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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中颇有名气的城池不少,不过在初春能落得淅淅沥沥春雨的,倒只有坐落在东海不远的樊阳城。樊阳算是重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九省通衢之地。
正是落春雨时节,岘山朦朦胧胧之中捎着几许青绿的翠意,带着料峭寒意吹进来偌大樊阳城。浩浩江水穿城而过,日夜无休汇入东海,两岸河堤被涨起来的春潮淹没过去。去年秋末凋零的芦苇像城里张二娘家孩子一样,一节节拔高了不少,看起来倒是颇为喜人;就连巍峨古朴的城墙也长出喜人的青苔,更添几分古朴。
樊阳北面,正对着涨潮的江水。城门“北门锁钥”下面老槐树下,一位茶铺里热热闹闹围着数十位听客。正自觑着呢,就听得说书人拍案大呵一声,带着几份不地道戏腔唱到: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
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待这一小曲唱完,说书客敲着木板道:
“不必说那秦宫外坑杀上十万赵兵冤魂,白骨起家将军冢;也不必说那妖媚祸宫乱盛世,劫起范阳破百关;单单说前朝妖魔北下,战火一路烧到中都洛阳,几年下来黍离之悲便不比那青史古卷落得少。这天下宫阙重重,朝代匆匆,自百年之后,便再无驰骋纵横、仗剑而起英雄忠烈了。妖怪魔物锋芒之下,把北冥寒风挂到中原,前朝兵队节节败退。治世不可一日无君,乱世不可一日无将——敢问诸位,此般形式,可如何是好?”
台下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只听得到铺外青石板街上“簌簌”微雨之声。两道街坊上,一只喜鹊冒雨飞到红墙屋檐下,随之学堂大木门吱呀打开,一个梳着成人样四方髻的板正少年有模有样地走出来,“哗啦”一声打开油纸伞,于腰提起长褂,慢吞吞朝着茶铺走来。
说书客见无人应答,抬头浅酌一口烫茶,“咂?辍绷缴?幼潘档溃
“若男儿无将,名门无为,寒门无变,便交由巾帼之手。古有木兰策勋百转,今有忍冬逐鹿北境。樊阳苏家长女苏忍冬,听闻家国沦陷,不忍于深闺伤春悲秋,便招兵买马,提枪奔赴北境。本以阴柔之躯举兵,初期颇为不受重视,好在几场鏖战过后,渐渐打出了一些名声,也算是北相大人手下有名有号良将了;可真要论苏大将军如何封王,至异姓襄阳王这尊位,还得看那一场北邙战役!”
说到这里之时,说书客咳了几声,手指敲了敲桌案,茶铺里听书诸位会意,断断续续扔了几个铜板上去。学堂走出的少年收起油纸伞,走进茶铺挤向前去,坐在说书客身前桌椅,随手从茶果盘里捻起几粒瓜子磕着。
说书客见谈资七七八八够他酒钱之后,便猛地拍响桌案,又咿呀唱道: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
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北邙一战,大挫妖魔恶气,逼其退出关外。此战之前,妖魔集大军二十万,直逼中都洛阳,若北邙一战我大宋溃败,西都长安也将沦于敌手。燕京、洛阳、长安三都沦陷,再待匈奴大兵渡江,前朝就真亡了!”
下面一桌听客幽幽飘出一道轻叹:
“毁灭吧,赶紧的。”
众人诧异,齐齐扭头见那是一个坐在窗台上、披着蓑衣的少年,一半蓑笠朝屋外滴雨水。他模样普通,眼神深邃,偏生两道剑眉带着锋锐利气,让人眼前一亮。蓑衣少年手里握着一把红色酸果,正在一粒一粒朝着嘴中丢,见他蓑衣下布麻粗衣也沾着露水,些许这酸果是他早起去岘山中寻的。
见众人目光带着询问意味瞅了过来,蓑衣少年索性解下蓑笠,从窗台翻下来,一身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木板上。他挽手撸了撸湿透发末,拧出几滴水来:
“前朝百姓相较妖魔,何止千倍之数?便千倍之多,仍无将相之才;便千倍之数,仍无抛家之勇。这泱泱百姓又有何益?不过千倍黔首罢了。予只看得这粉饰太平之下,臃肿繁杂盛世,低效至极官府,尸位素餐吏民。”
短短数字,虽少年有卖弄才学之疑,但在座诸生语拙思缓,纵觉些许不对,却无法反驳,一时间茶馆里陷入了寂静,只听得屋檐下几只鸟雀扑腾翅膀甩雨声。围座一壮汉倒是朴素,嚷声道:
“垂髫小儿勿要胡言!妖乱民心可是杀头罪过!”
说书老者不慌不忙的浅酌一口茶,说道:
“如在下所言,前朝且为之奈何?”
蓑笠少年冷哼一声:
“清官府,肃文风,整军规,尚礼仪,崇勇武!”
下面磕着瓜子的书堂少年此时发声了,他冷哼一声道:
“便如你此番言论,为何今日逃课?”
蓑笠少年这时候才看见堂下书堂少年,这才发觉自己逃课一事怕被先生发觉,慌乱之下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
“读书……读书又有何用?武一人敌,不足学;阵百人敌,不足学;我要学,便学万人敌!”
“万人敌?如你所言,何谓万人敌?”
“所谓万人敌,自然是搬山倒海,斗转星移,密如神鬼,疾如风雷。进不可当,退不可追。昼不可攻,夜不可袭。多不可敌,少不可欺。前后应会,左右指挥。移五行之性,变四时之令!天下间,除了仙术之外,还有何方道法可以做到?”
“仙术?”
书堂少年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调侃道:
“就你这神头鬼脸的性子,还修仙呢,以后不堕入魔道就行了!”
蓑笠少年这时候诡秘一笑,摇摇手指说道:
“这仙途魔道倒没有那么大分别,只要施法者心善,纵使所为妖法又有何妨?若施法者心存邪魔,虽自诩名门正派,又与那小人妖孽有何分别?”
说书老者面露笑意看着蓑笠少年,捋了捋山羊须,不知在想什么。不过看其表情,倒是颇为赞赏此番言论。
书堂少年说不过蓑笠少年,愤然用油纸伞用力戳了戳地板,说道:
“好你个苏筱,净说些祸乱人心的邪魔外道!莫不是忘记你祖先是曾经名耀青史的襄阳王苏忍冬了?”
苏筱听到这句话时嘴角撇出一丝轻蔑笑容,伸手戴上还在滴水蓑笠,头也不回地走出茶馆,远远的听见雨中传来少年扬声:
“帝王将相,才人佳子的故事,诸位听得不少。那些情情义义,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都瑰丽莫名。根本不是人间颜色。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他们不是神像,我们就是他们。”
书堂少年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此言何意,便急忙提起油纸伞追上去问道:
“你去哪?”
“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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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平心难忿遂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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