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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贵们见他这副模样，一点没有奇怪，文臣和勋臣本来就是对立的群体。
这老叟往日见到勋贵一向是不假辞色，认为勋臣多鄙，是国之蛀虫。
宋国公赵端偏头看着韩用章，冷冷道：“韩大相公，本公自问未曾得罪过你？何故今日来到府外以死相逼？”
韩用章见赵端明知故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扫视一圈在座的勋贵们。
眼见京城内八成以上的勋贵公侯都在这里，老脸一片铁青，眼神闪过压抑不住的怒火。
“诸位都是大周的勋臣，不知你等背着陛下密谋何事？”
听着韩用章的质问声，冀国公高俊嗤笑一声，盯着他道：“大相公，眼看洛阳城就要毁于兵祸，上百万黎民将有生死之劫，我等正商议如何拯救百姓免于这场人祸。”
韩用章整天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高俊这话就是要将他的军，堵他的嘴。
韩用章怒视高俊，大声质问道：“冀国公，不知你有何高见？老夫洗耳恭听。”
高俊耷拉着眼皮，呛声道：“大相公在此，哪有本国公说话的道理？大相公不是不让我等勋贵轻言干预政事吗？”
“就是。”
义国公慕容显附和道：“韩相公，你今日不顾宰相的体面，在府外耍泼皮无赖的伎俩，还是你先说吧。”
卫国公石亨接口嘲笑道：“大相公，你有话就直说，赶紧一吐为快，不然憋出内伤，又冤枉上他人。”
勋贵们忍不住一起笑出声。
韩用章被他们夹枪带棒的中伤，气的心胸膛剧烈起伏，目光盯着赵端，大声问道：“宋国公，老夫几次派人让你去议事，为何你推辞不去？”
赵端沉默一会儿，看着韩用章淡淡道：“大相公，事到如今，你我就不要遮遮掩掩，这又何必呢？”
“好！”
眼见赵端如此坦诚，韩用章气急而笑。
“看来国公大人决心已下。”
赵端叹气道：“老大人，本公敬佩你的为人，这才实言相告，但凡有一丝希望，我等也不会走了这条路。”
这话说的不假，赵端这些勋贵在大周是顶尖的权贵，投靠大商下场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就是全家老小性命得到保障，也肯定会失去往日的权势。
他们从小就是人上人，除了皇族就是勋贵权势最大，如今一旦失去权力，那种失落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不过不投诚就会性命不保，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
韩用章这时脸色一变，诚恳劝道：“国公，人固有一死，若为忠义而死，谨守人臣之道死得其所！”
“再者，眼下局势未必没有转机，诸位为何轻言放弃？难道甘愿背负千古骂名，为后人耻笑？”
赵端面色复杂，摇头道：“大相公，我等名声是小，万千生民性命是大。为了一己之私，陷全城百姓于死地，我实在不忍！”
“就算背负万古骂名，我也在所不惜！”
韩用章盯着他悲悯众生的丑恶嘴脸，恨不得啐赵端一脸。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韩用章知道多说无用，这群人已经无药可救。
想到赵端等人掌控禁军的实力，韩用章笔直的腰杆慢慢佝偻下来。
堂内都没人再说话，诡异的安静下来。
突然，韩用章猛的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直接大步朝外面走去。
众勋贵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后目光看向上首的赵端，眼神询问他如何处置这老叟。
赵端摇摇头，任由韩用章没有阻拦的离去。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一个军将回报，韩用章出去后，直接去了皇宫的方向。
高俊冷哼道：“这老东西，肯定去进宫告状，刚才就该把他留下。”
石亨道：“今上如今躲在宫内醉生梦死，就连长安城连连告急都毫不理会，老家伙去了也是白费口舌。”
慕容显叹气道：“官家自己丧失斗志，咱们做臣子的又能怎样？”
赵端看向众人，吩咐道：“事已至此，咱们分头行事，抓紧拉拢分化其他禁军将士。”
“既然已经决定投诚大商，为了日后的富贵，一定要完好无损把洛阳城交出去，切记不要生出乱子。”
赵端十分清楚大商需要的是什么。
他们要出卖大周，洛阳城已经成了他们晋身的本钱。
既然要去卖，肯定要把卖个好的价钱。
……
韩用章出了宋国公府，径直去了皇宫。
他是政事堂的大相公，有御赐通行的腰牌，可以随时面圣。
进了宫门，打量着守宫侍卫亲军，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一个个面带忧虑和凝重，有的甚至在偷偷窃窃私语。
到了大殿外，远远有丝乐声飘来，韩用章叹了口气。
跟守在殿外的一个白胖宦官说了几句，在宦官进去禀报后，一会儿又出来让韩用章进去。
韩用章一进去就看见无数穿着暴露的美人在翩翩起舞，大胆的舞姿不时将曼妙的部位展露出来。
即使韩用章身体形如枯木，依然看的血热沸腾。
重兴帝醉眼朦胧的躺在大殿之上，身下倚着两个妙龄女子，看着韩用章走过来，满嘴酒气招呼道：“韩相公，你来的正好，陪朕喝一杯……”
韩用章恭敬的行礼，抬头有些生气道：“陛下，国事多艰多难，莫要颓丧不振，还请发奋振作，不然江山社稷危矣！”
重兴帝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权！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负我人！”
接着长叹一声：“如此纵情享乐不知还有几日？”
“陛下——”
韩用章急道：“外面臣民人心惶惶，勋臣勾结图谋不轨……”
“由他们去吧！”
重兴帝毫不在意，醉眼看着韩用章感叹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韩相公，如今满朝文武惟有你忠心不变，只是朕怕是让你失望了。”
韩用章沉默无语，重兴帝什么都明白，就是失去了信心。
这时重兴帝突然想起一事，笑道：“韩相公，咱们君臣一场，朕求你一事。”
“陛下尽管吩咐。”
重兴帝慢慢说道：“朕费尽心机夺取皇位，在史书上必然留下骂名，不过朕不想做那亡国之君！”
“大相公，你去找一位皇族后人，朕想在叛军到来前传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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