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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她才发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的要更为严重一些。
如果真的是主任开的方子下的慢性毒药，那背后指使人会是谁？
“既然方子是陈主任开的，那必然不会有问题。老太太的身体想必一切也还好，估摸着是最近饮食上出了些差错，回头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让营养师重新搭配食物才是。”
馆长笑呵呵地解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严肃场面，现在一切看起来格外正常。
阮安夏甚至开始产生错觉，好像刚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不想让自己失去理智，扬起小脸正正朝对方看过去。
“馆长，无论药方有没有问题，老太太慢性中毒是事实。这个药方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吃下去了。”
虽然话是对着馆长所说，可实际上阮安夏是想告诉老太太。
眼睛也冲那边看了过去。
“慢性中毒一下子不容易查出来毒素来源，可对身体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最好的办法是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当前的饮食和生活起居环境都换掉。”
旁的人还没有这个条件。
但对老太太来说，再容易不过。
甚至就算查不出来源，也完全可以把身边所有的东西统统换掉。
再离开半山庄园去别的地方居住。
老太太点了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然是会好好考虑到的。
可主任的脸色却有点挂不住。
“你说老太太慢性中毒那就是慢性中毒了？我们这么多人都诊脉了，就没一个人发现？”
阮安夏不愿意跟他胡搅蛮缠。
“原因如何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主任耳聪目明，总不至于还要我重复一遍？”
“呵。你话里话外的都阴阳怪气我，不就是觉得是我下毒么？可你既没有证据，也找不出我的动机。就在这血口喷人？”
“咱们济世医药馆，也不是任由你撒野的地方！”
愤怒至极的主任气势十足，一下子镇住了场面。
他对上阮安夏波澜不惊的眼眸，忽然间竟然觉得遍体生寒。
难道还有别的后手？
不。
主任非常清楚，自己做的事情十分隐蔽，而且剂量非常非常小，就算是让人去查药方，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他冷静了不少。
但很快，那平静温和的语调再次响起，字字句句都传入他耳中，“药方本身没问题，这一点不用我强调。主任也不需要解释。可这类保肝护肝的药方，是只适用于肝功能受损而其他功能正常的患者。假如长期服用，大部分是针对于肝损伤、肝肾功能不全、甚至一些肝移植患者。”
“老太太肝功能不全么？”
阮安夏朝老太太笑了一下，“或是你曾经因为外力，造成过严重的肝损伤？”
“这倒没有。”老太太摇摇头，认真回想起来，最后得出结论，“我身体一向不错，有问题的是心脏，别的都还好。但这几年调理得到，心脏也很稳定，一直没出过差错。”
心脏问题！
阮安夏眯起了眼。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对老太太下毒。
而正常人就算长期服用，负担也不算重，可到了老太太这，却已经出现了许多症状。
“馆长您也听到了，老太太有心脏病史。保肝功能药方，一部分是会对心脏造成负担的。若是身体健全者，当做保健类药方服用也没什么。可如今老太太既然有心脏病史，又如何还能继续服用这些？”
她眼神无比尖锐，看向主任的时候有如利刃一般直直射进去。
“主任从业也快二十年了，难道对患者的既往病史没有做任何调查，就随便开药方吗！”
阮安夏眯起眼，冷冷打量着对方。
“这……”主任一时语塞，只能硬着头皮打道，“我当然提前做了调查。这种低级错误，我怎么可能犯。”
“是吗？”阮安夏笑了，整张脸上现在都明媚生辉，“那就是提前知道了老太太有心脏病史，还给她开护肝丸的方子。而我们都知道，中药虽然相对副作用较小。可这一类保肝的方子，里面有几味药材，吃了本就会影响到血压、进而影响到心脏。是这样吗？”
“是！中药现在的市场上，多以调节为主。所以下药慢、药效也温和。但长期使用，该有的一些副作用仍旧会存在。”
“不，其实那不能算是副作用，舒肝养气之后，血液循环加快，气血顺畅，影响心脏供血，是很正常的。很多时候也是正面影响。”
阮安夏点了点头，“学长这次说对了。我相信主任一开始开这个药方，也是出于为老太太健康考虑的原因。可时间太长，长到可能大家都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才会引起老太太身体的负担。”
“那也不会中毒！”主任冷声呵斥。
愤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那样隐晦的事情，阮安夏怎么可能查出来。
只要他死不承认，便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阮安夏，你可以质疑我开的方子有问题。也可以认为老太太现在不宜再继续服用保肝丸。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指责我下毒！”
他很生气。
可是脸上透着的那些愤怒下，分明又藏了一些心虚。
阮安夏扬起下巴，小脸上都是自信。
“我的确没有证据。”
这么一说，主任便松了一口气。
她笑了笑，看着老太太，“您刚刚也听到了，就算是主任，也建议您不要再继续服用这个方子了。所以回去之后就停用了知道吗？”
“嗯。”老太太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同意。
“那中毒的事情是？”
现在已经证明阮安夏刚刚说方子有问题是真的。
那么也很有可能她说的中毒一事，也是真的。
这让老太太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阮安夏连忙低声安抚，“我目前确实没有证据，但是有一点猜测了的。回头我再跟您解释怎么样？”
