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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扫去，那些“人”缓缓从雾气里探出头来，他们都穿着寿衣，有蓝色的，白色的……
更有年代久远的，还竖着发髻，蓄着长辩，他们张牙舞爪，已经将她包围起来……
“阳寿，我要阳寿……”
“小姑娘，你大仇已报，不如将阳寿给老生，老生死得冤啊，小姑娘……”
侧身靠近的老太太发丝花白，面目干瘪，下眼睑都耷拉到颧骨上了，皮肤是特有的死人白。
莫婉秋想逃，可偏偏动弹不得，一阵冰凉覆在肩头，那是老妪形如枯槁的手，褶皱遍布，遍布老年斑。
另一只手掐住了她脖子，正面，是方舒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透不上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道士意图将她诛杀，连这些魑魅魍魉也想将她吞噬。
窒息感袭来，她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入殓师醇厚的声音，他让她借阳寿，却没告诉她，要怎么面对这些东西。
难道今天就要再死一次么？
莫婉秋不甘心，死过的人，怎么愿意再失去性命？
方舒的手好似铁钳子，满是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夏泽鼎的，莫婉秋眼珠子充了血，舌头不自觉地吐出来，俨然是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嘟嘟嘟……”
猝然间，警报声响起，雾色里，警车的车灯闪烁着。
“小姐！”
张伯的声音灌入耳膜，莫婉秋一个激灵，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松了，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地呼吸。
再看眼前，哪里有什么方舒，哪里有老妪和那群穿寿衣的东西，而她自己的手，交叉搭在脖子处，分明是自己差点掐死了自己。
撞邪？
莫婉秋深深后怕，赶紧将手背在身后，张伯领着警察上前，雾气莫名地消散，此时皓月当空，不见血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后知后觉地，她往前方看去，夏泽鼎就倒在她前方不远处，后背没有血洞，也没有散落在地的心肝肠肺，只是那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依旧是惊恐的模样。
方舒确实出现了，那些东西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警察局里，莫婉秋做了笔录，法医鉴定夏泽鼎死于猝死，也调查出，方舒不是自杀，而是和夏泽鼎发生了纠葛，被他失手退下楼的。
等从警察局出来，骄阳已经爬上当空。
一丝暖意洒在身上，莫婉秋这才感觉活着。
“小姐，你脸色不大好，要不回家休息，找家庭医生再来看看？”
莫婉秋摇头，拒绝了张伯的提议。
昨晚的事情像是一片阴霾罩在她心头，那种事，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不知道方舒还会不会找来，夏泽鼎会不会也阴魂不散，那些贪婪的牛鬼蛇神还是不是在暗处盯着她！
她不能死，必须活着！
和张伯分别，莫婉秋就刻不容缓地赶往墨尘市殡仪馆，她当时刚醒来，完全记不住那男人说的地址，想来，他应该在殡仪馆里。
艳阳高照，墨尘市的殡仪馆背靠绵山，刚进门，莫名的阴森感令寒意驱之不散。
莫婉秋四下观望，就怕撞到什么不合常理的，还好没有异常，她在前台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得到肯定的答复，并领着她深入殡仪馆内，“周先生是我们请来的高人，他画的妆跟活人似的，不瞒你说，这两个月周先生在这里，馆里太平了不少……”
工作人员这么介绍，莫婉秋算是明白，这人以为她是来找这位“周先生”办白事的。
她注意到话中的重点，他说，因为周先生在，馆里太平了不少。
每个人到死，终点多半都是在殡仪馆里，如果是以前，莫婉秋根本不信这些，可是经历了这一天一夜，她已经深刻感觉到，空气中的阴冷，似乎就是那些“人”的怨气凝结的。
周先生到底什么本事？
能引导她借阳寿，复生，是不是在他手里画过妆的“人”都活过来了呢？
莫婉秋疑惑不解，更对“周先生”充满了好奇。
她正想问问工作人员关于入殓师的信息，却听不远处悲恸的哭声，他们已经到一处灵堂前了。
哭声源自于那些家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灵堂的正中央摆着停尸台，花圈扎着一个“奠”字，而遗照上是个女孩，女孩最多也就十来岁，英年早逝。
也难怪，那哭都撕心裂肺的多半是父母，还很年轻，白发人送黑发人。
莫婉秋心头一阵沉痛，她出生时父母就意外身亡，唯一的爷爷也在一年前病逝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体会过家庭的温暖。
看了一眼，她目光搜寻而去，很快就发现了那道白衣。
他身姿高挑，展开的工具箱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捏着化妆刷，随心所欲地扫在逝者的脸上，那小女娃，还没换上殓服，穿的衣服是大红色，应该是校服。
她身上是刀口，胸口，腹部，好几处。
这是，他杀？
本来泛着死人白的脸，在周先生的化妆刷下，渐渐地呈现出自然的健康色，隐隐双颊还透着红晕。
“嘻嘻嘻……”
空灵的笑声拉回了莫婉秋的思绪，她低下头，赫然见一个女孩子站在她身边，小女娃抬头望着她，双眼晶莹，“小姐姐，我好像没见过你。”
这小姑娘生得端正漂亮，莫婉秋回以一笑，“我来找人。”
“找谁？找我吗？”小姑娘眼里天真之色，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找她做什么？又不认识她。
莫婉秋正想说什么，赫然发现，哭声已经戛然而止，而停尸台前周先生还在不疾不徐地为死者着装，再看那女娃，过分的眼熟。
“小姐姐？”
身边的姑娘笑呵呵问，“我好看吗？”
莫婉秋表情猝然凝固，眼前的这姑娘不就是停尸台上的女孩儿吗？
她机械般地转动眼珠子，注视着小女孩脚下，胸口，腹部的血滴答下来，染红了她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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