弱态,若被士兵看到,将会瓦解所有人的意志。放出南平公主已经一天了,魏军却依然没有退兵。
看着魏军再次集结而来,杀声震天,刘骏拔剑冲着身边筋疲力尽的士兵大吼:“这是最后一击了,他们的粮草已经耗尽,大家振作起来,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彭城的士兵依然骁勇,用我们的怒吼声告诉他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他们北夷休想南进一步!”
士兵纷纷相扶着爬起来,默默的攥紧武器,等待着最后的攻击,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更是自己的家园和亲人,眼见飞石弓箭带着火光铺天而来,众人眼中毫无惧色。
青昭看着前方战势,心中开始自责,就是因为自己没办法摆脱拓跋翰的监视,才致使嵇玄敬他们没有半路劫粮,更导致现在的彭城危殆。青昭狠狠的抠着一旁的大树,直到指尖渗出了血。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担心这城池是否能守住,她心疼的仅仅是这些人的生命,和那一个人的安危。
“我们袭营。”青昭擦了擦手上的血,轻轻的说道。
潘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我们这几个人?踹营?”
“是。”青昭神色坚定,不像开玩笑。
嵇玄敬问到:“你有什么计划吗?”
青昭缓缓回身,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他可以帮我们。”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迅速从石后窜出,向着山下跑去,潘遥眼疾手快,拿起一边的箭矢,嗖的一声掷了出去,那人应声倒地。
“是什么人?”潘遥问道。
“探子!”
几个人拖拽着那个探子走了过来,潘遥上去揪起这人脑袋,霎那间惊呆了。
“潘远?这怎么回事?”
潘遥下手太狠了,扔的箭矢居然也扎进了潘远的肩膀。
“你不要说话了。”青昭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递给他一颗止血药。
“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潘远是细作?”潘遥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
“我想,是的。”
“这是为什么?”
“原因我不知道,我在为拓跋翰敷药之时,曾用针使他短暂昏迷,翻看了他的信件文书,中间就有一份密报,提到了我们有偷袭的计划,但是他刻意隐藏了一些内容,这才使拓跋翰不疑有诈。”
青昭看了看躺在地上潘远,他紧闭双眼,那痛苦的神色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伤。
“那日我在拓跋翰帐外遇到的不是潘遥,而是你。其实那时你是去偷见拓跋翰的,却不巧被我碰到。然而你早有机会通知拓跋翰在军中除掉我们,想来你也是良心未泯,不忍残害同袍。”
潘远艰难的开口道:“父亲落在拓跋仁手中,他们得知我是武陵王的手下,所以派人来威胁。”
他话还没说完,潘遥惊叫道:“父亲落在魏军手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我不想连累你。那日我确实是去见拓跋翰的,他让我辨别你们的身份,我,我只说不认识,也不记得有女子。所以……”
“所以从那之后,拓跋翰才放松了警惕。”
“我知道如果拓跋翰醒了,将我隐瞒细作的事情告知拓跋焘,可能会害了父亲性命,所以我才将你们在这山上的事情告诉了他。我不敢提前让你们知情,如果你们撤离,拓跋焘寻不到,父亲就会有危险,然而待我再上山想通知你们的时候,他已经派兵围山,无奈我射下树上夜?,以做提醒,幸而冷姑娘聪慧,我才没有铸成大错。”
青昭轻轻得拍拍潘远说道:“幸而是你,若是别人,我们早死了,现在你更是要立下大功了,放心,这边了结了,我陪你们去救父亲。”说完若有所思的看向潘遥。
潘遥被看的一头雾水。
那边的攻城还没有停,潘遥带着几个魏军押着青昭和嵇玄敬等人进到拓跋焘大帐。
青昭第一次见到拓跋焘,他是那样巍峨的存在,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神态不怒而自威。他眼神犀利的扫过众人,青昭竟然一阵心虚。
“这几个就是萧城烧粮的人?”
“是。起初我并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女子,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这才致使萧城粮草被烧,现在算是弥补过错。不知陛下何时能放了我父亲?”潘遥说道。
“拖到城下,当众斩了。”拓跋焘根本不接话,只大手一挥,就要取他们的性命,且语气不容置疑。
青昭一惊,这人真是杀伐决断,她挣扎着大喊:“杀了我们,东平王就永远也醒不了了。”
拓跋焘闻言喝道:“慢着!”转而看向青昭:“你什么意思?”
青昭的臂膀被死死的按压住,她仰着头对拓跋焘说道:“我混入营中之时,给东平王下了毒,没有解药,他是醒不了的。”
青昭说了个慌,她下药确实不假,但不是毒,更不会醒不了,只是拓跋翰长时间失眠,所以他最后为拓跋翰治伤之时,在药中加了些助眠的灯芯草。想来拓跋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有灯芯草的作用三五天是醒不过来的。
拓跋焘闻言目光如刀一般,恨不得剐了青昭,发狠的问道:“解药在哪?”
“我没有解药,需要现在配制。”
“把药方给我。”
青昭看向拓跋焘,那真是一个极其威严而精明的人,她竟有片刻后悔自己的这个计划。
“给了你药方,你敢用吗?”
“我会让人先试。”
青昭冷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有一种药可教好人吃了越发精神,也可让病人吃了立刻死透。”
拓跋焘此时额边血管暴起,拳头攥的咯咯只响。
“东平王的毒,可使他昏迷十日,十日之后,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青昭进一步挑衅。
“你说,怎样才肯给我解药?”拓跋焘咬牙问道。
青昭笑道:“我给你药,你信吗?”
青昭让潘遥装成潘远,引来魏军将他们俘虏,而他们被负的绳结都是活扣,只为进到营中,可见机挟持拓跋焘,她自然知道这样凶险,可是为了救城,更是为了刘骏,她不得不出此下策。然而拓跋焘却始终端坐案前,虽然距离不远,但是身旁那么多的人,青昭确无把握,所以故意出言相激,想将拓跋焘引过来。
拓跋焘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了,拍案喊道:“拖到彭城外斩了,我不信我遍请天下名医,就治不了你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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