“好好好。那你答应了我的，可要做到啊。干脆待会你就跟我回半山庄园好好查一查。”
老太太抓着她的手，现在是怎么都不肯放了。
“呃，我今晚还有夜班。”
“你一个实习生还要上夜班……林馆长啊，我现在向你申请要一名医生随行，可不可以啊？”老太太本来是想说她一个实习生上不上班都不影响。
可出于礼貌，还是主动跟林馆长提出了申请。
后者笑了笑，“可是老太太，她只是一个实习生。缺少经验，我看这次的方子也只是一个巧合，还是继续让陈主任为您检查吧。”
“不不不，我看她挺好。年轻有朝气。就她了。”老太太定下了人，抓着阮安夏的手腕不放。
见林馆长点头之后，就要拉着阮安夏离开。
“等等啊老太太，成绩还没公布呢。”
“成绩？”她皱眉想了想，“你们的评比是吧？你是唯一一个检查出我病症的，当然是第一。”
阮安夏，“……”
好长时间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只觉得老太太这话给自己拉仇恨拉太多太多了。
好在台上的馆长也反应迅速。
“行了，把成绩宣布出来吧。”
“是。”
“第一名是林勇，满分一百分，他九十五。只有最后一位病人的情况没有完全判断准确。”
“第二名是……”
台上开始按顺位宣布。
身后站着的众人脸色各异。
有的已经长长松了一口气，保住了前面的名词。
有的却忧心忡忡，因为念了很久还是没有他们的名字。
而阮安夏的名字，也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馆长翻到了第二页。
“这是最后三个人了，阮安夏、赵存强、罗珊。”
“你们都只有五十分。”
身后传来了两声哀嚎，而后就是罗珊站起来，“对不起，我会继续努力的。”
两人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独独阮安夏一直站在旁边，皱眉看着台上。
“我五十分？”
“有什么问题吗？”
阮安夏美丽的脸上是很淡很淡的笑容，“我不可能五十分，如果十号病人的题目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那么我应该是满分。”
“怎么可能啊，前面九道题，全部正确的也就只有林勇学长。”
几人站在旁边，眼神里透着一些嘲讽。
林勇你更是直接摇头，“阮安夏，我大概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毕竟最后那道题只有你判断正确。可那也是建立你在与病人原本就熟悉的情况下。这十分已经有作弊嫌疑，但前面的九道题，可实在不能再作假了吧。”
“就是。没判断对就认了啊，干嘛还要在这里闹。”
他们都想回去了。
反正末位三人不是他们，也没人会在乎他们几个人的死活。
阮安夏狠狠皱眉，声音里便多了几分冷意。
“我说了，我不可能五十分。”
她缓缓看向台上。
林馆长、主任都在场，林馆长与自己没有仇怨，也不会做这种小手段。
而主任是刚刚与自己有了矛盾，但那也是成绩评测之后的事。
在这之前，谁会擅自更改她的成绩呢？
阮安夏的目光从台上逡巡而过，最后却落在了侧前方的位置上。
在那边。
会议室的门刚好打开，走进来一道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
正笑着看向这边。
不是林禾还能是谁。
林禾已经主动朝他们走来，正好站定在老太太面前，笑着看向她，“老太太，事情都结束了吧？您身体可还好。”
“就那样吧。”
老太太现在心思早就不在林禾身上了，她满脑子都是慢性中毒的事。
无论如何也琢磨不出来，谁会给自己下毒呢？
整个半山庄园管理那么严格，竟然还有人能渗透进来？
“时候也不早了，我陪您用个晚餐然后送您回家吧。”
“不用不用啊禾儿，我今天有夏夏陪。”
“夏夏？”林禾脸上的笑容倏地僵硬。
她勉强扯开唇，缓缓朝旁边看过去，“阮安夏她，晚上要值班呢。”
“我知道啊。所以刚刚已经跟馆长说过了，夏夏接下来要负责我的病情。”
林禾更吃惊了。
她失笑，“不是，老太太您怎么忽然间变了呢？夏夏她只是一个实习生，怎么能负责您的病情。她连执照都没下发下来……要是真的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去帮您看就好了。”
老太太摇头，实在是有些不耐烦，“禾儿。这件事你就先别插手。等我解决好了再跟你说之前那些。”
儿女情长当然不如性命重要。
老太太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总归是惜命的。
毕竟现在薄云牧双腿残疾，性格孤僻，又还一直没结婚。
她要是早早离世，往后这世上可就真没有人再关心爱护薄云牧了。
空气里透着一些僵硬。
阮安夏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
直到林禾尖锐的眼神扫过来。
才终于掀开红唇。
“我仍旧有疑惑，十位病人的病情我全部判断正确。除了开的药材有一些区别之外，其他的跟馆长说的一模一样。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五十分？”
馆长被弄的烦了。
他直接将手里的“卷子”拿了出来。
“这是你的答卷，上面明明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你说的那样？”
试卷可是手写。
阮安夏不认为他们有机会作假。
便主动走上前，“我想亲自看。”
“看就是了。”
那张答卷上的的确确只对了五道题，而且整个写的都乱七八糟的。
但名字，又的的确确写着阮安夏。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不就是你的答卷吗？看看你都写的什么……这人腿脚疾病，你判断说是心脏病？还有这个，明明就是老风湿，这都看不出来吗。”
阮安夏皱眉扫过，“这确实不是我的卷子。”
“上面写着你的名字！难道你要说，不是你的字迹？试卷是别人的弄混了？”
最为奇怪的地方就是。
字迹跟她自己的还真是一模一样，找不出任何错处来。
这让阮安夏心里头顿时很疑惑。
她拿起来一遍又一遍看，喃喃出声。
“是我的字迹没错……”
“那不就行了。是你写的，就只得五十分，还要抗议什么呢。”
阮安夏脸色严肃了不少，“是我的字迹，但却不是我写的。也并非我今天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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